第三百六十四章 弊端初顯

紀清露恭敬地站在一旁,聽見秦琬和陳玄的對話,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因自身經歷之故,她對皇室並不畏懼,唯獨對知識崇敬有加。本以爲這些日子已經學了不少,偏偏秦琬隨口說的一個人名,她都不知道是誰,不知不覺地就將頭埋了下去,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亦步亦趨地跟着秦琬,聽着她的點評。

秦琬顯然對女學構想了許久,沿途提出了不少意見,待回到正廳,她揮了揮手,示意大部分伺候和護衛的人退下,才問紀清露:“清露,你可還記得故鄉?或者,來長安的一路上,所見到的事情?”

紀清露心中一緊,不知秦琬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斟酌着回答:“在新安縣的時候,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目光短淺。倒是來京路上,略漲了些見識。”

“別喊自己是妾。”秦琬似是隨口說了一句,又問,“沿途,你見到了什麼?可否與孤說說?孤回長安的時候,來接阿耶、阿孃與孤得是如今的安南大都護,一路乘船,又有勳一府的將士庇護,順風順水之餘,風土人情倒是半點沒見着。”

紀清露見秦琬不允她卑微,心中感動,思忖片刻,決定賭一把,便道:“屬下進京時,身邊雖只跟着一個老嫗,一路卻是跟着商隊上路。商隊多蓄護衛,個個孔武有力,打退了好幾撥襲擊。”

陳玄聽得“襲擊”二字,神色一凜,果然,秦琬又問:“襲擊?你可記得那些是什麼人?”

“幾次是山賊,還有一兩次是餓紅了眼的流民。”紀清露見秦琬不像是隻能聽好話的,一顆心也就安定了下來,“好在有驚無險。”

秦琬輕輕頜首,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十幾年前就開始了麼?”

新安縣隸屬弘農郡,弘農郡又是出了名的富裕,世家也多,勢力較強。想也知道,百姓如果負擔不了繁重的賦稅,想要謀別的出路,當然是去富饒的地方。實在不行,投靠世家爲奴爲婢也行。哪怕生死不由自己,到底是一份生路。

也虧得他們去得是這種地方,消息才能被蓋下來,世家有足夠的胃口消化這些人,富戶們家境寬裕,也需要奴僕來耕作或服侍主人。但再過十幾年,哪怕是世家有心,也沒有這樣的力氣,吃不下這麼多的人口。到那時,亂象便會滋生。

國家的賦稅減少,世家的實力強大,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紀清露聽了,心又有些懸,不知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就聽秦琬又說:“你也離家極久,不妨寫封家書帶給家人,若能知曉你家有多少隱戶,自是最好不過。”說罷,微微一笑,安撫道,“你是我的人,我斷不會虧待了你,更不會薄待你的家人。”

上位者的保證,往往是不能信的,這一點,紀清露很清楚。但她更明白,她上進的路太少了,不牢牢巴着秦琬,她的前途根本不知道在哪裡。

秦琬未必需要紀清露,更不需要新安紀家的忠誠,可反過來,新安紀家和紀清露太需要秦琬了。

“屬下這就去寫信!”紀清露想了想,怕不牢靠,忙問,“能不能借您的人一用?”事涉紀家秘辛,她說話未必管用,得派個唱白臉的人過去,才能壓得住場子。

“信寫好了,你聯繫子深即可。”秦琬比了比陳玄,方道,“考卷的事情,你讓阿笙留點心,我瞧着建築已經頗有規模了。再過段時日,女學就正式招生吧!”

紀清露肅然應下,又道:“請殿下題匾!”

“題匾之事,暫且按下。”秦琬笑了笑,也沒解釋,只道,“時候不早了,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時間不早?

紀清露看看天色,算了算宮門下鑰的時辰,心想這還沒到時候,哪裡不早了?莫非郡主……還要去別的地方?

她所料不錯,秦琬的車架出了女學,並未回宮,而是去了穆淼府上。

這樣不由分說,也沒遞拜帖就登門拜訪,自然是很失禮的。但她是炙手可熱,在聖人和太子許可下公然參政的廣陵郡主,所以穆淼府上的奴僕一溜煙小跑去告知主人,大開正門迎接她。

這便是權勢的力量。

穆淼起初還以爲秦琬是爲了穆家的事情找上他,正盤算着怎麼說。還未請秦琬落座,就見秦琬鄭重其事地對他行了一個師長之禮,正色道:“先生熟知江南之事,還望先生教我。”

這樣鄭重其事……穆淼心中一突,忽地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一件事,強壓萬千驚濤駭浪,也回了半禮:“不敢當,還望郡主這邊請。”竟是將她帶到了書房。

他雖姓穆,以家族利益爲重,卻也曾是位高權重的文官,躊躇滿志,心懷天下,渴望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與一直拖後退的家族相比,更令他勞心勞力的,無疑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心血與願望——江南運河。

秦琬見穆淼嚴肅起來,更加用心,坐定之後,便以極爲誠懇的態度,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聖人予我看了您的奏疏,想到自己對江南諸事一知半解,怕判斷有誤,特來向先生求教。”

她口中的“判斷有誤”,不是別的,恰是民力問題。

漕運乃是國家運轉中極爲重要的一環,大夏曆代帝王又都比較愛惜民力,不肯多徵徭役,這就使得許多事情不能一道進行,要分個輕重緩急。

開鑿江南運河自然是好事,江南是魚米之鄉,若是交通能夠便利,無論是打仗、運糧還是運人都能方便許多。但東南運路的問題同樣重要,急需解決——漕運轉到關中,需經三門峽,此地水流甚急,水量又大,漕船想要平安經過,耗費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糧食在轉運的過程中也多有損耗。據說,每次經過這段路,上至高官,下至縴夫,無不要拜人鬼神三門,祈求平安,可見這段航路艱難到了什麼程度。

爲了解決這一問題,歷朝歷代都想了很多法子,漢代開鑿的漕渠無疑是重中之重,既避開了險峻,節省了時間和人力物力,甚至還灌溉了臨近的田地。可因爲戰火,以及前朝特殊的世家政治,導致東南運路年久失修,無論是時常氾濫成災的黃河,還是或因世家修建莊園而改道,或部分乾涸的漕渠,都導致航路的不順暢。哪怕大夏已經多次修繕過,效果仍舊不好,從洛陽運往長安的糧食,十能存七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

朝廷爲解決此事,想了很多法子,東南運路是要修的。最穩妥的方案,無疑是在三門峽旁邊再闢新河,不僅如此,還要開鑿與渭水平行的漕渠,分流黃河、汴河、泗水等。但之前朝廷黨爭激烈,水利漕運這樣的大功臣,還涉及了這麼多條河流,這麼重要的戰略意義,誰都不敢貿然開口。唯恐此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原本是利國利民,解決國家危機的大好事,卻因爲幾位皇子爭那張椅子,使好事變了味道。

按理說,東南運路的解決應是重中之重——糧食全都囤積在洛陽,運到長安的一年比一年少,這不是什麼好現象。但穆淼覺得,江南運河的開發同樣重要,而且花費還比較少,比起治理東南運路,實在是快捷便利很多。只要處理得好,還能給朝廷帶來許多賦稅收入,所以他纔給聖人上了那麼一封奏疏。

憑心而論,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已經四十多了,這個年紀,這等官位,雖然能稱得上年輕,令人豔羨。但他知道,精力、心態,這些都是會隨着歲月的推移而產生變化的。若是朝廷先修東南運路,再開鑿江南運河,後者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能等到這一天麼?未來的君主會願意修江南運河麼?國家不會產生什麼變故麼?哪怕事事順心,以他的壽命,真能殫精竭慮後,看到江南運河開通的那一天麼?

在所有人眼中,穆淼都是因穆家而得高位,嫉妒的人們拒絕正視他本身的才華。越是如此,他越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哪怕沒有穆家,他也不比任何人差!

聖人爲何權衡這麼久,穆淼也明白——先鑿江南運河,再修東南運路,這需要極大勇氣。如果在位的君主魄力不夠,鎮壓不住朝臣和世家,原本的好事很可能就會變成秦氏皇族的催命符。因爲江南離長安實在太遠了,它的好處,長安一時半會享受不到,東南運路卻又不一樣,那是長安到洛陽的要道,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繼承人沒有確定之前,聖人無法做出選擇。即便是現在,聖人也只是將決定權拋給了秦琬,而非真正做出了決定。

因爲秦琬不是男子,聖人沒辦法保證,她真能控制住朝政。

穆淼的畢生希望,只能寄託在秦琬的身上。若她爲求安穩,江南運河……不知何時才能開鑿。

“殿下——”事到臨頭,穆淼反而說不出話,他斟酌許久,纔有些乾澀地問,“殿下對江南,可有什麼印象?”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戰前小事第十二章 官爵第六十二章 驚世駭俗第九十四章 棘手之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依不饒第二百四十四章 初次議政第五十五章 飛揚跋扈第三百一十六章 乘勝追擊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下鹽政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獲全勝第八十八章 身入局中第三百九十八章 廟號裁定第九章 危機第八十四章 魏王正妃第三百一十七章 私自採礦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鳴驚人第九十五章 郡主教女第四百一十七章 壽春郡公第四百七十八章 博望侯爺第三百六十一章 千里江山第四百零二章 心繫百姓第四百一十八章 陽謀難解第四百零六章 主戰之心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家無情第八十三章 漢室宗親第七十六章 善有善報第三百九十五章 殷殷囑託第二百二十三章 眼界不同第三百六十九章 世情百態第一百八十六章 自私自利第六章 賢惠第一百四十二章 樂平公主第一百三十八章 飛來橫禍第四百五十九章 唯我獨尊第八十三章 漢室宗親第一百二十二章 隨口一諾第九十八章 天降祥瑞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劫難渡第四百三十九章 皇子之師第三百一十章 火上澆油第三百八十九章 趁亂潛入第五十一章 天家父子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瑟和鳴第三百二十九章 以身犯險第四十八章 諸王爭雄第十三章 得見第八十二章 武將紛爭第二百六十三章 騎射比試第九十八章 天降祥瑞第四百一十三章 見龍在田第一百五十章 平叛軍心第一百五十九章 殺雞儆猴第三百九十八章 廟號裁定第三百二十六章 勝利在望第四百四十四章 導師人選第三百五十九章 意義重大第七十七章 琴師臨歌第四百四十九章 此生不忘第四百零六章 主戰之心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史爲鏡第四百七十章 國之儲貳第四百一十章 商賈來投第三百五十八章 女學之師第四百三十四章 斬斷親緣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一生水第一百六十七章 愚不可及第三百八十二章 血脈之存第三百四十八章 以逸待勞第一百二十五章 舉子議政第二百一十八章第四百零四章 理想現實第四百零九章 君臣之分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學秩序第三百六十章 土地之弊第四百零一章 小試牛刀第三百二十六章 勝利在望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依不饒第二百六十六章 何去何從第三十二章 蕭譽第三百九十章 奢靡之風第八十五章 盛氣凌人第二百五十三章 女子堪憐第二百一十二章 馮歡生死第八十四章 魏王正妃第二百六十二章 絕人前程第三百八十二章 血脈之存第三百九十二章 宗室之力第十三章 得見第二百二十九章 千金買骨第二百七十四章 隔閡已生第四百一十七章 壽春郡公第三百三十一章 衝出重圍第三百一十一章 鋌而走險第二百零八章 壽禮失竊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學秩序第三百九十章 奢靡之風第四百五十章 其心可誅第一百五十章 平叛軍心第一百六十七章 愚不可及第二十章 廝殺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戰前小事第十二章 官爵第六十二章 驚世駭俗第九十四章 棘手之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依不饒第二百四十四章 初次議政第五十五章 飛揚跋扈第三百一十六章 乘勝追擊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下鹽政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獲全勝第八十八章 身入局中第三百九十八章 廟號裁定第九章 危機第八十四章 魏王正妃第三百一十七章 私自採礦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鳴驚人第九十五章 郡主教女第四百一十七章 壽春郡公第四百七十八章 博望侯爺第三百六十一章 千里江山第四百零二章 心繫百姓第四百一十八章 陽謀難解第四百零六章 主戰之心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家無情第八十三章 漢室宗親第七十六章 善有善報第三百九十五章 殷殷囑託第二百二十三章 眼界不同第三百六十九章 世情百態第一百八十六章 自私自利第六章 賢惠第一百四十二章 樂平公主第一百三十八章 飛來橫禍第四百五十九章 唯我獨尊第八十三章 漢室宗親第一百二十二章 隨口一諾第九十八章 天降祥瑞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劫難渡第四百三十九章 皇子之師第三百一十章 火上澆油第三百八十九章 趁亂潛入第五十一章 天家父子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瑟和鳴第三百二十九章 以身犯險第四十八章 諸王爭雄第十三章 得見第八十二章 武將紛爭第二百六十三章 騎射比試第九十八章 天降祥瑞第四百一十三章 見龍在田第一百五十章 平叛軍心第一百五十九章 殺雞儆猴第三百九十八章 廟號裁定第三百二十六章 勝利在望第四百四十四章 導師人選第三百五十九章 意義重大第七十七章 琴師臨歌第四百四十九章 此生不忘第四百零六章 主戰之心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史爲鏡第四百七十章 國之儲貳第四百一十章 商賈來投第三百五十八章 女學之師第四百三十四章 斬斷親緣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一生水第一百六十七章 愚不可及第三百八十二章 血脈之存第三百四十八章 以逸待勞第一百二十五章 舉子議政第二百一十八章第四百零四章 理想現實第四百零九章 君臣之分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學秩序第三百六十章 土地之弊第四百零一章 小試牛刀第三百二十六章 勝利在望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依不饒第二百六十六章 何去何從第三十二章 蕭譽第三百九十章 奢靡之風第八十五章 盛氣凌人第二百五十三章 女子堪憐第二百一十二章 馮歡生死第八十四章 魏王正妃第二百六十二章 絕人前程第三百八十二章 血脈之存第三百九十二章 宗室之力第十三章 得見第二百二十九章 千金買骨第二百七十四章 隔閡已生第四百一十七章 壽春郡公第三百三十一章 衝出重圍第三百一十一章 鋌而走險第二百零八章 壽禮失竊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學秩序第三百九十章 奢靡之風第四百五十章 其心可誅第一百五十章 平叛軍心第一百六十七章 愚不可及第二十章 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