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夫人在梧桐院西偏殿的房裡聽到小皇子夭折的消息,心中暗喜,暗暗祝禱道:果然是天助我也。
蝴蝶又在一旁會說道:“夫人,奴婢還聽說,王爺被皇上招去宮裡管事兒了,且得幾天回不來呢。如今王妃獨自住在王爺的文杏堂。”
王夫人早都聽說了林秀蓮昨晚宿在文杏堂,今日一早又陪着晉王去翠微山皇陵弔唁先帝,心中又是嫉又是恨。後來打聽着晉王帶林秀蓮出了西苑,張茂林又帶人去晚隱居搬來了林秀蓮日常動用之物,眼看着林秀蓮就要在文杏堂長住下去了。王夫人便由嫉恨轉爲着急,不想下午宮裡就傳來了小皇子夭折的消息。
王夫人就向蝴蝶說道:“上次王姑姑合的丸藥快沒了,你去找人請王姑姑今天務必來一次,再配些藥出來。”
蝴蝶道:“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黑了,夫人要傳王姑姑進來,不如明天再傳吧。回頭晚了,宮門下了鑰,就出不去了。”
王夫人道:“你有所不知,如今小皇子夭折,宮裡出了這樣打的事兒,今日還好些,等到明天忙亂起來,只怕是不會讓閒雜人等進宮,到時候再不讓醫婆們進來,我這裡的丸藥又沒了,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呢。”
蝴蝶聽王夫人說的在理,只得拿了幾貫錢出去找人去請王姑姑過來。
王姑姑這次來的倒快,將近黃昏時就到了。
王夫人見了王姑姑,因蝴蝶在旁邊,不得方便說話,就先請王姑姑與她診脈。
王姑姑搭着王夫人的脈,嘴上只管問宮裡的情形。
王夫人就說道:“小皇子是未時沒得,如今皇上悲痛不已,已經派人把王爺招進宮裡管事兒了。”
王姑姑眼中露出精光,“是替皇上管事兒嗎?”、、=
王夫人乾笑一聲,道:“姑姑說什麼呢,不過是幫着辦小皇子的喪事,皇上的事兒豈是尋常人能管得了的。且不說皇上只是悲痛,就是病倒了,裡頭還有太后,外頭還有內閣呢。”
王姑姑就忙惶恐道:“老身一時糊塗,失言了,夫人莫怪。”
王夫人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只聽見外頭有人喚了一聲,“蝴蝶姐姐在嗎?文杏堂那邊發喪服呢,煩請姐姐過去一趟。”
外面過來傳話的人及其無理,連進來請個安都不肯,只站在院裡這樣亂喊叫,可是王夫人聽出來那是文杏堂的一個太監,畢竟是晉王身邊的人,王夫人就是再生氣,也只好隱忍不發了,就向蝴蝶道:“你快去吧,別讓那猴崽子再號喪,惹人笑話。”
蝴蝶也有幾分氣,就行了禮,擡起腳出去了。
王夫人就向王姑姑說道:“姑姑悄悄,連文杏堂的一個太監都要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了。”
王姑姑哼了一聲,道:“那是他們糊塗,夫人雖然現在居於人下,以後一定會成爲王府裡的女主人的。”
王夫人聽王姑姑這樣奉承她,又噗嗤笑了,道:“姑姑莫要取笑我了,今日火急火燎的讓姑姑來,是想請姑姑給我表哥說一聲,看這幾天能不能進來一趟。”
王姑姑道:“小皇子夭折了,宮裡自然要請欽天監的大人們來堪輿風水吉日什麼的,這個不難。”
王夫人就含笑道:“那就全仰仗媽媽了。”說着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根金釵塞給了王姑姑,“這個簪子樣式雖然老了些,卻是個赤金的,姑姑別嫌棄,拿出去當幾兩銀子錢使吧。我也不虛留姑姑了,怕再晚了宮門上了鑰,就出不去了。”
王姑姑忙把那金簪子塞進懷裡,道:“夫人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老身可不敢嫌棄。那老身就回去了,夫人等信兒吧。”說着一徑就出去了。
(轉)
再說晚隱居臘月初一夜裡被翻查了一遍,林秀蓮夜裡又沒回,留宿在了文杏堂。一早衆人又聽說林秀蓮是被遷去了文杏堂,連林秀蓮的東西都被搬了去文杏堂,偏生一個身邊的人都不讓跟去,晚隱居經了這些事兒,早亂成了一鍋粥。衆人各有猜測,卻又不敢妄動,只等着秦氏與螢螢兩人拿主意,偏生兩人都默默不語。
下半晌小蟬打聽到小皇子夭折了,晉王也被傳喚去了宮裡頭,就急衝衝到秦氏房中去,嚷嚷道:“媽媽,這正好是個機會,我們去******吧。”
秦氏其實早都坐不住了,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想辦法,聽見小蟬這樣說,終於拿定了主意,突然停住了腳步,“你說的是真的嗎?”
小蟬急的臉色潮紅,道:“千真萬確,媽媽你就別猶豫了,快隨我來吧。”
秦氏皺着眉長嘆了一口氣,道:“也好,去問一問我們也好放心。”
小蟬點頭道:“是啊,就是衙門要殺頭,也得給定個罪不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把小姐關在了文杏堂,把我們禁錮在了這裡,連面兒都不允許見,到底是要怎樣呢。”
秦氏從牀頭一個剔紅漆匣子裡取出一個荷包,裡面是一些散碎的銀子,順手揣進懷裡,預備着等下去文杏堂上下打點之用。隨着小蟬急匆匆出去了。
秦氏與小蟬急衝衝趕到文杏堂時,但見正殿大門緊閉,只有兩個小太監守在門口,一個是陳小五,一個是趙六兒。
這兩個人按照張茂林的吩咐,守在正殿門口,專等晩隱居的人前來,正等得着急呢,就看見秦氏與小蟬兩個氣喘吁吁,滿臉堆笑的走上前來。
小蟬笑眯眯的向陳小五與趙六兒各行了平禮,說道:“兩位公公在呢,不知我家小姐在裡邊嗎?”
陳小五與趙六兒互相遞了個眼神,趙六兒就呵呵一笑,道:“王妃在看書呢,囑咐不管任何人,都不讓去打擾她。”
小蟬望了秦氏一眼,秦氏就從懷裡掏出那個荷包,把那一包碎銀子都塞進了趙六兒手中,“麻煩公公進去通傳一聲,我家小姐要是有任何責備的話,都有老身擔着。”
趙六兒又與陳小五交換了個顏色,趙六兒仍舊是呵呵一笑,收了秦氏的銀子,“那媽媽請先在那邊偏殿裡相候,奴婢們這就進去通傳。”
張茂林已經指示過趙六兒與陳小五兩人,不管晩隱居的任何人來,送任何東西,他們都要收下,人卻不允許見王妃,一律請到偏殿裡頭,等着張茂林去問話。
陳小五與趙六兒一左一右引着秦氏與小蟬兩人往偏殿裡走去,小蟬看這架勢不對,他們兩人似乎生怕自己與秦氏跑了,都在前領路,卻沒有一個人去給林秀蓮通傳。
小蟬勉強走到西偏殿廊下,忽然做內急狀,道:“媽媽先進去吧,我去上個廁所就來。”
因爲張茂林事先已經交代過,晩隱居的衆人,秦氏,螢螢,翠兒,彤彤四人的嫌疑最大,所以他們明知道小蟬是想要溜掉,也沒阻攔。
秦氏心裡有事兒,自然意識不到情況不對,就懵然不知的說道:“那你快去快回吧。”
小蟬答應一聲,轉身就跑開了。
且說陳小五與趙六兒眼看着秦氏進了偏殿,就把殿門從外面關上了。
趙六兒把秦氏領了進去,就忙去後院找張茂林。
原來楊鐸臨入宮前,悄悄交代張茂林的就是這件事兒。先是查抄了晚隱居,又移走了林秀蓮的東西,又不命晚隱居的人跟來文杏堂,楊鐸料定晚隱居必然亂起來。一旦亂起來,不管是下毒的人,還是太皇太后安插的人,都自然會浮出水面了。
果然,這個秦氏就沉不住氣了。
這一間偏殿卻還開有一道後門,張茂林便從後門裡進去,秦氏剛在一張矮凳上坐定,就看見張茂林從屏風後閃了出來,着實嚇了一跳。
秦氏略定了定神,才稱呼了一聲,“張公公。”
張茂林面含微笑,走過去倒了兩盞茶,一盞端過去遞給了秦氏,“媽媽坐吧。”
秦氏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起來,接了茶水,卻不坐,勉強拼湊出個笑臉,強自鎮定的說道:“張公公,老身是想來看看小姐。”
張茂林仍舊是那種淡淡的微笑,點頭道:“我知道。”他卻是端着茶盞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揭開茶碗的蓋子,慢慢吹着上面的浮茶。
秦氏看張茂林這個架勢,心裡更是沒底兒,腿上一軟,趔趔趄趄的在矮凳上坐了下去。
張茂林刁了她一眼,喝了口茶,放下蓋碗,把一雙眼都望向秦氏,仍舊微微笑着,開腔問道:“媽媽是王妃的乳母,自然沒有不讓媽媽見王妃的道理。只是媽媽經管王妃的飲食,有人在王妃飲食中做了手腳的事兒,不知媽媽有沒有聽說?”
秦氏腦中嗡的一聲,她幾乎要從那張矮凳上跌下去。天本已晚了,屋裡光線晦暗,張茂林嘴角的笑又那麼模糊不明,一雙眼透着精光,他本就坐的高,微微俯着身子,逼視着秦氏。
秦氏心中砰砰亂跳,聲音已忍不住發顫了,說道:“老身,老身不知道。小姐貴爲王妃,有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小姐的飲食裡做手腳,真是不要命了,公公一定是弄錯了吧。”
張茂林看秦氏這個樣子,心裡尋思着已有了幾成把握了。就仍舊那樣曖昧不清的笑着,道:“那可不好說,在這宮裡,膽子大不要命的人多了。王妃這個月的月事至今還未來,媽媽既然是小姐的乳母,這樣的大事兒必然是知道的。”
秦氏當然知道,她還特意爲此私下裡叮囑那個呂醫婆診斷一下林秀蓮是否是懷了身孕。
張茂林既然連這件事兒都知道了,只怕呂醫婆口風不嚴,連自己求她給小姐診斷的事兒也告訴了張茂林。秦氏不好再撒謊抵賴,就說道:“小姐的月事兒是沒來,不過小姐的月事從前也不準,應該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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