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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小勝
從天空向下看。
四周都是皚皚白雪,在皚皚白雪之上,有百五十騎,好像是一個個黑點,從北面以飛流直下之勢,衝了下來。而本來分散在小商橋以北的官軍騎兵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羅岱伏在馬上,屁股微微沾在鞍上,身體隨着馬匹的起伏,而微微晃動,與身下大黑起伏几乎融爲一體。長刀猛地出鞘,他大喝一聲,雙腳用力踩在馬鐙之上,幾乎要站起來,說道:“殺。”
隨即他用馬鐙輕輕一磕馬肚,大黑長嘶一聲,四條腿的頻率馬上加快了。
騎兵最好的武器,是什麼?是速度。
羅岱此刻就將速度發揮出最快,他在數裡之外,讓馬兒小跑,而被敵人發現之後,就開始加速,但是並不全力衝擊,就在相距敵人百步的時候。才全力衝刺。這個時候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慢了下來,似乎所有東西都靜止了。
能動的只有他,不,只有他的刀。
他手中的長刀擺開,不是砍,而是擺,他所要做的就是將長刀放在合適的位置之上,剩下的一切,馬兒衝擊的力量都會替他完成了。
果然,羅岱的長刀在空中劃出一個詭異的曲線,這一道曲線連接着五個人脖子,似乎是羅岱的長刀輕輕在這些人身上一貼,他自己根本沒有感覺到長刀入肉的感覺,這些人都已經紛紛落地了。
羅岱就勢衝過小商橋,隨即回馬。
第一波衝擊,羅岱大勝,左軍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之下,死了好幾十人。不過,羅岱所部的速度優勢只能用一次。再加上小商河在地形上的限制,此刻雙方陷入混戰之中。左軍在數量上依然佔優。
這將是一場苦戰。
但是羅岱絲毫不懼,再次衝了回去。
好一場血戰。
初四剛剛下過雪,此刻雪還沒有融化,大地之上充滿了白色的基調,無數馬匹在小商河以北相互廝殺,大片大片的鮮血灑在地面之上,也有無主的戰馬在主人的身邊,仍舊不肯離去,時不時舔着已經冰冷的臉。
戰場之上,卻是左軍佔優勢。
左軍以逸待勞,再加上有人數的優勢,雖然被打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也反應過來了,漸漸的搬回局面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戰場之上最醒目的卻是羅岱。
羅岱左衝右殺,哪裡左軍人多,就衝向哪裡,長刀一出,絕不空回。只是羅岱自己知道自
己的事情,他快要撐不住了。
人畢竟不是鐵打的。
他前日出了臨潁,踹了左軍一座大營,殺出重圍之後,席不安枕,就再度領兵殺出。連番激戰,他的體力早已見底了,不過,越是此刻,他越是咬着牙撐着,因爲他知道,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他他麾下的將士。
故而跟他過來的人,有一些是張軒的親衛,這些人還算得上生力軍,但是還有一些,卻是他的老部下,他們快撐不下去。
所以,越是如此,羅岱越要激發士氣,越要肆無忌憚,將左軍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咚。”的一聲,羅岱將手中的長刀扔在馬上,卻見這一把刀早被磕出了好幾個口子,這年頭的冶鐵技術有限的很,二來人骨也是相當的結實。羅岱連殺幾十人,手中的長刀早就不敷用了。
他反受拔出一柄長刀,大喝一聲,說道:“殺。”
不得不說,在小範圍接戰的時候,一個猛將所起的作用,真得很大。左軍被羅岱殺得膽寒。見羅岱再次帶隊衝過來,領頭的軍官一馬當先,轉身就跑,數百馬隊衝過小商橋退卻,羅岱銜尾追擊,咬着落後的一匹騎兵,就要追上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前面馬匹一矮,似乎平地矮了一半。動彈不得。
他立即明白,是陷入雪坑之中了。
“不好。”羅岱心中暗道。只是此刻已經來不及了。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座下的大黑根本收不住腿了,這也是他與胯下戰馬配合不熟悉的原因,如果是他慣騎的坐騎,絕對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噗。”的一聲,羅岱也跟着栽進河道變的雪坑之中。與先前陷入雪坑的官軍騎兵相距不遠。羅岱反手將手中的長刀擲出,長刀慣過官軍騎兵的胸膛,大捧鮮血噴了出來。
白得是雪,紅得是血,分外鮮明。
雪漫到了羅岱的馬鞍之處,羅岱絕對整個下身都冰冷無比,不過,更讓他冷的,卻是心中。
大黑是一匹好馬,在羅岱的安撫之下,並沒有掙扎,因爲越是掙扎,很容易越陷越深,誰知道這雪堆有多深,這雪堆下面到底是什麼?
只是雪坑要不了他的命,但是有人卻能要他的命。
落到後面的十幾個左兵紛紛回頭,見羅岱居然陷入雪坑之中,頓時大喜,手中也翻出了弓箭火銃。羅岱哪裡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眼睛一縮,心中暗道:“我要和楊再興一個下場嗎?”
遠處不遠就是小商河,楊再興是怎麼死的,羅岱又怎麼能不知道啊?
就在他閉目等死的時候。
“崩崩崩。”箭發連環,數名左兵應聲落馬,其他左兵看見羅岱後面,大驚失色,立即撥馬而逃。
羅岱耳朵一動,他雖然沒有回頭,但也聽見身後馬蹄之聲,知道有援軍來了,頓時長出一口氣,渾身上下都覺得被大汗浸透。此刻半埋在雪裡,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有無數細小的針在扎一樣,特別是雙腿幾乎麻木了。
“怎麼?”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在雪坑之中,不想出來了嗎?”
羅岱回過頭來,一看,正如他所料,是曹宗瑜,因爲也只有曹宗瑜有此箭法,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能耐,連發數箭,並分毫不差。
“曹大,你還哪裡陰陽怪氣什麼,快將老子弄出來。”羅岱大聲說道。
不一會兒功夫,羅岱與大黑從雪坑之中被拉了出來。不過,即便羅岱渾身是雪,但是看見他援軍的成色,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了。
曹宗瑜有幾分不悅,說道:“你笑什麼?不是你將馬兒全部帶走了,我至於騎騾子嗎?”
其實曹宗瑜騎騾子還算好的,畢竟騾子高大,遠遠的瞅過去,還看不出是不是馬,但是很多人都是騎驢的。他們尾巴之上都掛着樹枝,一跑起來,就捲起雪浪來。羅岱在才明白,爲什麼左軍騎兵,剛剛就走了。
他們固然懼怕曹宗瑜的神箭,但也忌憚身後的兵馬。
曹宗瑜一說,羅岱笑得更歡了。
曹宗瑜也沒有辦法,他張軒軍中威信不淺,但是從來拿羅岱這兵痞沒有什麼辦法。無奈的說道:“好了好了,笑完了趕快去幫忙。爲了救你,將軍將所有車都扔在半路上,才弄出這一點兵,我守在這裡,你趕緊帶着這些牲口回去幫忙。大事要緊。”
曹宗瑜打發羅岱去幫張軒拉出,他換了一匹戰場上的無主戰馬,靜靜的站在小商橋之上,身後有幾十人安安靜靜的歇馬。
河南大地一馬平川。曹宗瑜在馬上看得很遠,蒼茫大地一片白色。但是極遠處,顏色卻豐富起來。即便曹宗瑜的目力極好,也看不真切。但是有些東西不用看清楚,也能猜得到。
那就是左軍大營,或許是郾城所在。
“希望大軍到達之前,不要在節外生枝了。”曹宗瑜手心微微有汗,剛剛還不緊張,但是此刻靜下心來,卻緊張起來。
“少爺。”一個親兵說道,他是曹家家僕,雖然現在成爲曹宗瑜的親兵,但是稱呼還是延續以前的稱呼,說道:“快看,我們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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