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用力,用力啊!”
東宮的棲鳳殿內,一晝夜間,這一句話已經被重複了無數遍,可是太子妃遭遇難產,已經整整一天一夜,孩子始終沒能生下來。
幾個穩婆束手無策,正急得團團轉。
突然吱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太醫!”幾人一喜,擡頭看去,卻見一名粉衣素淨的恬靜美人兒蓮步輕移走了進來。
“良娣娘娘?”幾人愣了一瞬,連忙屈膝行禮。
“都免了吧!”安意茹隨手一揮,“殿下隨後就到,我先過來看看,娘娘如何了?”
“不好!”穩婆擦了把汗,急的不住跺腳,“現在就等着太醫的湯藥了,希望能奏效。”
“有皇上和殿下的福澤庇佑,娘娘自當母子平安的。”安意茹道,脣邊彎起一抹笑,然後就徑自繞過屏風進了內殿。
太子妃廖容紗躺在牀上,經過這一晝夜的折騰,她的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再沒有了平日裡岑貴雍容的氣韻。
安意茹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走過去,挨着她的牀頭坐下去,取了帕子給她擦汗。
廖容紗面無表情的往旁邊別過頭去。
安意茹手下落空,先是一頓,隨後就漫不經心的笑了下,低低的嘆息道:“其實你倒也大可不必這麼拼命的,你不過就是想要生個兒子來穩固地位嘛!可你就算是生下了孩子,也照樣不會在這個位子上坐的太久了。還記得殿下爲什麼會冊你爲妃嗎?鳳凰于飛,天命皇后?哈!廖容紗,你真當自己是個貴不可言的命格嗎?事到如今,我不妨實話告訴你——這八字命理,本是我的,你——不過就是殿下爲我所豎的一塊擋箭牌罷了。”
廖容紗閉着眼,緊繃着脣角,不予理會。
“你才被皇上指婚給了殿下,隨後廖弈城就在大軍凱旋迴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廖容紗,你不是一向都自詡心思周到細密嗎?難道你就不曾懷疑過,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蹊蹺和關聯?”安意茹見她全無反應,心裡大爲意外,鳳目掃過屏風另一側不住往來的人影,語氣一沉,不甘的又再說道:“皇上他年紀大了,殿下身後若是多了個手握重兵的岳家,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他怎會爲了你這樣一個他根本就沒看在眼裡的女人去承擔這樣的風險?”
廖弈城是廖容紗的同胞哥哥,就是在廖容紗被賜婚太子殷紹的那個月末,在西北領兵的廖弈城回京覆命,卻在途中遭遇暴雨,被山上滾落的泥石流衝入山澗,英年早逝,而沒能趕上回京送自己唯一嫡親的妹妹出嫁。
安意茹故意提起這件事,無非就是要藉此打擊她,來瓦解她的意志力,其用心何其狠毒?
廖容紗悶聲不語,只強自保持清醒的頭腦,保存體力,等着太醫的藥送過來。
安意茹看着她,突然就隱晦的笑了,“我知道你的心機深沉,當初就一直想欲拒還迎的吸引殿下的注意力,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查,你的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得來的嗎?”
廖容紗的心中一凜,突然睜開眼,不可思議的笑了出來,“那晚——算計我的人,是你?”
她雖爲太子妃,但是和太子殷紹之間卻沒什麼情意,只是最初的兩年,至少還算得上是相敬如賓。
可就在年初辰王府的一場宴會期間卻出了變故,兩人被雙雙暗算,終於有了夫妻之實,也就是那一次,她意外有孕,有了這個孩子,殷紹卻爲此翻臉,只認爲是她爲了邀寵和皇嗣而用的手段。
自此,兩人才真的成了冤家。
思及此處,廖容紗突然就覺得可笑——
因爲知道安意茹是殷紹的心頭好,她從沒主動去碰過這片逆鱗,卻不想陰溝裡翻船,恰是被這女人毀的滿盤皆輸。
“沒想到吧?”安意茹念及往事,更是嫉恨交加,咬牙切齒道:“殿下的性子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了,他不喜歡對他死纏爛打的女人,我偏就要你變成那樣滿腹心計又不知廉恥的賤人,讓他厭棄你,冷落你。就算你再有手段,把持整個東宮後院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在我的手上一敗塗地?廖容紗,殿下喜歡的人是我!是我你知道嗎?你霸佔着本該屬於我的太子妃之位這麼久,是時候還回來了!”
安意茹越說越激動,到了後面一張姣好的容顏上面,表情已經演變的猙獰。
她彎身下去,惡狠狠的掐住廖容紗的下巴,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突然就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婢女驚慌道:“殿下,娘娘正在生產,這屋子裡頭髒,您不能進去的!”
殷紹卻是沒管,直接推門而入。
安意茹一驚,連忙整理好衣裙迎到屏風外面,溫溫柔柔的喚了聲,“殿下——”
她不怕廖容紗跟殷紹告狀,因爲殷紹一定不會相信,最後只會適得其反,得便宜的還是她!
殷紹卻是直接一揮手,根本就沒等她說話就冷然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卓太醫呢?叫他來見本宮。”
衆人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只能應聲退下。
廖容紗躺在牀上,看着屏風上那人頎長的影子,乾裂的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見他只是久久佇立在屏風外面未動。
她心下遲疑了一瞬,房門就再次被人推開,恰是卓太醫端着一碗湯藥進來,畢恭畢敬道:“殿下,這湯藥微臣已經準備好了,您看——”
“嗯!”殷紹冷淡的應了聲,一招手,等在外面的幾個穩婆就魚貫而入,然後就聽他吩咐道:“太醫的藥拿來了,進去服侍太子妃吧!”
“是,殿下!”幾個婆子低眉順眼的小跑着繞到屏風後面,彼時廖容紗已經被折騰的筋疲力竭。
“殿下,娘娘這產道遲遲未開,老臣的這一劑藥雖然對催產有奇效,但是因爲藥效過於猛烈,一旦娘娘承受不住,怕是——”卓太醫端着那碗藥,終還是忍不住猶豫着提醒。
“生孩子哪有不擔風險的,實在萬不得已——”殷紹的話音一頓,那一角明黃衣袍在屏風後面一掃而過,隨後他冷硬又沉穩的聲音也跟着遺落在了這個滿是血腥味的房間裡,“關鍵時刻,去母留子即可!”
去母留子!去母留子呵!
那一瞬間,廖容紗就只覺得腦袋似是被什麼重力一擊,一顆心更像是被人拋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裡,將她血液裡僅有的一點點溫度也瞬間凍結。
她不怕死,甚至於真要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刻,她也會毅然決然的選擇犧牲自己來換自己孩兒的性命。
可是此刻,這四個字從那男人口中吐出來,她突然就覺得是那麼的不甘心。
即使這三年來彼此之間就只是維持着一個表面和諧的夫妻名分,可同在一條船上,作爲盟友的情分也總該是有一些的吧?
這個時候,在她臨盆生產這樣九死一生的關頭,他卻只送她冰冷無情的四個字——
去母留子!
是了,她廖氏滿門早就人丁凋零,給不了他任何實質性的支持和幫助了,而他的兄弟們虎視眈眈,他卻是需要一個嫡長子來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的。
穩婆們面面相覷,到底也是不敢忤逆殷紹的命令,出去把湯藥端了進來,因爲知道廖容紗也聽到了,所以在服侍她用藥的時候都心虛的不敢去看那女人的表情。
廖容紗卻是極爲配合的將催產藥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她和那男人之間根本就從來無情,更談不上傷心,但即使是心裡再恨——
她卻不能將自己十月懷胎孕育着的孩子棄之不顧。
卓太醫那服藥的藥效果然猛烈,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起了作用,幾個穩婆大爲欣喜,有人握着她的手不住的催促用力。
前面折騰了一天一夜,此時的廖容紗早已神智潰散,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只是隨着穩婆的呼喝下意識的用力。
下體都已經痛到了麻木,甚至於她自己都不記得又是過了幾個輪迴,只在她隱隱覺得是再沒有多餘一絲一毫的力氣來虛耗的時候,外面的房門突然再度被人撞開。
“娘娘!”有人撲過來,一把攥住她滿是冷汗的手,十指冰涼。
廖容紗一個激靈,再猛地一用力,突然鮮明的感覺到有什麼滑滑軟軟的東西自體內滑了出去。
“呀!生了!”
“是位小皇孫呢,快去告訴太子殿下!”
“別!先別去!這——這孩子怎麼不哭啊?別不是——”
……
屋子裡人聲嘈雜,廖容紗的心一直懸在半空,因爲——
她始終不曾聽到孩子的哭聲。
她努力強撐着想要看一看那孩子,卻是筋疲力竭,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是睡覺了多久,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屋子裡燈影搖曳,還有血腥味瀰漫不去。
貼身的婢女宛瑤伏在牀邊,緊緊握着她的手,見她醒來,便是喜極而泣,“娘娘醒了?”
廖容紗只覺得渾身乏力,骨骼就好像是被人捏碎又重新拼接起來了一樣,難受的厲害。
“孩——孩子——”她的聲音澀啞,出口的話也斷斷續續。
宛瑤聞言,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偏頭去一邊抹淚。
廖容紗的喉嚨一緊,一顆心瞬間就又沉入谷底,她猛地彈坐起來,一把抓住宛瑤的手,指甲尖銳的掐入皮肉,顫聲嘶吼道:“我的孩子呢?不是說是個男孩兒嗎?孩子呢?”
宛瑤面上神情悲痛,只使勁的抿着脣角不吭聲。
廖容紗掀開被子,取過外袍穿戴,全然不顧宛瑤的阻攔闖了出去。
院子裡大雪紛飛,旁邊的偏殿裡也空曠無人,提前準備好的搖籃襁褓全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屋子裡。
宛瑤憂心她產後的身體,雖然不忍,終也還是不得不含淚道出了實情,“娘娘別找了,是咱們和小殿下沒有緣分,太子殿下說是省的叫您傷懷,就——就——”
辛辛苦苦的懷胎十月,沒有人知道,作爲母親,她對這個孩子存了多少期待,卻終究——
她與那孩子還是沒有母子的情分嗎?
廖容紗呆愣愣的站在門邊,身後院子裡的雪越下越大,她卻渾然不覺,眼中無淚,手指扣在門框上,掐了滿手的木屑。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忽而平靜的開口道:“殿下呢?”
宛瑤一驚,卻竟是慌亂的躲開了視線。
廖容紗看她一眼,心中瞬間瞭然,脣角忽而揚起一絲冰冷的笑意,轉身就走。
回到正殿匆匆換了身正式的衣裳,她便讓宛瑤傳了步輦,直奔太后寢殿重華宮。
夜半三更,太后寢宮裡頭卻是燈火通明。
宛瑤心疼的一直不敢去看她血色盡無的臉,只輕拽了下她的袖子道:“太后娘娘傳了安良娣過來問話,聽說——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過來了,娘娘,來日方長,還是先回去吧,現在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來,免得惹了太后她老人家的不痛快。”
廖容紗不語,只就面無表情的走到殿前廣場上,直接一撩衣袍,雙膝落地,正對着重華宮金匾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前面正殿的大門開啓又閉合,顯然是值夜的內侍進去稟報過了,裡面卻沒有任何的口諭傳出來。
廖容紗就那麼跪在雪地裡,一語不發,一動不動。
宛瑤要給她撐傘,也被她一把推開。
下半夜,雪勢漸大,掩蓋了這九重宮闕金碧輝煌的本色,只留了一片冰冷空寂的天地,直至黎明時分,那正殿的大門才重新打開。
燈光下,殷紹抱着安意茹快步走了出來,所過之處,宮婢內侍們自覺退散。
那男人目中無人,眼見着兩人即將錯肩而過的時候,一直沉默冷靜如是一座冰雕一般的廖容紗卻是突然冷冷的開口道:“安意茹,你以爲這樣你就贏了嗎?別做夢了!”
殷紹腳下步子一頓,安意茹卻是莫名一怕,靠在他懷裡,一把用力攥住他的衣襟,低聲道:“殿下!”
殷紹的眼睛裡淡泊一片,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全無半分的憐憫之情。
廖容紗淡然一笑,不避不讓的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因爲跪的時間太久,她的睫毛上都掛了一層薄薄的雪珠,讓眼中神色變得模糊,只是開口的語氣卻是異常冰冷諷刺,“她是你手中需要呵護的珍貴琉璃,而我,卻是一塊用之即棄的墊腳石!既然如此,我又何懼最後再被你利用一回?現在,我如你所願,就再成全你一次!”
殷紹的目光深沉,面容冷峻的看着她。
就在這時,前面重華宮緊閉的大門突然再度洞開,皇后劉氏風捲殘雲一樣被大批的宮女太監擁簇着走了出來。
她的面容莊肅,卻帶了明顯的怒氣,走過來,先是狠狠地剜了廖容紗一眼,然後用更加嫌惡和冰冷的眼神諷刺又譏誚的看了眼正被殷紹抱在懷裡的安意茹。
安意茹心中沒來由的一抖,突然有一種極端畏懼又不安的情緒在心中擴散,不由的又往殷紹懷裡靠了靠,囁嚅道:“娘娘——”
劉皇后聽了她軟糯的聲音,眼神就更顯陰冷,卻是對殷紹叱道:“你還抱着這個賤人做什麼?太后懿旨,這賤人衝撞太子妃,有謀害皇嗣之嫌,你還想被人戳脊梁骨嗎?”
說完,完全不等殷紹和安意茹任何一個人辯駁,就怒氣衝衝的甩袖而走。
太后寡居多年,性子又最是剛烈不好琢磨,慣常的時候她都不管事的,可一旦她開了金口,那就誰也不能忤逆。
前面重華宮的大門早已經再度無聲的合上。
安意茹靠在殷紹懷裡,只覺得晴天霹靂,腦子裡空白一片——
即使她真的害了廖容紗,也哪怕沒有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可是有太后的一句話在這裡,她日後想要翻身都難。
可是“鳳凰于飛”,她纔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啊!
怎麼會這樣?這——
不可以的!
安意茹心煩意亂,神情驚懼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廖容紗卻是跪在那裡,無動於衷,只靜默的看着前面正逐漸被深雪掩蓋的重華宮,字字冰涼道:“殿下,今日我不與你爭,我留下的這一線餘地是爲了什麼,你心知肚明。你男人大丈夫,只這麼一丁點兒的小事,當是不至於要叫我爲此飲恨的吧?”
這個男人,如此狠辣絕情,她如果真想要拉着他一起萬劫不復,那麼今天就不會只是跪在太后的重華宮外,而是直接跪到皇帝的御書房外面去栽他一個“寵妾滅妻,謀害親子”的罪名了。
不是她心軟或是有情,而是終還有捨不得的東西留在這世上,不能一起埋葬。
逼到殷紹要去孤注一擲的報復,她承受不起!
殷紹只看着她脊背筆直的側影,緊抿着脣角,一張刀雕般的面孔上全無一絲一毫的溫度和表情。
安意茹這纔回過神來,抓着他的衣襟慌亂的哭出聲音,“殿下,您要相信我,我沒有,我——我——”
殷紹卻是一聲不吭,直接抱着她大步離開。
廖容紗孤身跪在雪地裡,一動不動,聽着他踩在積雪之上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忽而閉了眼,脣角蔓延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冷笑。
“娘娘,殿下已經走了,奴婢扶您起來,您纔剛剛生產完,這樣身子如何吃的消!”待到殷紹走的遠了,宛瑤才擦了把淚,要過去扶她起身。
“不必了!”廖容紗漠然搖頭,擋開她的手,卻是突然一反常態,語氣疲軟虛弱的有些飄忽。
宛瑤咬着牙去握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冰涼,全無一絲的溫度,心裡再一慌亂,廖容紗本來跪在那裡的身子卻突然軟了下去,癱在了地上。
“娘娘!”宛瑤低呼一聲,爬過去,手指按在冰涼的地面上,這才赫然摸到她膝下跪着的地方結了許多細小的冰渣,顫抖着擡手,才發現那些並不是冰渣,而是被凍結了的血水。
那血色自廖容紗膝下蜿蜒,已經擴散了大片,再被冷夜的寒風凍結,映着遠處廊下的燈光,儼然匯聚成一片色彩詭異又恐怖的冰湖。
這是——
產後大出血?
太醫說過,那催產藥的藥效猛烈,最要防的就是這一點。
廖容紗身上一身大紅鳳袍,跪坐在地,臉色蒼白的仰倒在宛瑤柔弱的臂彎裡,放眼看去,卻更像是開敗在無邊雪色中的一朵彼岸花,荼蘼的盡頭走向凋敝,卻瑰美凜冽到了極致。
“娘娘!娘娘!”攬着她僵硬的身子,宛瑤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扯着嗓子嘶吼,“來人——快來人吶!快來人,救命啊!”
無助而荒涼的慟哭聲被北風席捲凍結,在這冰冷的宮殿羣之間被風雪掩蓋。
成武十三年,臘月廿三,北狄太子殷紹的正妃廖氏產後血崩而亡,次日,廖氏所出的太子長子殷桀被冊爲皇長孫!
年後三月,成武帝再頒一道聖旨,賜廖家長房嫡女廖倩華爲太子正妃!
重華宮外,那一夜的雪和血,都被北風吹散,換了這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日的又一場盛世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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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老規矩不多說,宅鬥+宮鬥+權謀,女強路線要堅決的貫徹到底!
不是女主不夠慘,也不是渣男不夠渣,因爲有一部分內容藏了暗線,會在後面慢慢說,這絕對是一篇女主稱霸的復仇文,心肝寶貝兒們要保持激情哦O(∩_∩)O~
接近六千字的大章,寶貝兒們滿意嗎?新文新氣象,大家跳坑記得冒泡啊,讓我知道有哪些妞兒跟過來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