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牛金星搶先道:“這些事情臣等早有聽聞,但陛下初到北京,事務繁忙,也就沒有機會據實奏報,這是臣等的過失。但真實的情況卻被王栓剛纔的敘述的更爲糟糕,搶劫還只是冰山一角,****婦女的事情也開始發生……”
王一凡猛然心驚,立刻問道:“什麼?居然還有人敢****婦女?該死!真是該死!”
一旁的王栓繼續說道:“其實咱們王家軍剛入北京城的幾天還好,但之後****婦女的事情就發生了,雖然只是出了幾件,但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全城上下都開始惶惶不安,謠言四起,說是一夜間婦女投井和上吊死了三百多人,經臣調查,確實有一百人以上。其中的慘狀,更是令人髮指!”
王一凡頹然坐回到龍椅上,臉色發白地說:“你不要停,繼續說,朕倒要看看這些兵痞的醜事!”
王栓擦了擦眼眶,說道:“一個十三、四歲的幼女,居然被拉到城頭上****至死,還有一個婦女因爲反抗不從,被人當場開膛破肚。類似的惡行每天都在上演,皇上!臣和一起東奔西走,出生入死,沒想到咱們口口聲聲要拯救萬民於水火,居然在進了北京城後,將之前積累下的好名聲毀得一乾二淨。如今滿朝文武都只會對你歌功頌德,想那個崇禎也是如此被百官矇蔽,才落到了國破身死的下場啊!”
王一凡聽了王栓的敘述,震怒地在面前的御案上猛捶一拳,用憤怒的目光掃了牛金星和李巖,又問王栓:“既然軍紀如此敗壞,那麼戚無傷爲什麼不管,難道他也被矇在鼓裡?”
王栓嘆了口氣,說道:“戚將軍起初也殺了幾個人,可是類似的事情卻是層出不窮,殺之不盡啊。所謂當兵滿三年,母豬賽貂蟬,這些將士們一旦動了淫念,怎麼制止得了?”
王一凡猛想起了一件事,忙道:“不對,朕之前也在宮內遴選出了幾千宮女,又從達官貴人的家奴丫鬟裡挑選了不少,賞賜給有功將校,怎麼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王栓忙道:“陛下,咱們在京中的人馬足有幾十萬,受到賞賜的只不過是少數人,沒得到美女賞賜的人有如何能甘心呢?陛下,我還記得咱們在關外攻下張家寨時,因爲戚將軍的侄子犯了強姦之罪,雖然他只這麼一個侄兒,親同父子,但是爲了嚴明軍紀,你還是毫不猶豫將他初斬了。這個孩子我也知道,若是能熬到今天,以他的勇略封侯也不難了。想咱們在冰天雪地的關外,雖然苦一些,但上下同心,軍紀嚴明,即便是敵人再強,也奈何不了咱們分毫。而現在大軍進了京城,過往那種艱苦奮鬥的精神和勁頭一下子就沒了。微臣實在是痛心啊!想到那些英烈魂靈在九泉之下看到咱們的王家軍變成了這樣,該是什麼樣的感受!”
王栓說着,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倒在地上嗚咽起來,王一凡心裡也極爲難受,他對着肅立在一旁的李巖和牛金星說:“你們二位身居左右丞相之職,如今我軍軍紀淪喪,四處爲惡,你們爲何知而不言,爲何不拿出整頓軍紀的辦法?王栓不過是一員裨將,都敢和朕仗義直演員,若不是聽他親口痛陳,朕還被矇在鼓裡。”
李巖和牛金星忙跪在地下,牛金星說:“臣等並非不治知,而是一直沒有找到適當的機會。現在聽到王將軍冒死直言,臣等也羞慚不已。這些事臣等也曾與戚將軍面商過,也拿出了一些處理的辦法,但卻屢禁不絕,但此刻卻有幾件大事,更爲要緊。”
王一凡忙問:“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軍紀敗壞更要緊要?”
牛金星答道:“滿清韃子最近在關外動作頻頻,似是和吳三桂有所勾結……”
一旁的李巖卻說:“陛下,王將軍此次進攻面諫不易,還是等他說完,臣等再向陛下密奏北方的情報吧。”
王一凡點點頭,對王栓問:“王拴,你還有什麼情況要對朕說?”
王栓聽得牛金星一會要向王一凡報告緊要的情報,忙說:“啓稟陛下,我大栓子只是一介武夫,豆大的字不認識幾個。請恕微臣直言,陛下應該多走出這個四面是牆的宮殿,到外面看看百姓的疾苦。自然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但臣要說的是,王家軍中雖然有這些敗壞軍紀的敗類,但也有好的。”
王一凡聽了這句話,心裡稍微有了些安慰,忙問道:“有哪些部隊是比較好的?”
王栓立刻道:“有三支人馬自從進京以後,依然還保持着過往的軍紀,沒有搶劫和****的事情。第一支,就是陛下駐紮在皇城和守衛紫禁城的部隊,這都是咱們從關外帶來的老弟兄,他們軍容整肅,紀律嚴明,沒有給關寧鐵騎和王家軍丟人!”
王一凡點點頭,緊繃着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不錯,要說起來,還是從關外帶來的老弟兄靠得住。”
王栓繼續說道:“另外,左丞相李公子所帶的一支人馬,駐紮在外城,也是紀律嚴明,與民秋毫不犯,老百姓提起來就是讚不絕口!”
王一凡臉上的笑意漸漸增多,他繼續問道:“還有呢?”
王栓接着說:“咱們的人馬平日裡分不出差別,但現在可就比出了高下,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都是有七情六慾的血肉之軀,誰不愛錢?誰不喜歡女人?但臣還是要特地說一聲,世子王守義駐紮在通州的兵馬,就是與衆不同!”
王一凡聽王栓說起自己的義子,一時之間也來了興趣。
卻聽王栓繼續說道:“在世子的軍營中,嚴禁賭博,禁止遊蕩,天不亮就響鼓出操,他更是以身作則,和將士們同甘共苦,粗衣惡食。更在閒暇之餘,請這一帶有名的讀書人和他一起講書談論,禮賢下士,令人交口稱讚,說他日後必能成爲王家軍中的一員名將,難得,實在是世間罕見啊!陛下,咱們王家軍了出了這麼一個名將,微臣心裡實在是高興啊!”
王一凡點點頭,心裡也極爲開心,他對王栓繼續問道:“王栓,你告訴我,守義平日裡是如何操練的?”
王栓立刻答道:“微臣曾在通州住了兩天,期間有個小校出操時違犯軍紀,他立刻嚴厲責罰,毫不容情,在場的將士們人人面如土色,連大氣都不敢出,不光如此,他訓練騎兵更有一套獨到的心得。”
王一凡忙問:“是什麼新招?”
王栓答道:“他在運河岸邊操練騎兵,在演練了陣法和射箭以後,親率騎兵分五路衝向河邊,到了河邊,鼓聲不停,隊列不止,只見他親自揚鞭策馬下水,後面的騎兵無不跟從,那一段運河足有十丈寬,水流湍急,不知深淺,後面的騎兵緊緊跟着他,寸步不離,忽然此時,在岸邊一些步兵衝了出來,對空施放火器,一時之間硝煙瀰漫,喊聲震天,世子帶着騎兵衝到對岸,殺退步兵,這時鼓聲方止,他帶着騎兵轉身泅水回來,到了點將臺旁隊伍始終不亂,雖然大家身上都的,但個個士氣高昂,世子勉勵了大家幾句,就帶着衆人回去烘乾衣服,繼續操練,依臣之見,世子的這一支人馬堪比咱們的關寧鐵騎,將來必能成爲陛下用得上的一支精兵啊!”
王一凡聽了以後,心裡非常滿意,不住地點頭說:“好!真不愧是朕的世子,有出息!好了,王將軍,你的話朕都記在心裡了,朕會想辦法處理的,你先出去吧。”
等王栓告退之後,王一凡對牛金星問:“吳三桂那裡到底有什麼新的動靜?”
牛金星趕緊答道:“自從大軍進駐北京城後,臣就秘密派出探子,打探吳三桂以及關外的情報。目前已經有了一些眉目。滿洲人在多爾袞的徵招下,已經組建出了一支由滿、蒙、漢八旗構成的大軍,估計在十萬以上,可能不日就會叩關南犯。自從天啓年起,滿清韃子就已成了華夏軍民的心腹大患,咱們更是不可不防。”
王一凡沉吟道:“朕之前也和多爾袞和韃子兵交過手,這些韃子的確是難纏,不過他們畢竟人數上要遠少於我們,更何況現在山海關還未丟失,應該還可以控制得住。”
李巖也跟着說:“不光如此,雖然陛下派唐通帶着吳襄的家書前往招降吳三桂,但臣擔心吳三桂會用緩兵之計,暗通滿清。之前鬆錦大戰,吳三桂的舅父祖大壽和祖大樂也投降了滿清,
再加上降清的洪承疇等人一直和他藕斷絲連,因此不可不防。“
王一凡點點頭,知道若是吳三桂加上滿清的八旗兵,對他將是一個不可估量的嚴重威脅。
更何況大軍自從渡河起,就一路暢通無阻,不曾遭遇過大的惡戰,現在在北京城內也軍紀敗壞,戰鬥力不可與北伐前相提並論。
卻聽李巖繼續說道:“臣以爲,吳三桂現在正在我方與滿清之間騎牆觀望,未必就一定會投降滿清,想要坐收漁人之利,雖然他父母和老小三十餘口都在北京,但以他的性格,到也極可能會置父母生死於不顧。”
王一凡卻笑着說:“那麼,他的愛妾陳圓圓呢?想必之前朕下江南的時候就曾對李丞相說過,留下陳圓圓,就是爲了今日的不時之需,只要吳三桂肯來歸降,這些江南第一名妓,朕再賜還他也並無不可。”
李岩心裡暗暗佩服王一凡的深謀遠慮,但也不無憂慮地說:“雖然聽說吳三桂對這個愛妾極爲寵幸,但現在這種時刻,恐怕也很難說。畢竟不愛江山愛美人的都是那些軟弱昏君,像吳三桂這樣成長在戎馬之中悍將,未必會將陳圓圓看得很重。不知陛下可知道楚漢相爭的一件事情?”
王一凡饒有興趣地問:“還請李丞相爲我細說一下,也好長長朕的見識。”
李巖忙到:“昔日楚漢在滎陽對峙,項羽將抓獲的劉邦父母放在一口煮沸的大鼎旁,揚言劉邦若是不投降,就煮了他的父母。劉邦知道後,卻輕描淡寫地回答說自己和項羽原本就是結拜兄弟,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若是你真把他們煮了,就乾脆分我一杯羹吧。同樣的道理,若是吳三桂想要藉着滿清的力量,恢復明朝江山,建立千古勳業,爭取青史留名,子孫後代享受福澤,到也極有可能置陳圓圓和父母的性命於不顧!”
王一凡點頭道:“丞相說的極是,若吳三桂真有此心,咱們也不得不防,現在二位丞相一面要繼續安排登基大典,一面要整軍備武,準備未來可能發生的戰事,若是吳三桂肯投降,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他勾結滿清兵馬來犯,咱們就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一舉消滅他們。”
李巖和牛金星連連點頭,和百官一起退了出去,王一凡獨坐在龍椅之上,心裡無限沉重。
周圍的宮女束手立在旁邊,卻沒人敢說話,王一凡閉上眼睛,想到可能發生的激戰,猛然間他彷彿一下子有回到了之前立馬高崗,指揮大戰的場景,面前像是出現了吳三桂和多爾袞的大批人馬,他彷彿聽見萬馬奔騰、炮聲震天的場景,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