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還挺有一套的。”那道士輕輕撫了下臉上的傷口,一雙小眼睛戲謔的望着王一凡,嘴上笑了笑,看上去信心滿滿。
王一凡也俯身從地上撿起把厚背鋼刀,遠遠的看着那道士,鼻子裡冷哼一聲:“牛鼻子倒有口好寶劍,難怪敢堂而皇之的當韃子的走狗。瞧你這一副奴才樣,怎麼不幹乾脆脆剃個辮子表表忠心?也好讓你家主子多賞塊骨頭給你。”
那道士被他這一句氣得眉毛鬍子亂顫,手裡的寶劍貫足了真力用力一抖,發出錚然一響:“你這個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身後帳外的皇太極大聲喊道:“馮真人,你這次護駕有功,重重有賞。可千萬別讓這賊子傷了玉格格和我那兩個兄弟。”
那道士的眉頭一皺,暗怪這韃子貝勒好生糊塗,這一句話豈不是正好是提醒王一凡了。
果然,王一凡虛虛向前劈了一刀,整個身子向倒在一旁地下的兩大貝勒飛撲了過去。
那道士清叱一聲,探手入懷就是猛的一揚。
王一凡耳聽“嗖”的一聲,只見一道電芒從那道士的手心處飛射出來,情急之下用手裡的鋼刀奮力一擋,只聽得刀背相撞處“當”的一聲爆響,那把鋼刀竟被來物撞得一陣巨震,差點就從手裡跌了出來。
他大驚之下硬生生扭轉身形,伸手就從地下挾起已經面無人色的玉格格,將鋼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們都別動!否則別怪我刀下無情!”王一凡大吼一聲,低頭一瞥,只見那道士拋來的竟是一根寸許長短的飛鏢,沒想到小小的飛鏢,竟然在那老道的隨意一擲之下有如此強大的力道,他的心中也是暗暗吃驚。
“雅,雅克薩!你是不是瘋了?竟敢對我如此無禮?”玉格格的身體被王一凡如鐵棒般的胳膊勒得動彈不得,一抹如雪的頸子上也被他鋒利的鋼刀狠狠逼住,一陣刺骨的寒意頓時傳遍了全身,忍不住微微發抖起來。
一旁的丫鬟也跟着尖叫起來,王一凡皺了皺眉,厲聲斥道:“你給我老實一點!告訴你,我可不是你的家丁奴才,再敢亂動的話,小心你這個粉嫩俊俏的腦袋瓜子就要搬家了。”
他冷冷望着前方投鼠忌器的老道,卻聞到從這玉格格身上散發出的一陣少女幽香,只覺胳膊肘處好像抵到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尤其是緊貼着她背後的身上傳來一陣溫軟柔彈的美好觸感,不由得一陣心蕩神搖,趕緊重新收攝起心神來。
他身後的阿敏和莽古爾泰忙一頭衝到了那道士的身後,大喊道:“馮真人,這個刺客危險萬分,絕對不能留他的活口!快上去殺了他!”
那道士有些爲難,回頭望了望帳外的皇太極,眼神裡滿是疑問。
阿敏見狀,立刻回頭對皇太極喊道:“老四,自古成大事者絕不能有婦人之仁!一個蒙古格格算得了什麼?快下令吧!”
皇太極的臉上一陣猶豫不決,但剷除後患的想法瞬間就佔了上風,他伸手一揮,十幾名舉着強弓硬弩的侍衛就衝了上來,對準了帳內的王一凡和玉格格。
那道士和阿敏等三人見狀,忙退出了帳篷,皇太極面上的肌肉猙獰的抽動了幾下,陰鷙的問:“你放開玉格格乖乖跪下投降,我也許會給你一條生路。”
王一凡朗聲笑了起來:“要我給你卑躬屈膝,那是做夢!想不到你這個死韃子自命風流,到了關鍵時刻,卻連自己相好的命都不顧了。要是有種的話,就自己拿把刀過來,我們倆鬥上個你死我活!”
皇太極臉色一沉,恨恨的揮下了手。
那十幾名弓弩手得令正要發射,卻聽得營地裡的爆炸聲連連,中間還混着馬匹受驚的嘶吼聲和韃子兵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只見一團團火焰沖天而起,將黑暗的夜空照得一片雪亮,本來嚴整有序的營壘裡頓時一片混亂起來。
“不要慌,不要慌!這一定是明軍混進來的奸細作祟!”皇太極強自鎮定的轉頭對四處亂奔的兵將們大聲喊着。
只聽得前軍陣地裡響起一片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又見遠方的天空中驟然射來數千只帶着閃耀光芒的火箭,將韃子兵前方營壘裡的帳篷燃成了一片火海,數千騎明軍將士揮舞着刀槍衝進大營內如入無人之境,緊跟着大批的步兵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一騎快馬載着一個渾身浴血的韃子兵飛奔了過來:“稟告貝勒爺,山上的明軍趁亂衝下來了。我們抵擋不住,望您儘早撤離。”
就在衆人一愣之間,王一凡伸手從背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幾顆霹靂雷火彈,一把擲了出去。
那道士眼疾手快,揮劍擋開了身側的兩顆,但其餘的幾枚卻在帳篷口上轟然炸開。
幾團大大的火焰瞬間就將這個營帳點燃起來,熾熱的火焰炙得帳外的衆人立身不住,狼狽的轉頭向後跑去,皇太極張開了口還待要下令手下追上去,卻被親兵和侍衛強行拉到了幾匹馬旁,護着他和阿敏等人上了馬,快速的向營外跑去。
那道士倒是有心去追,但看着已經先行撤離的三大貝勒,也只得憤憤的跺了跺腳,快步跟了上去。
藉着剛纔扔出的爆彈掩護,王一凡用力挾住玉格格,一刀劈開身後的帳篷衝了出去。
一路上這個玉格格掙扎不休,兩隻手在王一凡的臉上和身上抓個不停,嘴裡連連喊叫,雙腳用力蹬着地,一步也不肯走。
“啪”的一聲脆響,她只覺臀上一陣火辣辣的痛,一種生平從未有過的受虐感和羞恥感瞬間涌上心頭。
“他,他居然敢打我的屁股?”從小打到都被父汗當掌上明珠一樣呵護疼愛的玉格格,被王一凡這毫不留情的一下給打呆了,竟然忘記了反抗,如只小羊羔般被他強行拖走。
王一凡一邊拖着她,一邊低聲吼道:“告訴你,本來老子從不打女人!但你現在要是還敢亂動亂抓,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玉格格被他這一下弄得再不敢掙扎,一張委屈羞辱的俏臉上漲得通紅,兩滴大大的淚珠忍不住從眼眶裡流了下來,打在王一凡勒住她脖子的胳膊上。
“哭哭哭,你們這些女人就知道三天兩頭掉眼淚。你也看到了,在你那個姘頭的眼中你根本一文不值,虧你還想去給去暖牀,還姑侄同牀侍寢,我呸!”王一凡嘴上不停的調侃着,一雙眼睛在混亂的大營中四處掃着,尋找着一匹能帶自己逃離險境的駿馬。
“你殺了我吧!你就是個魔鬼!”被他挾持的玉格格忽然橫下心將脖子迎上刀鋒,饒是王一凡反應及時迅速抽刀,卻還是在她的脖子上割出一道淺淺的傷口,殷紅的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你這個死妮子,性子怎麼這麼烈?”王一凡嘴裡罵着,一把丟掉了手裡的刀,扯下衣袖上的一塊布,用力將她的傷口纏了起來。
“你讓我死,你讓我死!”此刻的玉格格狀若瘋虎、一心求死,力量之大就連王一凡也差點控制不住,情急之下只得變掌爲刀,狠狠擊在了她的後脖頸處。
她悶哼一聲,纖弱的身子軟軟倒在了王一凡的懷裡,一雙星眸無力的閉了起來。
韃子兵大營裡已是徹底混亂了,處處是身上沾滿了火焰狂奔哀嚎的兵卒和受驚之下亂衝亂撞的戰馬,已經無人顧得上抱着玉格格逃竄的王一凡了。
一個韃子將官坐在匹黑色駿馬上,手舞長刀用滿語連聲喝斥,想要讓亂軍穩定下來,卻根本沒人聽他的號令,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卻無計可施。
王一凡輕輕將玉格格放在地上,躡手躡腳的靠近那將官,忽然如豹子般一躍而起,一腳就將那韃子將官從馬上踢了下來,緊接着飛起左足狠狠踏在他心口上,只聽得“喀喇喇”幾聲,那傢伙的肋骨立刻就斷了幾根,口噴鮮血在地上掙扎了幾下,軟軟倒下不動了。
王一凡鬆開腳,一伸手牽住那匹馬的繮繩,左腳踩住馬肚子旁的鐙子用力一跳,穩穩落在了馬背上。
他正待策馬衝出營帳,卻見地上昏睡不起的玉格格旁一頂燒得正旺的帳篷已經搖搖欲墜,眼見這一團大火就要砸到她的身上了。
他不及多想,雙腳用力一夾馬肚子,這匹駿馬長嘶一聲,四蹄揚起向着玉格格的方向狂奔而去,眼見就要和她擦身而過,王一凡丟了繮繩,伏下身子滾到馬下,伸手用力一抄,已將玉格格的身體如小羊般抓了起來,放回到身前的馬背上,疾馳而去。
只聽得身後已是轟然一響,那倒下的帳篷帶着熊熊大火已將玉格格方纔的棲身處完全覆蓋,端的是恰到好處、不差分毫。
一團火光中,只見一騎駿馬馱着男女兩人衝出混亂一片的滿蒙軍大營,在茫茫的夜色中漸漸隱去了蹤跡。
一路疾馳,王一凡誤打誤撞來到一處破敗的小廟外,身後的喊殺聲已經變得細不可聞,遠遠只看到幾裡外的營寨火光也漸漸暗了下去,料想明軍這一次突襲已竟全功,一顆懸在嗓子眼噗通亂跳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他翻身下馬,將猶自昏迷未醒的玉格格抱了下來,踢開眼前小廟的大門,走了進去。
只見廟內破敗不堪,內殿外的黃土牆上斑駁一片,處處是蛛網殘垣、凌亂一地,顯然是年久失修,荒廢很長一段時間了。
兵荒馬亂的戰爭年代,鄉民百姓就連自己的性命安危都顧不上,誰還有心思來禮敬滿天神佛?
想到這裡,王一凡不禁嘆了口氣,擡腿走進了內殿。
殿外忽然一陣寒風呼嘯,本就昏暗的天空彤雲密佈,竟然紛紛揚揚下起雪來,朔風裹着一片片雪花捲進殿內,吹得王一凡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將玉格格放在廟內的蒲團之上,他轉身關上殿門,找了些柴草木塊堆着點起了火,終於身上有了些暖意。
肩膀上的傷口卻開始痛了起來,流出的鮮血已經發黑凝固,將衣服緊緊粘牢了。
王一凡小心翼翼的用刀切開粘連處的衣襟,將上衣脫了下來。
過去的醫療條件欠佳,傷口極易發炎感染,又沒有青黴素和諾氟沙星之類的抗生素藥物,往往一處小傷就白丟了一條命。
王一凡輕輕揭起傷口上的布,只見中劍處皮肉外翻,雖然未曾傷及筋骨,卻也着實不輕。
他手邊沒有傷藥,正焦急間,卻看見殿內的供桌上居然擺着幾盤菜和一壺酒,不由得一陣喜出望外。
拿起酒壺輕輕喝了一口,嗆辣醇厚的酒液如同一道火線般從喉頭進了胃裡,暖洋洋得好不暢快,估計這酒的度數至少在六十度以上,純糧食釀造不含塑化劑之類的玩意兒,便一咬牙,用力揭開傷口上的布,將壺裡的酒倒了上去。
一陣劇痛立刻就從傷口處傳了出來,他強忍痛苦撕下一塊稍顯乾淨的布條,在上面小心擦拭了起來,等創口被清洗乾淨後,簡單的用布包紮起來,一邊喝着酒,一邊狼吞虎嚥的吃着供桌上的菜,奔波纏鬥大半夜消耗的體力也慢慢開始恢復了,卻聽見蒲團上的玉格格低喘了一聲,動了動頭,慢慢張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