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少天,中間多爾袞幾次三番前來勸說,都被王一凡一口回絕。
這一天,忽然聽見帳外有人喊道:“我奉了貝勒查哈的命令,來帶這個王一凡出去審問。”
守在外面的衛兵頭目疑惑地說:“不是說明天再帶他走麼?怎麼……”
一聲慘叫,他後面的幾個字頓時嚥了回去,帳外一陣金鐵交鳴的打鬥聲砰然響起,不時有人中刀哀嚎着倒下。
帳內的百夫長舉着長矛驚疑不定,雖然按照過去的經驗,遇到這種劫殺囚犯的意外事件,守衛者要當機立斷,一矛刺死囚犯。
但這個王一凡卻是查哈親待要保住性命的重犯,幾個人又不敢貿然出賬查看外面的形勢,不由得左右爲難了起來。
帳篷外的打鬥聲和喊叫聲漸漸小了下來。
只聽得“撕拉”一聲,帳篷的一側被人砍出個大口子。
一個百夫長立刻一矛刺了過去,只聽外面慘叫一聲,等他抽回長矛時,尖端已然見血。
四個百夫長互相使了眼色,各持長矛守住了帳篷的一面,這一次卻沒有人來砍帳篷了。
忽然外面幾個大鐵鉤丟了過來,牢牢地掛住帳篷的一角,帳外一陣駿馬長嘶,套在鐵鉤上的繩子立刻就繃緊了,小小的帳篷被一股大力拉得東搖西晃起來。
轟然一聲巨響,這個帳篷已給拉得四分五裂,頂部的櫞木和氈布立刻就掉了下來,將裡面的幾個人兜頭罩臉地蓋住了。
還沒等那幾個百夫長反應過來,早被帳外守候已久的幾人衝了上來,一陣亂刀砍成肉泥。
其中一人撥開覆蓋在王一凡身上的氈布,大喊起來:“乾爹,我是守義啊。你沒事吧?”
“我沒事!”王一凡沉聲答道。
王守義欣喜萬分,舉刀砍斷捆縛住王一凡手腳上的牛筋,將他拉了起來。
可是身上的精鐵鐐銬卻依然牢牢地扣在身上,幾十斤重的鐐銬碰撞出陣陣攝人心魄的“啷啷”聲。
王守義早有準備,從一旁的同伴手中接過一把紫陽寶劍,小心翼翼地用厚布包裹住他的手腕腳腕,一狠心劈了下去。
神兵鋒銳之下,厚重的鐐銬應聲而斷。
王一凡驚訝道:“守義,我的紫陽寶劍你是從哪兒奪回來的?”
“乾爹,一言難盡。”王守義一邊繼續劈着王一凡手腳上的鐐銬,一邊低聲答道:“不久前我剛到距離這二十里外的明軍大營,忽然有一個叫蘇沫兒的女人冒死來報,說是你和玉格格有生命危險。曹大人當機立斷,派了我和戚無傷帶着一隊精兵,連夜扮成蒙古兵前來救應。”
王一凡忙問:“這一路大軍中誰是主帥?是趙大人還是袁大人?”
王守義表情古怪地嘿嘿一笑:“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大軍,當日我們在峽谷伏擊女真使節團時,你命令滿天飛回寧遠求援,可袁大人和趙大人卻恰巧被朝廷召回京城述職,暫代防務的祖大壽說什麼也不肯派兵相助。多虧袁小姐偷了兵符,秘密調了咱們的二千兵將過來支援。”
“她怎麼來了?”王一凡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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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兵符私調軍隊可是重罪,這個袁芳雖說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兩個人素昧平生,她肯不計後果、甘冒奇險,這一份情意讓他驚歎不已。
王守義見他驚愕,忙繼續說了下去:“本來這兩千人根本起不到震懾蒙古人的作用,但他們在路上卻恰巧遇到了曹文昭和戚無傷,兩下一合計,就命戚無傷用金銀在附近臨時聚了數千土匪,故意在科爾沁部立起了幾千個營帳來嚇唬蒙古人。袁小姐說,這叫疑兵之計。”
“這科爾沁部的中軍大營戒備森嚴,你們又是怎麼闖進來的?”王一凡問道。
王守義笑着指了指旁邊的戚無傷,得意地回答:“也怪這個多爾袞百密一疏。就在擒了乾爹後,他派了一隊使者帶着乾爹的紫陽寶劍和大白馬回皇太極處報信,一出來就給我和戚無傷包了餃子。逼問出營內的通行口令和腰牌後,就一路潛伏到這裡。”
“大人,此地不可久留!”一旁的戚無傷低聲喊道。
方纔的激戰動靜鬧得着實不小,遠遠只看見前方的營帳外塵土大作,馬蹄聲陣陣,顯然是有蒙古騎兵聞訊殺了過來。
王一凡點了點頭,接過寶劍站起身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那玉格格你們救出來了麼?”
王守義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我們只找到了乾爹,這裡的蒙古包多得像牛毛一樣,找都找不過來。乾爹,事不宜遲,我們快走!要不然等蒙古兵發現了,就跑不掉了。”
王一凡略一沉吟,便毅然道:“等救了玉格格再一起走。”
戚無傷一聽就急了:“大人,你可要三思啊!玉格格畢竟是查哈的妹妹,料想他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不行,必須救她。”王一凡毫不猶豫地就舉劍走了出去。
後面的王守義和戚無傷跺了跺腳,只得領着手下的士卒跟了上去。
身後的追兵喊殺聲越來越近,周圍的營帳內也不時冒出蒙古士卒,王一凡飛身上馬,對身旁不足百人的手下大喊道:“大家不要驚慌!敵人搞不清我們的狀況,絕不會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就如同孫悟空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裡,任她有百般本事,也施展不開。”
衆將士齊齊喊道:“請王大人儘管吩咐,我等願效死力。” ωωω ☢ттkan ☢CO
“好!”王一凡舉起手中長劍,揮舞着喊道:“我們往查哈的中軍大帳殺過去!”
說完,他用力一鞭甩在照夜獅子白的屁股上,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身後的數十騎也鼓譟着跟了出去,如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般左衝右突起來。
蒙古兵被殺了個猝不及防,不知道敵軍究竟混進了多少人,慌亂之下便奪路而逃。
但營內各蒙古包排列甚密、通道狹窄,逃竄的蒙古兵被趕來支援的人堵個正着,自相踐踏。
王一凡見機立刻放起大火,在營內縱橫馳騁,揮刀放箭、見人就殺,一路上無人敢擋,竟一路殺到了查哈的中軍大帳處。
卻聽見號角連連,斜刺裡殺出來一隊精銳的蒙古騎兵,一下子就沖斷了王一凡的進攻陣型,將他和戚無傷的人馬分割開來,團團圍住。
剛纔銳不可當的進攻洪流頓時停了下來,面對着數倍於己方的蒙古騎兵,王一凡等人漸漸陷入了苦戰。
領頭的蒙古將官高舉着狼牙棒,聲若洪鐘般大吼道:“大家別慌,敵人人數不多,都給我加把勁!”
蒙古兵們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人人爭功、奮勇向前,喊殺聲震天動地,刀槍的碰撞聲和士卒落馬的慘號聲不絕於耳,戰鬥陷入了焦灼。
王一凡使勁拽住坐騎,一劍將衝過來的一個蒙古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轉頭掃了一下戰場的局勢,心裡立刻一片雪亮。
蒙古人來了這麼只生力軍,再衝進去已經不太可能,必須立刻重整人馬,殺出一條血路。
否則時間拖長,敵人越來越多,而自己的人馬卻越拼越少,到最後難逃全軍覆沒的命運。
他毫不猶豫地騎着照夜獅子白向前猛衝,手中寶劍連連刺死幾個敵人,向着領頭的蒙古大將直衝過去。
唰地一聲,一道寒光閃現,紫陽寶劍挾着風聲斜斜劈了下來。
蒙古大將揮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奮力一擋,“當”地一聲火花四濺,狼牙棒被削掉了小半截。
那蒙古大將胳膊顫,卻看清了襲來的敵將:“王一凡,原來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他怒吼一聲,二話不說就是一棒砸來。
王一凡一劍架開了狼牙棒,忽然欺身逼近了那蒙古大將,一劍猛地將他狼牙棒的細柄狠狠削斷。
沉重的狼牙棒頭狠狠掉在了地上,那蒙古大將應變神速,立刻就是一拳劈頭蓋臉砸來。
王一凡一側身躲開這一拳,一把抓住那蒙古大將戰袍的腰帶,用力一提,生擒過來橫放在馬鞍上。
“那仁必力格,你給我老實一點!別動!敢亂動的話,小心你的腦袋!”說着,那把鋒利無比的紫陽寶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要殺就殺!”馬背上的那仁畢力格怒吼着掙扎起來。
王一凡見他扭得厲害,只得一劍柄重重擊在他的腦後,將他打昏了過去。
周圍的蒙古兵見主將被擒,立刻就慌亂了起來,戚無傷和王守義趁機衝開了敵人的圍堵,重新匯合到了一起。
“乾爹,現在咱們怎麼辦?”王守義停住馬大聲問道……
他身上的戰袍已被鮮血染得通紅,戚無傷也好不到哪兒去,胳膊上中了一箭,卻還奮力揮舞着長槍橫掃起來。
見手下的士卒幾乎個個帶傷,人數也比開始時減少了一半,王一凡咬了咬牙,勒轉馬頭舉劍喊道:“撤!”
剩餘的幾十騎立刻跟着掩殺了起來,像猛虎衝進羊羣般奮勇衝殺,竟硬生生殺出條血路,衝出了蒙古大營。
仔細一點人數,只剩下十二騎左右,王守義指着北方喊道:“乾爹,我們先撤回大營重整旗鼓,再想辦法救玉格格吧?”
“也只能這樣了。”王一凡嘆了口氣,領着衆人向北方大營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