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說話間,卻見外面押進來一個穿着號服的軍官,他叫嚷着說:“我是巡撫大人派來給李公子送信的!”
李信吩咐外面的人將他推了上來,只見那武官倨傲地對李信微微躬身,便從袖筒裡取出風信遞了過去。
李信接過信,仔細看了起來,這封信卻是李仙鳳勸他投誠面色的信,信上說前來征剿的官軍已經整兵待發,隨時可將李信等人捉拿,勸他估計到家中老小,不要做無謂之爭,速速遣散部衆,自縛前往開封城請罪。
紅娘子看到李信的面色極爲難看,便劈手奪了信仔細看了起來,她冷笑着說:“李仙鳳這條老狗自己不敢來,就派你這個狗腿子來送信威脅,真當我軍中沒有斬你的刀了?”
周圍的兩個人立刻將武官按倒在地,他眼見紅娘子話語不善,之前的傲氣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面無人色地拜求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只是個來送信的信使,絕沒有什麼壞心啊!”
一旁的李信將李仙鳳的信扯得粉碎,一把丟在了那武官的臉上,大聲喝道:“你給我滾回去,就告訴你李仙鳳這條老狗,若是想抓我李信,就自己帶兵過來,別想耍什麼陰謀詭計!我現在就和紅娘子率軍去投王家軍,看他有什麼本事!”
紅娘子對着左右喊道:“將這個傢伙推出去,剁他兩隻耳朵下來,也算不枉來一趟。”
那武官立刻嚇得跪地求饒,卻見紅娘子鄙夷道:“瞧瞧你這個吃着朝廷俸祿的官老爺,平日裡在小老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一聽到要割你的耳朵就軟趴趴了,你的威風到哪裡去了?今日我非讓你記住這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老百姓面前耍威風了!”
說完,他就立刻命人將這武官推了出去,按到在院子裡兩刀割去了耳朵,血淋淋地趕了回去。
李信立刻下令,讓大家立刻啓程,向着安陽的方向火速進發。
他們的義軍人數不多,但攜帶的糧草卻很充足,西行的路上災荒很重,李信便命一些人馬向附近的富庶地主徵用糧食騾馬,賑濟災民。
那些富戶早就聽說李信和紅娘子在杞縣造反的事情,現在眼見他們的人馬紀律嚴明、隊伍齊整,心裡十分害怕,只得不情願地湊了些糧食交了出來。
李信卻對這些富戶們的底子一清二楚,他對那些爲富不仁的劣紳尤其嚴苛,依靠着當地饑民的信息和力量,連連破了幾處頑抗不交糧的土豪,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湊到了幾千石糧食和兩百多匹騾馬,他將其中的一半賑濟災民,並將另一半當做軍用。
對於那些要求投軍的饑民,李信則婉言謝絕,他們繼續率着人馬向西進。
堪堪行了幾日,他們在夜裡安營紮寨,正要休息,卻有個探馬回來報告,說在前方二十里外的大路上,有一大隊騎兵聲勢浩蕩地行了過來,夜間看不清人數,只從他們所騎馬匹揚起的塵土來看,估摸有好幾千人。
李信起初猛吃了一驚,還以爲是李仙鳳的追剿人馬趕了上來,但轉念一想,即便是他從開封城派兵追殺,也是在本軍的後方出現纔是。
剛思索了一陣,就見紅娘子一身戎裝地從帳外走了進來,神情鎮定地問:“李公子,我聽說有一支人馬正向咱們這裡行進,我們該怎麼辦?”
李信平靜地說:“這一支人馬來得很奇怪,我覺得應當不是從開封一帶繞過來的敵軍,本覺得會不是王家軍,可是安陽距離這裡路途遙遠,恐怕也不是。會不會是咱們之前破了幾個土豪的寨子,惹得他們聯合起來向咱們報復?”
紅娘子沉吟道:“不管對方來的是什麼人,咱們都不能掉以輕心。我這就吩咐全軍立刻起身準備迎戰。”
李信點了點頭,讓一個親兵打來盆水,將毛巾打溼了在臉上擦一擦,就提着寶劍走出了營,他要親自前往查探一下這支人馬的底細。
紅娘子見勸不住他,只得帶着十幾個親兵隨他一起前往查探,他們騎上馬飛馳出了大營外,轉眼就跑出了十幾裡地,遠遠看見那隊騎兵已經在道旁紮營休息,營帳內升騰起一片藍色的煙霧來,顯然正在埋鍋造飯。
趁着夜色,他們輕輕策馬在樹後仔細地觀察了起來,卻見守衛在營外的士卒胸口上繡着一個紅色的“王”字,而前面的旗杆上也飄揚着一面“王”字大旗,不由得猛吃了一驚。
突然一小隊騎兵從營內奔馳了出來,眨眼就行到了李信等人藏身的樹前,遠遠地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李信大着膽子說:“我是杞縣的李信,敢問閣下是哪路人馬。”
領頭的騎兵頭目忙滾鞍下馬,滿臉喜色地走上前拱手道:“李公子別擔心,我們是王家軍!我是王一凡的義子王守義,這次是奉了父親之命,前來迎接二位。”
這時,一旁的紅娘子也認出了眼前這個人,忙對李信道:“沒錯,他們是王家軍的人。”
李信頓時喜出望外,飛身下馬施禮道:“鄙人就是李信,承蒙王大人看得起,居然主動派人來接應咱們,真是不勝感激之至。”
王守義笑着答道:“李公子何須多禮,我家父親聽說公子含冤入獄,怕那些狗官對公子不利,便連夜點起兩萬大軍,前來營救公子。我先率了五千人馬打前鋒,真沒想到公子安然無恙,真是可喜可賀。”
紅娘子也忙開口問道:“王將軍,請問夫人這一陣可好?”
王守義笑着答道:“夫人現在極好,自從在安陽城和我父重新會合之後,就一直唸叨着紅娘子的名字,巴不得能早一點和您見面。”
紅娘子聽了後頗爲感動,便抱拳道:“多謝夫人掛念。我這次同李公子揭竿起義,一路西來,就是專程爲了投靠王將軍和夫人麾下,甘爲馬前卒聽候驅策。”
“紅娘子這句話可說得重了,咱們都是吃苦受難的平民百姓,哪有什麼高下之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二位跟着我去見父親如何?”王守義答道。
李信大喜過望,忙對一旁的紅娘子說:“王大人如此禮賢下士,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咱們這就上馬,去拜見他吧!”
他們一前一後地策馬而行,一路上只見王一凡的兵馬營寨嚴整有序,即便是在夜裡也毫不凌亂,心裡暗暗佩服,一路行到了王一凡所在的營帳外,王守義和守衛在外的哨衛通報了一聲,便領着幾人走了進去。
此刻已是二更時分,其他營帳內的士兵早就睡熟,李信暗暗在心裡責罵自己,這麼晚前來打擾實是不妥,爲何不等到天亮以後再來拜會。
就聽得前面一人哈哈大笑地走了過來,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將官匆匆迎了出來。
一旁的王守義立刻抱拳道:“乾爹,李公子和紅娘子到了。”
“嗯,我知道了!”王一凡笑着點了點頭,這一路上他因爲憂心李信的安危,已經好幾個夜晚都沒睡好覺了,之前在夫人袁芳的勸告下終於在帳內睡了一會,猛然間聽到李信和紅娘子夤夜來投的消息,立刻就一骨碌爬了起來,匆匆穿好衣服和鞋就迎了出來。
他仔細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越看越覺得名不虛傳。
這個李信自不必說,雖然現在正處在落魄彷徨的迷茫期,但卻依然是儀表堂堂,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不俗氣質,更兼了一副悲天憫人的仁德表情,看上去極爲舒服。
而更令他感到驚奇,就是之前袁芳常常在耳邊提起的那個紅娘子。
他本以爲這個走江湖賣藝的女人定是個身材粗壯、聲若洪鐘的偉岸女子,要不然就是那種穿着虎皮袍子,頭插雉雞翎的草莽女子,但親眼看到這個紅娘子後,之前腦海中的印象立刻一掃而空,不由得嘖嘖稱奇。
卻見這個這個紅娘子身材高挑,上身穿着一件淡紅色緊身斷襖,內裹棉甲,頭上束着一個鵝黃色絲絛,腰間掛着一口寶劍,外披一件猩紅紫貂皮斗篷,腳上蹬着雙牛皮小蠻靴,面貌清秀端莊,眉眼間英氣逼人,落落大方,豔光四射,竟絲毫不比一旁的李信遜色。
王一凡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完全吸引到了紅娘子的身上,頓覺她即便是袁芳和玉格格比,也是不逞多讓,暗暗讚道:“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俊俏人物。”
紅娘子對着王一凡微微躬身,小聲道:“久聞將軍大名,今日果然得見尊榮,果然是天日之表,貴不可言!”
王一凡見她謙遜有禮,施禮時的身姿更顯出一份青春女性的柔美姿態來,忍不住伸手就要上前扶她。
一旁的王守義卻被父親這番大出意表的動作吃了一驚,暗自咳嗽了一聲。
王一凡這才猛醒過來,略略有些尷尬地笑道:“沒事,沒事。你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對面的李信見王一凡全無架子,又見他剛纔滿面喜色迎出來的動作全無虛僞之色,心裡敬重不已,便朗聲道:“將軍恩德遠施於各處,聲威赫赫,義旗一舉,河南民衆無不望風影從。今李信慘遭奸人陷害,以帶罪之身相投,還望將軍接納!”
王一凡的目光還火辣辣地盯在紅娘子的身上,聽了李信的話後,才趕忙對一旁的王守義說:“守義,將咱們準備的禮單給李公子念一念。”
王守義立刻從懷中掏出張硃紅色的禮單,大聲唸了起來:“爲迎李公子和紅娘子,我父親特備下戰馬百匹、棉甲一千套、軍帳一百頂,各種火器四十件,白酒五十壇,紋銀五千兩,牛羊一百頭,作爲二位犒師之用。”
李信和紅娘子連聲感激,王一凡卻微笑着輕輕托起了下巴,直勾勾地盯着紅娘子。
等他二人道謝完畢,王一凡才用力吸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說:“我在營中騰出了兩個帳篷,還請二位先在此將就一夜,等天亮了,咱們再大擺筵席,好好商談一下之後的事情。”
李信和紅娘子連連點頭,吩咐同來的親兵迅速回營準備,明日天一亮就全軍來投王家軍。
王一凡轉身走回了營帳,腦海裡卻還是抹不掉剛纔看到的紅娘子影子,暗暗在心裡罵道:“王一凡啊王一凡,現在大業未成,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你已經有了一妻一妾,難道還不知足麼?居然還會對這個紅娘子有非分之想麼?真是該死!”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抹不掉心中對紅娘子的一笑一顰,便趁着夜色回到了營帳。
他猛地摸上牀,憑着感覺摸到了只穿着件肚兜熟睡的袁芳,在黑暗之中開始動作起來。
袁芳察覺到王一凡的動作,便小聲出聲問道:“怎麼了?”
自從她中箭之後,就忽然失去了和王一凡行夫妻之事的興趣,每日裡都以幫助王一凡奪取大業爲一切,這次突然被王一凡狠狠壓住動作,頓時有些不習慣起來。
而王一凡卻沒有停手,他眼中幻想着紅娘子的樣子,摸索着袁芳穿着的肚兜解開,忘情地愛撫起來。
另一邊,紅娘子和李信正向着王一凡替他們安排好的營帳處走去,紅娘子忽然說道:“李公子,我怎麼突然覺得,剛纔王將軍看我的眼光有些不大對!”
“別瞎說!”李信虎着臉道:“這個王將軍對我們一片赤忱,你怎麼能對他起了疑心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紅娘子嚅嚅道:“我是覺得,他好像對我有些意思,那種火辣辣的眼神,我能看出些端倪出來。”
李信一愣,張口結舌地說:“應該不會吧,我聽說王將軍已有一妻一妾,他又是個胸懷大志的英雄,兒女私情什麼的,應該不可能吧。”
紅娘子急得咬了咬嘴脣,終於忍不住問:“李公子,我問你。咱們這一路走下來,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信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愕然答道:“你?你真的很不錯啊,你爲人正直,又有威望,身手也很好,弟兄們都服你,百姓也都愛戴你,怎麼了?”
紅娘子眼見李信還不開竅,便繼續問:“李公子,我聽說尊夫人因爲你坐牢的事情上吊自殺,我心裡也很難過,俗話說家不可一日無主,你難道就沒想過再娶一個?”
一提到這事,李信的心頭就無比沉重起來:“唉,自從我夫人死了以後,我就一直無法從失去她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整天用着行軍打仗和各種事情想要轉移對她的思念,可是,都不行。我想,我這一輩子也許就這麼下去了,至於說再娶一個,我沒想過,真的。”
聽了李信這句話,紅娘子有些灰心,她一扭頭就向一旁的戰馬走去。
“你要去哪裡?”李信忙問。
“我現在睡不着,去騎一會馬出出汗!”話音一落,紅娘子就飛身上了馬,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一片濃濃的夜色之中。
李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看着她離去,自言自語道:“我又是哪裡惹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