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兒捷兒雖然與母妃一直非常親密,三人在一起總是其樂融融,但父王回王府後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不同的快樂。
就像現在,旭兒想去放爆竹,母妃猶豫着不肯答應,他見父王進來了,馬上轉過頭去磨父王。
“父王,我想放爆竹,可母妃說要等到除夕。”
“爆竹!爆竹!”捷兒從不放棄說話的機會。
“好,父王帶你們放爆竹。”
“太棒了!我們走吧!”
“走吧!走吧!”又是捷兒在學舌.
於是司馬十七郎便帶着兩個兒子在院子裡放爆竹,他讓人拿了一大堆各式的爆竹,扶着旭兒和捷兒的手帶他們親手點燃爆竹,笑聲一直響個不停。
盧八娘本覺得放爆竹沒什麼可看的,不過是聽個響,看些火焰,再有就是聞硝煙味罷了,可是她卻被這父子三人硬拉出屋子,只得披了一件白狐裘站在屋檐下。見這三個人玩得非常開心,哈哈的笑聲不絕於耳,讓她也不由得微笑起來。
司馬十七郎拿着旭兒的手點燃了一隻大爆竹,又抱着捷兒放了一隻,然後他走過來把手中的香遞給盧八娘,“王妃,你點下一個。”
盧八娘趕緊搖頭,“我不玩。”
“別怕,我帶你放。”司馬十七郎很堅持,“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放爆竹,只是總不能盡興,想來你也一樣吧。今天我們不止陪兒子,自己也要好好玩。”
說着把旭兒和捷兒放在一旁,叮囑他們不要動,拉着盧八孃的手把她帶到了院子中間,握了她的手用香點燃了爆竹,“快跑!”攜着她的手跑回了屋檐下。
“砰!”一大叢絢麗多彩的煙火噴射而出,在昏暗的夜色下是那樣的燦爛,不遠處也有人放起了煙火,映得大營上空一片璀璨。司馬十七郎抱起了旭兒,盧八娘抱起了捷兒,一家四口靠在一起欣賞着。
“過節真好!”旭兒拍着手叫道。
“真好!”捷兒亦步亦趨。
盧八娘也好想學着捷兒說一遍“真好”,可她還是沒有說出來,便向司馬十七郎的身上靠了靠,與他偎依得更緊了。
將兩個孩子送去睡覺了,盧八娘和司馬十七郎又商量了一些事務,今年配合着前線征戰的勝利、佔領區的擴大、經濟的發展、人口的增加,淮北王府的官方活動繁忙又非常隆重。
司馬十七郎看着祭祖典禮的流程單問:“去年你不是帶旭兒去祭祖了嗎?今年怎麼沒有安排旭兒呢?”
“去年因爲你不在大營,我不好自己帶着官員將士們行禮,只好抱着他去了,今年你回來親自主持,就沒有必要讓旭兒也參加了。”
“旭兒是淮北王世子,一定要參加。”司馬十七郎提筆添上。
“去年旭兒還小,我是把他抱在懷裡的,今年恐怕不好再抱着了。但他自己恐怕很難完成這麼複雜的禮儀,我又從沒有認真教過他。”盧八孃的觀念自然是希望兒子們能有一個幸福而且無憂無慮的童年,所以平時只是讓他們快樂地玩兒。
“禮儀方面我會教他,而且祭祖時就讓他跟在我身後,與我一樣動作,旭兒聰明得緊,一定能行。”
是否會禮儀還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完成祭祖至少要兩三個時辰,大部分時間都要端然肅立地站在殿內,旭兒如果參加就不可能中間停下,他能不能堅持下來是個問題。盧八娘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司馬十七郎堅定的目光裡什麼也沒說。
司馬十七郎果然抽了時間教旭兒禮儀,這麼小的孩子,說得太深不可能領會,司馬十七郎也不過告訴他些簡單的動作及明天應該怎麼做。好在旭兒年紀雖小,卻非常聰明,一板一眼地學了個差不多。
看着聰慧懂事的兒子小大人般地學着禮儀,盧八孃的神色暗淡了下來。
等到只有夫妻二人時,司馬十七郎正色說道:“旭兒是世子,這就三週歲了,也該嚴嚴地管起來。過了年便給他開蒙,師傅我也看好了,先定邸榮和段澤喜二人。”
盧八娘遲疑地說:“再等一年吧,他還太小。”
“嬌子如殺子,王妃心裡其實是明白的,只是過於心疼旭兒罷了。”司馬十七郎輕輕地拍了拍盧八娘,“雖然開蒙早一點,但也不會一開始就特別嚴格,只是讓他早些明白道理。”
盧八娘知道,司馬十七郎這樣急着逼旭兒,其實是爲了自己。淮北的形勢目前看起來不錯,但是離真正穩定還差得遠呢。畢竟羯人眼下忙於在北方做戰,並沒有把真正的實力放在南方。將
來如果北方的戰事告一段落,淮北又會是一片血雨腥風。
所以仗還有得打,而上了戰場哪裡又有十拿九穩的事呢?
在戰場上,司馬十七郎幾次遇到過兇險,又受過幾次傷了,他一定想過很多。所以特別希望旭兒能早些成長,在他有意外時能夠幫助自己撐起淮北政權。在戰亂紛爭的年代,主少則國疑,世子若少不更事,淮北政權極容易出現問題。
現在盧八娘是真心後悔當年自己吃避孕藥了,如果成親後她就生孩子,現在長子應該快十歲了,會省很多的心,可世上哪裡有後悔藥呢?她抱住司馬十七郎的腰,咬着脣把頭埋到了他的懷裡,“你是當朝名將,胡人都不是你的對手,一定會戰無不勝。”
“當然,胡人聽到我的名字聞風喪膽,很多胡將看到我的帥旗就退避三舍,你不必想太多。”司馬十七郎撫着盧八孃的後背,“不過是未雨綢繆而已,別怕,我會一直護着你們母子的。”
盧八娘是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每次司馬十七郎出征,她都害怕,很害怕。只不過她從不願意把這種軟弱示人,但她不想在司馬十七郎面前掩飾,而且也不可能掩飾得了。明知道這種保證並不那可靠,但是隻因爲他的真心,便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由衷地應道:“嗯。”
感受到環在自己腰的那雙手臂慢慢放開了些,司馬十七郎輕笑道:“若是我真的有什麼事,我相信王妃一定能應對好。”
自己是能吧。但盧八娘又扣緊了雙臂不肯承認,“我應對不好,你不許有任何事!”
“好,不會有事的。”司馬十七郎這樣說着,但對於旭兒卻一點也沒有放鬆。除夕祭祖、初一宴請百官,他都帶着旭兒,當然盧八娘也一直參加這樣的正式活動,司馬十七郎已經公開把權利分給王妃。他早就想到過,如果自己死於戰場,只有這樣王妃才能更順利地完全掌握淮北軍的大權,將來傳給自己的兒子。
另人欣慰的是,旭兒雖小,可生下來就耳聞目睹父王母妃處理各種事務,也見慣了各種大場面,倒是順利地把這幾場大型活動都撐了過去。司馬十七郎喜不自勝,回府裡不由得對盧八娘說:“不愧是我們的兒子,生來高貴,氣度了得!”
然後抱了旭兒舉了起來,“好兒子,你生來就有異象,命格非常,將來一定比父王厲害!”
旭兒雖然不懂什麼“生有異象,命格非常。”但是他明白父王在誇獎自己,便高興地與父王笑到了一起。
盧八娘從不信道士批命的,但想到旭兒確實表現非常優秀,再看小小的孩童穿着繁複華貴的世
子袍服,舉手投足間竟然真有幾分卓爾不凡的神采,竟然也盼着七善觀的道士真能鐵口直斷了。
捷兒不免被冷落幾天,但他根本不懂得,每天與帶着他的姑姑和陪着他的小孩子們玩得依舊開心。現在見父王抱着哥哥,趕緊撲過來,叫着“抱抱!”
司馬十七郎將二兒子也抱在懷裡,又向旭兒說:“你是哥哥,捷兒是你的弟弟,你要對他友善,關照他愛護他,盡兄長的責任,爲父母分憂。懂了嗎?”
旭兒最近一天一直被教導着這樣的大道理,他也許真懂了一些,居然很正式地點了點頭,“父王,我懂了。”
司馬十七郎又轉向捷兒,“你是弟弟,要聽兄長的話,長大後盡心盡力輔佐你的兄長,爲兄長效力。懂嗎?”
“懂嗎?懂嗎?”捷兒笑着拍手重複。
盧八娘上前把捷兒接了過來,讓他在一旁玩玩具,“你才一歲,哪裡能懂。”
“就算現在不懂,將來也會懂的。”司馬十七郎把旭兒和捷兒放在一起,“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將來一定友愛。”
盧八娘白了他一眼,原來男人也明白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更深啊!可司馬十七郎竟然一直沒有對自己表白不要異生之子,她真想諷刺地問一問,可話到了口邊又沒有說出來,畢竟他已經答應自己要再多生幾個嫡出的兒女。
當然了,盧八娘肯定不會一個接一個地生下去,有兩個兒子已經不少了,最近她一直在計算安全週期避孕,但願會有效果吧。
司馬十七郎看着旭兒和捷兒在一起親熱地遊戲,心裡其實也很慶幸,當年自己一直堅持要先生下嫡子果然是無比正確的,自己最大的兩兒子同出一母,感情深厚,將來一定能相互扶持,自己也不必如同尚爽一樣在兒子間的爭鬥中爲難了。
他慈愛地撫了撫兒子們的頭,心想,十年內自己不會再納妾,讓王妃多生幾個孩子,十年後就是有庶出的兒子,也要比旭兒和捷兒小很多,根本不會有挑戰世子的實力,從根本上保障淮北王府的團結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