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見個人。”禹貢說。
褚非煙怔了一怔,搖頭:“我說了不會回MG,不要讓我再認識什麼人,沒有意義。”她現在哪有心思去見什麼人!
禹貢皺皺眉:“坦白些說,究竟是爲了什麼,不肯回去工作?”
怎麼到現在還要糾結這個問題?褚非煙覺得頭有些痛。禹貢鎖着車門不開,她神情裡亦帶了不悅。
禹貢嘆氣:“你還真是個有性格的丫頭。在MG工作過的人,等閒沒有誰敢在我面前鬧情緒。你這次見我還是有求於我呢。真是越來越像袁沐。”
他這分明是故意。褚非煙想,可他說得也沒錯。他一直對她另眼相待。就算是因爲袁沐,她也不能不感激。
禹貢看她不說話。打開了車門:“下車吧。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打車回去也是塞車,倒不如吃了飯再走。”
褚非煙看向他:“我怕影響你談事情。”
“你是我助理。怎麼會影響?”
下了車子,褚非煙擡頭,是一家日本料理店。門口有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謙恭致禮。她便跟在禹貢身後,走了進去。
裝修很是雅緻,見出扶桑人的冷靜自持,以及他們特有的空間感。那是個地小人稠的國度,尤其是在東京,每一寸空間都被充分利用。
隨着和服女子的指引入內,行至裡面一個雅閣,內裡只坐着一個男子,面部輪廓分明,劍眉星眸,鼻樑高挺,論英俊與禹貢難分伯仲,高貴的氣質亦與禹貢一般無二。
就知道,這個城市其實等級劃分顯明。似禹貢這樣的人,相交的往往也都是富貴子弟。所以褚非煙也覺得,她無法真正觸到袁沐的世界,也在情理之中。
“袁渭,久等了。”禹貢笑道。
雙方並未客氣見禮,可見是相熟的。只是他喚的是什麼?袁渭?褚非煙心裡一顫,這人,也姓袁麼?
被喚作袁渭的男子笑了笑:“還說是我忙,竟是誰十次倒有八次要晚到?這位小姐是?”
他這話題轉換得快,褚非煙一時沒轉換過來,禹貢已接口道:“我的臨時
助理,褚非煙。”又轉向褚非煙說:“坐吧。這次你沒什麼任務,只管吃東西就好。”
說得褚非煙像個吃白飯的似的。實際上也確實是。
袁渭笑着打量褚非煙,道:“禹主編的助理,可是一個比一個年輕,而且我懷疑,你這是選美選出來的吧?”
他的眼睛很漂亮。那種眼神,是天生的優越傲岸。褚非煙微窘,到底是有氣質的人,夸人也誇得這般有氣質,不像大學裡那些青澀小子,見到漂亮女生就說:“呀,美女呀。”“這是誰?很漂亮呀。”不過,安知他言外之意不是在笑她是花瓶呢?
“那是自然。且說,你那邊的項目怎麼樣?還算順利麼?”禹貢很自然地引開了話題。
“不大順利,董事會那幫老頑固,總是礙手礙腳。我正在頭痛。”
“你家老爺子的意思呢?”
“沒明確反對,這就夠了。”
接下來兩人的談話,都是有關各自事業的,褚非煙聽不大懂也不關心,真的就只有吃東西。只是日本料理她向來不是太喜歡,吃得也相當辛苦。
禹貢在說話的間隙,偶或看向她,就只會說:“多吃點兒。”好像她真是個只會吃飯的。
吃到一半時,褚非煙藉着出來接電話的時機,走到一邊走廊的窗口呆了會兒。外面吹起了不大不小的風,花樹隨風搖曳。她終是忍不住,撥了袁沐的手機號。心跳得厲害,可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果然是提示對方已停機的。她突然地心裡酸澀,彷彿方纔吃壽司蘸着吃進胃裡的清醋,這時候都發酵了。
聽到腳步聲,褚非煙回頭,看到禹貢。他說:“怎麼了。”
褚非煙勉強調整情緒,笑道:“沒事,吃多了。在這裡站站。這外頭花樹錯落,甚美。”
禹貢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能不能告訴我,袁沐在你心裡,是什麼?”
褚非煙抿抿脣,半天方說:“我不知道,我欣賞他的一切。又覺得他遺世獨立,沒人能真正靠得近。”
“你可喜歡他?說實話。”
褚非煙心裡一顫,看着他的眼
睛,那眼裡清明一片,是誠摯的。她既而微低了頭,眸色輕斂,卻終是點了點頭。
雖然早已猜到,看到女孩點頭,禹貢還是高興的。他心下微微緊張,依舊盯着褚非煙說:“那他的右臂呢?你可是介意?”
褚非煙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眼眸是水一樣的清澈透亮,卻又含了微微的複雜情緒,她說:“若是他那樣的人,有誰會介意呢?那根本沒什麼。”
禹貢心裡猛顫,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覺用力。褚非煙頓覺疼痛,皺了皺眉。
禹貢這才意識到手下重了。鬆開手,他說:“我不清楚你在想什麼。但我向你保證,等袁沐回來,他還會找你的。你若信他,其實不必憂心,只要等着他就好。”他說保證,並不是妄語,若袁沐回來不找她,他就不能像辦法讓他找麼?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做過,一點兒都不難。
褚非煙沉默片刻,既而彷彿自言自語般說:“可是那夢……我的出生年月,會不會是假造?”
“我小時候也夢到自己在天上飛,夢見被很多人追殺。可我不會飛也沒被追殺過。你知道,夢本身就是很難解釋得清的。也許只是巧合。這世間巧合的事多了去了。”
褚非煙還欲再說什麼。禹貢又拍拍她的肩說:“好了,回去吧。叫人等久了不好。”
褚非煙只得點點頭,她早忘了自己是助理的身份了。
自料理店出來時,街上早已是華燈一片。燈下,禹貢的車子那裡,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倚車而立,拿着遊戲機低頭在玩PSP。
禹貢對褚非煙說:“我還有事。司機送你回學校。”
褚非煙正要說不用,自己可以打車回去,禹貢卻已經轉身走向旁邊的一輛車子,打開車門,矮身坐了進去。
那是袁渭的車子。
身後玩PSP的男子已是打開了這邊車門,禮貌地向褚非煙說:“褚小姐,上車吧。我叫英劍,是禹先生的司機。”
禹貢在車裡,隔着車窗,對她點了點頭,眼神溫和。
風吹起她的髮絲輕揚。照這個樣子,秋天是不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