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以爲皇帝生氣了,又要周全陰貴人那處,今晚就能落得清閒。
誰知道天剛擦黑,御駕就到了。
鄧綏放下了手裡的繡活,就着妥冄的手起身去迎駕的功夫,皇帝就已經撇開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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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準備熱水,朕要沐浴。”劉肇的語氣聽着有些嚴肅,臉色也不大好。
妥冄連忙行禮應下,匆匆退了出去。
覺出他臉色不大好,鄧綏當然不會表現出不情願。“臣妾剛沏了茶,陛下寬座潤潤喉罷。”
說話的同時,她轉身倒了一盞茶。那清香凜冽的茶氣,便緩緩的撲面而來。
“梅花雪水?”劉肇虛目看了她一眼:“鄧貴人心思別緻,就連烹茶的手藝也與衆不同啊。”
“臣妾喜歡臨寒而開的梅花,想着炎炎夏日,缺少的正是這一縷霜寒之氣,故而存了一些花瓣與花朵上搜集的雪水。陛下還沒有嘗,便知究竟,莫非也喜歡這樣的茶?”鄧綏將茶盞送到他手裡。
劉肇沒有做聲,接過茶抿了一口。
“陛下。”鄧綏看他一直皺着眉,不免奇怪:“是茶不合口味嗎?”
“並不是。”劉肇直了直背脊:“身上有些痠痛。”
“痠痛。”鄧綏連忙道:“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
“些許小事,不必麻煩太醫走這一趟。倒是你……”劉肇擱下茶盞,握住了她的玉手。“朕聽聞在母家的時候,你一直親力親爲侍奉太傅夫人,也就是你的祖母。想必也會寫推拿功夫,就不想在朕面前露一手嗎?”
“諾。”鄧綏恭敬的低下頭:“請陛下稍後片刻。待沐浴後,臣妾替您刮痧緩解痠痛。”
他喜歡看她柔婉的樣子,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順從。
劉肇微微頷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浴室之中,美淑與思柔添滿了熱水,便紅着臉退了下去。
倒是妥冄一直陪着鄧綏伺候在側。
還是第一次爲男人寬衣,手指有些不聽使喚。明明是想着要剝去那件龍袍,卻不知怎麼就觸及了他胸口的肌膚。
鄧綏赧紅着臉,有些不敢看。
劉肇看着她嬌羞的樣子,不禁一笑:“你這樣磨磨蹭蹭的,水都涼了。”
見妥冄低着頭,含着笑,背過身去也幫不上什麼。鄧綏只有硬着頭皮將龍袍脫下來,順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臣妾頭一回侍奉陛下沐浴,不到之處,還望陛下海涵。”
“無妨。”劉肇斂眸:“熟能生巧,多侍奉幾回就好了。”
當面前的男子只穿着一條暗灰色的長褲,赤膊站在面前,鄧綏尷尬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臉頰滾燙的像是燒在火上,連她自己都能感覺那紅色實在灼的慌。
劉肇看她僵在原地,邪魅勾脣,伸手將她的玉手放在繫好的褲袋上。“鄧貴人,水真的要涼了。”
“無妨,臣妾已經讓思柔她們又預備了熱水。”鄧綏的聲音很輕,也很不自在。她不知道其餘的妃嬪是怎麼伺候皇帝沐浴的,反正這件事輪到她做,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沒有強行用力攥住她的手,以至於她很容易就把手縮了回來。
劉肇看她的臉都快要埋進胸口了,也是在是無奈。便自行寬衣走進了浴桶。
都好半天了,鄧綏還立在原地沒有反應。
妥冄背對着兩個人,聽不到半點動靜,心裡也是在打鼓。
這時候她是不是退出去會比較好?
“鄧貴人。”劉肇無奈的喚了一聲。
鄧綏這才發覺,方纔那個近在咫尺的人,已經在浴桶裡舒舒服服的坐着了。她尷尬的不行,連忙走上前去。“臣妾疏失了……”
她拿着柔軟的綿巾,輕輕的擦拭着他健碩的肩。他的肌膚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白,甚至有些麥色。這和她對帝王的理解顯然不同。
鄧綏的動作很輕柔,表情也比方纔要自然許多。其實她心裡都明白,這一生,怕是逃不出這座深宮了。那麼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她此生的唯一。
“想什麼呢?”同一個位置輕輕的擦拭了三下,劉肇饒有興致的問。“該不會是陪着朕的時候,心裡還惦記着旁人吧?”
“陛下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想?”鄧綏凝眸,眉頭微微蹙緊。“臣妾絕不敢做出這樣違背倫常的事情,也不屑如此。”
“那就好。”劉肇握着她的玉腕,笑容溫暖。“朕喜歡你在身旁伺候,也難得這些日子朝政清閒,得空就來陪陪你。”
“可是……”鄧綏是一瞬間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怎麼?”劉肇莫名的看着她,納悶的問:“你不喜歡?”
“並不是不喜歡,只是陰貴人有孕在身,又是頭胎。想必一定很希望陛下能相伴左右。臣妾雖然希望能時時侍奉在陛下身側,可並不敢在這時候打擾陰貴人安胎,也不想陛下因臣妾而分心,疏於照顧貴人的胎。”
鄧綏這話說的自己都不想信。女子哪有不嫉妒的。
若真的深愛着夫君,又怎麼會願意看到夫君與旁人琴瑟和諧。
“朕的鄧貴人,還真是溫婉大方,沒辜負朕對你的一番厚愛。”劉肇略微揚聲,是想叫該聽見的人能清楚。
刺啦一聲,跟着便是瓦片脫落的響動。
鄧綏清楚的聽見落地的那聲脆響,不由一驚。
“陛下,貴人,恐怕是有樑上君子。”妥冄沒有回身,恭謹的說了這麼一句,便急匆匆的走到門邊:“鞏臺趕緊看看是什麼人在樑上?”
她這一聲,驚動了在院子外頭戍守的侍衛。
很快便有人衝進內院,翻飛上房。
鄧綏連忙拿起一件長袍,蓋在劉肇身上:“陛下別擔心。”
“擔心?”劉肇饒是一笑:“這話應當是朕對你說吧?”
看着他安然自若的樣子,鄧綏忽然有了想法。平日裡無棱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皇帝身邊,怎的今日賊人都上了房,卻也不見無棱的蹤影,還是因爲瓦片脫落才被發現,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看樣子陛下早就算到會有這事,倒是臣妾驚慌失措,失了體統。”鄧綏愧疚一笑,撤了那袍子,沉了口氣,舀了熱水輕輕淋在皇帝肩上。
看她便的倒是快,方纔還掩飾不住慌張,這下子倒也沉靜下來,不由在心頭多了幾分讚賞。
劉肇不以爲意道:“你可知那樑上是什麼人?”
“臣妾不知。”鄧綏如實的說。
“早起和歡殿才死了兩個奴才,晚上你這裡就招了賊,不覺得奇怪嗎?”劉肇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鄧綏也是這時候才明白,何以他今晚一定要來這裡。原來是算
計到有人會走這一步。
“臣妾多謝陛下眷顧。若不是您在,臣妾如何能安心。”
“你知道就好。”劉肇虛目,聽着外頭打鬥響動,從沒覺得心裡這樣太平過。
妥冄站在門邊,細細的聽着外頭的動靜,總覺得不大對勁。
這打鬥聲不止一處,似乎來的不止一人。
若非陛下和貴人都這麼沉靜自持,她早就想問問外面的鞏臺到底什麼情況。
眼下,也就只能聽着音了。
好半天,木桶裡的水是真的有些溫了。劉肇晃了晃脖頸,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不是說還有熱水備着麼?怎麼不叫她們送進來?”
“妥冄,吩咐人送進來。”鄧綏只能由着皇帝的性子來。
打了這麼半天,外頭都沒有消停,去還是沒有人稟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實在是太奇怪了。
且這些奴才莫不是縫上了嘴比武?怎麼一個個都不曉得開口說句話呢!
“你這樣好靜的性子,朕很喜歡。”劉肇似是喃喃自語。
妥冄喚了一聲鞏臺,道:“讓美淑和思柔送準備好的熱水過來。”
外頭的鞏臺一頭霧水,都什麼時候了,還送熱水過來?當然他不敢反駁,馬上就答應了。
不多時,思柔便領着兩個丫頭,提了三桶水過來。
鄧綏瞟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對妥冄道:“敞開門,讓她們送進來。”
妥冄只得點頭,這一開門,她才發現院子裡一片狼藉,滿地都是花木。幾盆好看的梔子都被弄傷了,有些花盆都踢倒了。
這得是幾個人才能辦到?
思柔領着兩個丫頭,將熱水送到了皇帝的浴桶邊。
鄧綏皺了皺眉:“擱下便好。”
“諾。”思柔不敢看,也不敢說,領着奴婢就乖巧的退了下去。
於是鄧綏拿了葫蘆形的瓢來,舀了些熱水小心翼翼的添進了木桶裡。“陛下若覺得燙就說一聲,臣妾手笨。”
劉肇微微一笑。
也是這個時候,外頭有奴才通傳,陰貴人駕到。
這還真是上趕着來獻醜啊。
鄧綏不由在心裡掂量了這件事。皇帝已經猜到今晚嘉德宮會出事,她就這麼巴巴的趕過來。真的是有了身孕,腦子就會慢就會不夠用嗎?她非要這麼急着呈現敗相?
還是,她自己以爲有了身孕,就可以爲所欲爲。即便皇帝知道內情,也能由着她繼續胡鬧?不管是哪一種,鄧綏都不敢恭維,於是紅脣一抿,她擱下了手裡的水瓢輕聲道:“臣妾這就去迎陰貴人進來。”
“你與她同在貴人的位分,又是她的姨母。”劉肇似是有些不高興:“犯不着處處低人一頭。做你該做的事便好。”
鄧綏稍微猶豫,卻還是點頭:“諾。”
重新拿起了水瓢,她守在皇帝的浴桶邊,小心的舀了熱水添進去。
看着她乖巧的模樣,劉肇纔算是舒心。“這便對了。朕在這裡,你不必多慮。”
而陰凌玥就在這個時候,擰着眉頭走了進來。
“陛下……”
看見劉肇身邊,是溫婉自若的鄧綏,陰凌玥只覺得心頭一緊。
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的守在他身側,怎麼忽然畫風一轉,畫上的佳人就成了別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