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怎會不夠啊?”張質說道:“有這些糧食,足以讓全城百姓都支撐過這個青黃不接的人時節。而劉氏囤積的鐵料也不少,我已經調撥到匠作營了。先支撐匠作營一段時間,等棠谿的鐵料到了,絕對足以支撐四個營,還有數千屯兵的武器。”
“好。”張軒鬆一口氣。
他爬冰臥雪,咬着牙在大冬天打這一仗,不就是爲了這個東西。
雖然之前張軒在遂平的時候,就知道劉氏的家底不薄。但是有多少,張軒一時間卻弄不清楚。現在心裡懸着的石頭,卻是落了地。
“既然如此。”張軒說道:“賑濟開始了嗎?”
“早已開始了。在將軍在沙河大勝的時候,我就開始賑濟了,今天冬天除卻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身體熬不過去了之外,就沒有凍餓而死的。”說道這裡,張質起身重重的向張軒行了一禮,說道:“這就是將軍的德音。”
張軒連忙扶起張質說道:“何必如此,這事情還是你做的。”
“沒有將軍的支持,質又怎麼能做下這樣的事情。汝寧城中所有百姓,都感激將軍大恩。而今汝寧民心已經可以一用了。”張質說道。
中國老百姓,是最狡猾,最淳樸的。
說狡猾,是他們爲了生存,有自己的小聰明,常常鼠目寸光,做出那些事情,讓人氣不打一出來,而且不自知。不見到實惠,是決計不會輕易相信人的。
說淳樸,卻是隻要讓他們相信你是對他們好的,恨不得將整個心窩都討給你。
不說別的,即便是現在,汝寧民間還有人念太祖皇帝的好,就可見一斑。張軒放賑之舉,卻是得了不少民心。
“我情願永遠不用這個。”張軒說道。
張軒又問了一些汝寧府的民情,張質一一回答之後,張軒就放張質走了,將王進才請過來。
“見過將軍。”王進才一進來,就帶着幾乎諂媚的笑容,說道。
“最近訓練如何?”張軒問道。
“可堪一戰。”王進才說道。
張軒看着王進才,目光炯炯沒有一絲猶疑之處,王進才這纔有幾分訕訕說道:“尋常戰事,的確可堪一戰。”
張軒對自己麾下這幾個大將的性情,也有幾分瞭解了,如果是曹宗瑜說可堪一戰,那的確是可堪一戰,但是如果是王進才說的,卻要擠擠水分了。張軒帶着幾分訓斥之意,說道:“有什麼事情說實話便是了,無須隱瞞,一兩月之間,將這些降兵整合的可以上戰場,已經是不錯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要求,只是萬萬不可胡亂說話,否則我真將你派上緊要處,你給我敗了,不僅僅你自己恐怕活不了,還要壞我大事,此事決不可再,知道嗎?”
“屬下知道。”王進才一副凜然聽命狀。
張軒也懶得說他了,對一個老兵油子,張軒也很傷腦筋,不要以爲剛剛那一番話說到他的心裡去了,恐怕未必。
“我出征這一段時間,附近有什麼動靜嗎?”張軒問道。
“有一支官軍在信陽一帶活動,不過沒有北上的意思。附近的寨子也都老老實實的。沒有什麼異動。”王進才說道。
“那軍中士氣如何?”張軒問道。
“軍中士氣很高,大傢伙都等着分田的,下面的人都託我來問將軍,我們什麼時候分田?”王進才眼睛直直的,幾乎要將整個眼睛珠子給瞪出來了。
不僅僅是王進才部下盼着這個,連王進才自己也盼着這個。
那個千畝良田啊。
王進纔在保定的家中,也算是有一點點積蓄,但也沒有多少,都是他多年當兵收刮下來的銀子,都送給家中置地了,卻不想韃子南下,他家中人丁一空,什麼都沒有了。
王進纔沒有了往上爬的心勁,變得渾渾噩噩起來,只是落了一個好人緣。他這個營官有千畝良田,讓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不爲什麼,擔心張軒一下子反悔怎麼辦?擔心官軍打過來怎麼辦?
反覆思量的就是一個“田”字,訓練也用心起來。
全軍上下都有盼頭,這保定營纔會迅速的安定下來。
對這些張軒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王進才雖然是保定營的營官,但是保定營之中,豈能沒有張軒的耳目嗎?王進才知道都知道是不可能沒有。
張軒想道:“賞田果然是激勵士氣的不二法門。”不過,張軒也知道他現在這一套制度,還很簡陋,需要細細完善,不過卻不是在汝寧了。
“放心,我張軒在軍中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張軒說道:“分田一事,勢在必行。你也看到了張知府這一段事情在忙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一件事情嗎?不過,分田之事,也會有先後順序的。”
王進才頓時感到不妙,小心問道:“我保定營在第幾。”
“第四。”張軒說道:“第一是臨潁營,臨潁營在沙河之南,立下大功,豈能不賞,而後是馬隊。再然後是南陽營,再然後就是保定營了。”
“不服,將軍我不服。”王進才大聲說道:“臨潁營與馬隊有戰功,他們排在前面也就算了,我保定營認了,但南陽營憑什麼排在我們前面?”
“沙河一戰,南陽營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張軒淡淡的說道。
“他南陽營打了什麼仗,就排到我們前面,這不成的。”王進才說道。“末將請戰,將軍你說打誰,就打誰。總之不能讓南陽營排在我們前面。”
“好。”張軒微微一笑,他心中暗暗高興,果然讓這個得過且過,一般情況之下,絕對不喜歡主動上戰場的王進才,就說出請戰之辭,可見土地對軍中士氣激勵之大。
“元宵節這幾日。”張軒說道:“我會在汝寧休息數日,在過了元宵節之後,我會南下一趟。到時候有用你的時候,可不要掉了鏈子。”
“是。”王進纔不知道什麼叫做掉鏈子,但是天下之間方言土語太多了,他也不完全明白也是正常的,聯繫上下文。也瞭解張軒所說的是什麼意思。“請將軍放心,我保定營定然橫掃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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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說起大話來,王進才絕對不輸於任何人。
張軒微微一笑,讓王進纔回去了。他看見小丫早已在外面等的跺腳了。
正準備離開,忽然一件事情涌入心頭。他立即將張元海過來,說道:“將周輔臣過來了。”
“是。”張元海立即答應下來。
不過片刻周輔臣過來了,見了張軒立即行禮。
張軒一揮手讓他坐下,說道:“從今後,守備兵改爲屯兵,由各縣縣令直接負責。你就不用再管汝寧的守備兵了。”
周輔臣的臉色頓時僵直了,帶着哭腔說道:“是。”
一時間周輔臣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平白無故免職。
不過周輔臣還真不是平白無故的免職。
張軒將守備兵改爲屯兵之後,在心中也將守備兵的戰力下調了一個等級。
他不準備讓專門的武將負責,畢竟他麾下能用的將領,也就大貓小貓三兩隻,分派到各縣之中,根本不夠用。既然如此周輔臣也不用在守備兵之中廝混了。
看了周輔臣的樣子,張軒有一絲啞然失笑的感覺,這周輔臣看上去不錯,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孩子啊。
張軒也不逗他了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
周輔臣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他並不是被罷職了,而是被升官了,頓時大喜說道:“請將軍吩咐,到底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