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錢肅樂。”羅玉龍大怒道。
錢肅樂紹興之勝後,居然不見好就收,兵鋒從水路進攻杭州,羅玉龍不得不在杭州城下與錢肅樂打上一仗,而錢肅樂自然打不過羅玉龍,但是錢肅樂佔據水路優勢,見攻不下杭州,就撤退到錢塘江之南。
隔着錢塘江與羅玉龍對峙。
而且似乎因爲錢肅樂的勝利,號召了江南士紳,錢塘江之南,各路士紳紛紛應和,一時間錢肅樂手中的兵力大增,有十幾家士紳也如錢家一般破家爲國,其中規模的有十四家之多。
其中就有黃宗羲黃家的世宗營。
一時間羅玉龍只見錢塘江南岸的旗幟一支多過一支,數百里河岸,幾乎無處可渡,他手中空握着兩萬騎兵,要是中原,這兩萬騎兵足以擊潰這些新組建的軍隊,但是這是江南。面對錢塘江,羅玉龍也只能望而興嘆,更不要說,這勝利鼓舞了不少,夏允彝更是打出旗幟,舉兵數千,眼看剛剛落入義軍手中的松江府就不保了。
羅玉龍一時間也顧不得錢塘江南邊的事情。
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易定難平。
江南不比北方,北方早已被往來兵馬,天災人禍,蹂躪的不成樣子,百姓人心思定,對明朝的忠心也就沒有多少了。
但是江南不同。
江南雖然也有一些天災,但並不影響江南的繁華,與北方簡直是兩個世界,而各家士紳對他們現在的生活,是相當的滿意。
或者說,這個時代的江南有一種優越感,就是如同後世上海人的優越感一樣。
江南士紳或許對大明朝廷沒有太多的忠心,但是想保持他們現在生活的心思。不想給從北邊來的土包子低頭,幾乎是整個江南百姓的心思。
而大明在江南還是有一些忠臣義士,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對羅玉龍剿滅各地士紳叛亂,有相當大的阻力。
讓羅玉龍有一種如在泥澤之中,手中雖然有萬般巨力,卻使不上力氣的感覺。
“派人給張將軍傳令,讓他從金華東進,剿滅錢肅樂一干人等。”羅玉龍說道。
立即有人去傳令。
羅玉龍又對王龍說道:“王龍,有一件事情,交給你。”
“大哥請說。”王龍說道。
“你去松江。”羅玉龍眼角微微一抽說道:“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殺。”
“是。”王龍說道。
對於此起彼伏的叛亂,羅玉龍也沒有其他辦法,他唯一能想到的,也不過是看你的脖子硬,還是刀子硬。
王龍帶來萬餘騎兵奔赴松江。而羅玉龍的命令也來到了金華。
張軒接過命令之後,微微沉吟一會兒,心中暗道:“這也正好,如果早來幾日,我來騰不出手來。”
這一段時間,張軒處理金華府的事情。
許都不愧爲低頭蛇,有了許都的支持,很多金華當地人都通過許都的路子投奔張軒。
一時間張軒收納的金華人,要比之前數個府縣收納的都多。
以金華爲中心,好幾個縣,也因爲許都的原因紛紛投降。而且各地山民也因爲許都的緣故紛紛投軍。
許都的金華軍也飛速組建出來的。
不過,真正能形成戰力的,也只有是義烏營。乃是許家老卒集合在一營之中,可是說是數萬白頭軍之中的精華所在。
至於其餘的兩個營,現在不過能守城而已。
張軒所部也修整的差不多了。可以出戰了。
“傳令各部將領來府衙集合。”張軒說道。
“是。”賀虎頭說道。
張軒一聲令下,幾十名將領都來到了府衙之中。
張軒將手中的書信給所有人看了一遍,說道:“軍情緊急,閒話少說。許都。”
“末將在。”許都大聲說道。
“從你部抽出一個營來,你帶領着跟我東征。”張軒說道。
“是。”許都說道。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張軒可以允許許都在金華府之內,享受特殊權利。
但是前提是許都所部乃是義軍的金華軍,而不是一個獨立的軍閥。
將許都帶上,就是這個樣子。既可以理解爲讓許都融入義軍之中,也可以理解爲許都是作爲金華軍人質。
這就看別人是怎麼理解的。
“許都,你久在江南,跟我說一說,這所謂的十四家軍,都怎麼樣?” 張軒問道。
許都冷笑一聲,說道:“烏合之衆,這些十幾家都是文章傳家,書香門第。但是說起大仗都是門外漢了,末將請爲先鋒,大破十四家軍。”
所有人之中,對江南兵力最爲了解的,就是許都了。他不認爲倉促拉起來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而且許都也很明白,他是新投之人,就位居很多老人之上,正要立下幾個大功勞,證明自己的能力。此刻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張軒也有意給許都這個機會。
張軒也想看看,許都這個江南將才到底有幾分本事。
“好。就以許將軍爲先鋒。“張軒說道。
敲定這一件事情,隨即又返回到金華府的防守問題。
金華府是三面受敵,可以說是一個突出部,只要北面與曹營所轄之地相連,而東邊,南邊,西邊都受到敵人的壓迫。
只是官軍反應太慢了,一時間還每主動進攻的勇氣。南邊不用怎麼擔心,大山環繞之中,處州府沒有進攻的實力,東邊張軒正要出兵攻打,唯獨西邊,背靠江西,張軒擔心出什麼幺蛾子。
所以金華軍留守兩營,就是主要防禦西邊。
這一起都安排好之後,張軒才決定散會。
許都離開之後,沒有直接回軍營,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之中,卻見當廳之中,有一口大棺材。
不是別人的,正是陳子龍的。
許都撫摸着陳子龍的棺材,心中暗道:“子龍兄,你放心吧,時間會證明我是對的。”
怎麼纔算對,只有建立新朝,並且新朝要比大明好太多,許都才覺得,他能面對陳子龍。
“大哥,都安排好了。”許應嘉說道:“明日就有人運走,直接走水路,從錢塘江入運河,從水路到松江府。派得是家中老人,一路上也走過很多次了,不會有什麼問題。”
許都說道:“這件事交給你,我放心。不過應嘉,明日我就要跟着張將軍東征,你在金華好好看家。要注意江西那邊的動靜。”
許應嘉說道:“大哥放心,我會守好我許家的基業。”
“不,金華不是許家基業。”許都說道:“你要記清楚,是吳王的基業,將來在吳王麾下任職,這樣的話,萬萬不可說出來,知道嗎?”
許嘉應說道:“是。”
許都心中暗道:“嘉應還不是獨當一方的人,將來恐怕要吃虧。”
許嘉應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吃虧在讀書太少了,見識不廣,畢竟之前,不過是拿他當一個家丁培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許都決定給許嘉應娶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子,之前許都不敢做如此想,許嘉應再怎麼被劃爲許家嫡系之中,也是奴僕出身,等閒人看不上他。
但是而今的江南,恐怕最不少的,就是落魄的士家女子了。
對這一點,許都早有預見了。
就在張軒在金華出兵東進的時候,長江出海口上,無數船隻彙集成一片。好像是一片移動的大陸一樣。
只見最大的船隻之上,上面掛着“沈”字大旗,正是沈廷揚到了。沈廷揚本就是崇明人,家中世代海商,他一到這裡,就成爲的崇明所有士紳的焦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