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開封城
侯恂正在與麾下文官勾心鬥角。
張軒也日日面對開封城池冥思苦想。
進入七月以來,闖營攻營雖然猛烈,但也不是日日攻城,無他,是天公不做美,似乎經過兩三年大旱之後,如今的雨水猶多,常常一連數日都不能攻城,一場大雨下來,城下的戰場最少有兩三日不能用了。
而雨水多了起來,又激起了張軒對決河灌城的擔憂。而且張軒也發現一個明顯的問題,那就是闖營攻城並不像張軒想象的那麼決然,不得不讓張軒有所聯想。
不管是颳風下雨,張軒日日帶帶着百餘騎兵在城下轉悠。
開封城北城牆早已千瘡百孔,還有大片大片的坡面,甚至上面也紮了木製欄杆。那些缺口一個個都填上了,但是這些坡面不好處理,想處理是一個大工程,還要在城外做業,小袁營雖然沒有興趣攻城。但是絕對不允許官軍的士卒在城外活動。
雖然物資的減少,以及闖營攻城的強度的增加,城頭上的把守的士卒也換了一批又一批了。素質下了一大截。
可是即便有種種的缺陷,數丈的城牆,也是張軒不可逾越的障礙。
“嘚嘚。”清脆的馬蹄之聲,從張軒身邊掠過,卻見羅玉龍騎馬而來,馬術相當厲害,在張軒身邊一個急停,說道:“妹妹說你在這裡,想破城之策,想到了沒有?”
張軒說道:“如果想到了,就不會這樣了。”
經過開封城北一戰,袁時中,羅玉龍,張軒三兄弟之間的關係大大親近起來了,在羅玉龍眼中張軒還有幾分本事,不再是當初那個小白臉了。
羅玉龍說道:“那你好好想,爹在開封城下也有幾分坐不住了。”
“哦。”張軒問道:“怎麼回事?”
“還能什麼怎麼回事?”羅玉龍說道:“糧食嗎?如今營中有三分之二的馬隊都在各地打糧,運到大營之中,爹甚至與闖王說了,讓闖王留在開封城下繼續攻城,而我們南下打糧去。也減輕大營的負擔。”
張軒一聽,心中一震,嘴上卻若無其事的說道:“結果怎麼樣?”
“闖王說開封一破,開封城之中女子錢帛,任我曹營先取。爹就答應再留一段時間。”羅玉龍冷笑一聲,說道:“爹,也真是的,而今的開封城之中,有鬼女子錢帛啊,女人不是被吃了,就是被放出來,前月不是從南門放出四五萬婦女嗎?至於錢帛這東西,有糧食有用嗎?也不知道爹是
怎麼想的。”
張軒心中一嘆,暗道:“我也不知道曹操是怎麼想到的,不過,想來他一定比你想的多。”
接觸時間長了,張軒也明白了羅玉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做一個好兄弟,卻是行的,但作爲一方之主,卻是欠缺太多了,但是作爲羅汝才唯一一個成年的兒子。張軒也慢慢明白羅汝才爲什麼甘於當李自成的副將。
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鳥城。”羅玉龍也是滿心心煩說道:“我恨不得衝上城頭,將這城牆拿下來。”
張軒忽然覺得眼睛靈光一閃,說道:“你說什麼?”
羅玉龍說道:“我說騎馬上城。”隨即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騎馬上城,城牆坍塌的坡度,以及城上鬆懈的守軍,無數東西在張軒的大腦之中轉悠,張軒忽然跳起來,說道:“戰馬能衝上多陡的坡度?”
“多陡?”羅玉龍說道:“沒有試過。”
張軒興奮的說道:“那就去試。”
騎兵能不能上坡,這個問題。之前誰也沒有想過。張軒也沒有,羅玉龍也沒有。張軒立即做了實驗,就在河堤之上,漫長的河堤纔是一個遠超開封城牆的偉大工程。
張軒在河堤之上殿出閣樣的坡度,讓羅玉龍騎馬衝上去。袁時中也被張軒與羅玉龍的動靜所驚動了,過來觀看。
不得不說,很多人都小看的戰馬,大部分坡度,羅玉龍都能騎上去,六十度以下的坡度都能衝上去,但是如果坡度太高的會影響戰馬的速度,沒有速度的騎兵,還不如步兵,如果保持速度的話,這個坡度還要再降低的。
如果這個時候,羅玉龍與袁時中還不明白張軒想幹什麼,他們就太傻了。
“你想讓騎兵直接登城。”袁時中大吃一驚,說道:“這這不大可能吧。”
“的確不可能。”張軒嘆息一聲,說道:“城牆坍塌到底坡度太陡了,騎馬衝不上去。”
“不。可以試試。”羅玉龍眼睛之中充滿興奮的色彩,說道:“我可以衝曹營之中,挑選一批馬術好手,到時候直接衝上城頭,妹夫還是你有辦法,我怎麼沒有想到了。”
“你的馬術如何?”張軒問道。
“曹營之中不敢說第一,但前十總是有的。”羅玉龍說道。
“剛纔你已經試過了,這個坡度,你衝上去的速度,還不如人走,恐怕還沒有衝上去,就已經被打死了。除非坡度再
緩一些,否則這個計劃根本不行。”張軒心中暗道:“想來也是如此,如果坡度太緩,城中自然會想辦法的,哪裡有這麼大的漏洞給你鑽,當人是傻子啊。”
“如果讓坡度再緩一點,我想我有辦法。”袁時中說道。
“什麼辦法。”羅玉龍與張軒齊聲問道。
“很簡單,攻城。”袁時中說道。
“攻城?”張軒心中暗道,他有些疑惑,不明白攻城怎麼能填平坡度,但是一想到具體的攻城場面,心中忽然一動,說道:“不行。”
“好辦法。”羅玉龍也想通了,大聲叫好的。
“這不行,大哥,這些太殘忍了吧。”張軒說道:“你簡直是拿人墊腳啊。”
“對。”袁時中說道:“就是拿人墊腳。但是城中是如何做的,城中成批成批的餓死,而城頭之上酒肉不斷,頓頓能吃飽,糧食什麼都不說了,這肉是什麼肉,你知道嗎?”
“人肉。”張軒直愣愣的說道。他不敢相信這個答案,但是顯然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袁時中面帶冷色說道:“三弟,你教過不少兵法,而今,我教你兵法第一要義,就是慈不掌兵。”
“大哥說得對。”羅玉龍說道:“填平一條攻城的道路,不過千餘條命而已,與開封城相比,算得了什麼,我知道你張軒部下精貴,我這個人我羅玉龍來出。我就是要試一下馬踏開封城的感覺。”
袁時中說道:“何必曹營出人,我小袁營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下午就可以攻城,一兩日,就能墊平這一條路。到時候就要看二弟的風采了。”
袁時中與羅玉龍三言兩語之間,就確定了攻城的種種細節。
不管這個辦法,能不能成功,看樣子,他們兩個人都要試一試了。
這種不把人命當人命的樣子,讓張軒悚然而驚。
張軒似乎不知道不覺得,已經變成自己最厭惡的人,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面對這麼大的殺戮,張軒似乎也不想去阻止。
“殺一人,救萬人,是對的嗎?”張軒心中暗道:“救開封城四十萬人,到死是我一心想做的善行,還是我一直給我自己找得藉口。爲了揮舞屠刀的藉口,那麼致天下於太平?是不是我殺人的藉口。”
“爲了一個高尚的目標而大開殺戒,真的是對嗎?”這個念頭一直在張軒的耳邊環繞,揮之不去。讓張軒不得片刻安寧,只要一閒下來,就重現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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