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白石遠答應的約會不是別人,正是張茜。
今天不知道她是怎麼了,中午的時候支支吾吾的跟自己解釋了半天原來是想一起吃個晚飯,白石遠一問才知道今天是張茜的生日,她一個人在這座城市打拼,父母都在老家,也沒什麼親戚朋友,白石遠見她可憐才答應了她的邀請。
結果真是不巧,偏偏展心儀也要今天有事約他,權衡之下,白石遠當然是選擇後者了,不過就是有點對不起張茜,畢竟人姑娘兢兢業業的在公司這麼多年。
“你來的正好,我剛要找你呢。”白石遠話沒說完,張茜就已經猜到他會說什麼了,心裡猛地往下沉了沉。
“白總有話您說。”
“我晚上突然有事,所以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慶祝生日了。”白石遠的眼神平靜地望着她,並沒有因爲自己爽約而覺得對不起對方。
張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攥緊了手裡的手機,儘管心在滴血,嘴角還是要好看的上揚着:“沒關係,白總的事更要緊,您忙您的就好。”
白石遠說完這些就繼續手邊的工作,別人說的沒錯,白總不近女色、更是對女人一竅不通——張茜因爲滿心期待最終落空而失望之極,臉色蒼白難看,白石遠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人家說沒關係只是客氣客氣,他卻當真了。
“那個,白總,我想冒昧的問一下……”張茜走之前還心有不甘,或者說,她心死得還不夠徹底,“您晚上有事,是和展小姐一起嗎?”
“嗯。”白石遠頭也不擡地點點頭。
張茜卻在他點頭的一瞬間如墜冰窖,四肢迅速變涼,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恐怕也很難再升上來。
如果讓她知道其實展心儀約白石遠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告訴他莫離父親要再婚的消息想讓他陪自己一起去而已,而白石遠卻選擇了展心儀,在張茜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再次爽約,張茜可能會更心塞。
孰輕孰重,一下便知分曉。
張茜早該心知肚明,只不過是尚存一絲不甘,當年展心儀離開的時候,她是唯一見過那張離婚協議書的人,大概也是第一個知道白石遠和展心儀已經離婚,空有夫妻之名而沒有夫妻之實的人。
她以爲那個女人不在的五年裡,自己的陪伴和悉心照顧可以一點點感化白石遠那顆冰封冷凍的心,能彌補展心儀在他心中留下的空缺。
到頭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只感動了自己,卻無法感動白石遠。
心碎了一地的張茜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桌子上卻突然多出一束包裝精美的花束,百合和滿天星的搭配,屋裡飄滿了清新的花香。
“生日快樂。”靳揚從外面回來,路過張茜桌前的時候漫不經心的隨口扔下一句祝福。
張茜深深地嗅了嗅花香,是她喜歡的味道,但因爲不是他送的,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花是你送的?”聽上去是問句,倒不如說是平淡的陳述,因爲全公司上下可能只有靳揚記得她的喜好和生日。
“你別多想啊,我只是剛纔路過前臺的時候看到扔在那兒的沒人要,丟了嫌可惜就隨手拿上來了。”靳揚雙手插在口袋裡,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隨意點,可聲帶卻在微微顫抖。
“謝謝。”張茜的眼眶微微溼潤,黑框眼鏡遮住了發紅的眼圈。
聽到這聲謝謝之後纔算結束,靳揚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張茜的辦公區回到總裁室裡。
爲了不讓張茜感覺到壓力和負擔感,靳揚纔會故意表現的好像跟她過不去一樣。
即使知道沒有結果,還是願意一廂情願的付出,聽上去很傻是吧,可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還是這麼做了。
有沒有結局都不重要,只要這麼做,能讓自己的心稍稍好過一點。
今天註定要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傷心的人已經夠多了,老天卻仍是不知滿足,還有另一個噩耗在等待着他們……
傍晚夕陽西沉,當展心儀敲完最後一份文件,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的時候,米娜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衝了進來。
一般她這樣咋咋呼呼大驚小怪的時候往往是有重大的消息要宣佈,但通常都不怎麼重要,展心儀早已見怪不怪了,沒怎麼往心裡去。
其他同事卻有着對八卦新聞經久不衰的熱情,加上剛好下班,結束了一天緊張的工作正好聽聽八卦解解悶,於是站成一圈將米娜圍到了中間。
“大事不好了!”和八卦的開場白不同,米娜這次格外的正式,臉色也不似從前好看,額前糾纏成一團的劉海都來不及梳理好,“出大事了!”
一連串的感嘆詞,將一旁展心儀的注意力也給吸引了過去。
“剛纔我看到白總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公司,還以爲怎麼了,我一問你們猜怎麼着,原來是顧真出車禍了!顧真你們知道吧,就是白總最好的朋友,顧氏企業的繼承人,聽說被撞飛出去十幾米遠,救護車趕來的時候人都快不行了!”
說起那個人的時候,米娜滿腦子都是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在咖啡廳裡的邂逅。
“什麼?”展心儀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扒開人牆擠進去,抓着米娜的衣袖聲音顫抖地問道,“你說顧真出車禍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白總臉色都變了,是靳揚親口說的還能有假。”米娜的聲音也有些發顫,不過她的擔心和展心儀不同,那麼帥氣的一張臉,撞殘了多可惜!
“你知道去哪個醫院了嗎?”
“好像是中心醫院吧,我聽靳揚在電話裡不知道對誰說的。”米娜不愧是米娜,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任何一丁點消息都逃不掉她敏銳的視線和耳朵,“聽說顧真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借了我們白總的車子出去,誰知路上就出事了。”
“他可是顧氏企業的繼承人嗎,聽說還是顧家的獨子呢,這下顧家可要哭死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聽說他只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在國外也沒怎麼好好幫家裡照顧生意就顧着泡妞了。”
“但不管他人品如何,他長得帥是事實。”米娜的話立刻引來一幫人的贊同。
“哎心儀,你這是要去哪兒啊,白總這會兒應該還在醫院呢,心儀?!”米娜眼看着展心儀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和包包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辦公室的大門,連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迴應。
顧真怎麼會出車禍呢?展心儀不相信,下午他來公司找白石遠的時候,路過財務部還特意叫她出去聊了會兒天,那會兒還活蹦亂跳、嘻嘻哈哈的人,怎麼會轉眼間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展心儀胡亂地用手抹了把眼睛,眼角溼漉漉的說不清到底是汗還是眼淚,顧不上那麼多了,白石遠不在公司車子也不在,心儀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雖然才認識不久,但顧真自來熟的性格和她又很聊得來,心儀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她不信老天當真這麼狠心,那麼好的人,年紀輕輕的怎麼能說奪走他的生命就奪走呢?
中心醫院,手術室大門緊緊地關着,鮮豔的紅燈緊緊地牽扯着在場每個人的心臟。
寂靜的走廊裡站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裡瀰漫着緊張而嚴肅的氛圍,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石遠的眉頭深深地蹙成一個川字型,他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無法安靜地坐下來等待手術結束,一刻聽不到裡面的消息他便一刻無法安心。
“先生,您不要太着急了,醫生說了幸虧送來的早應該沒什麼大礙,您先坐下來休息會兒吧。”無人敢大聲喘氣兒,極度壓抑的氣氛裡,只有靳揚一個人敢開口打破沉默。
也不知白石遠聽沒聽到靳揚的安慰,他的眉毛始終都沒有舒緩過,低頭盯着地板磚上的紋路發呆。
他生平最痛恨醫院這個鬼地方沒有之一。
上次讓他心焦難耐地在手術門外等候還是五年前,展心儀難產,着急的他差點一怒之下把整個醫院都給拆了。
今天還是同樣的情況,只是裡面躺着的人換成了顧真,自己十多年的好兄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重要。
安靜的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展心儀穿着高跟鞋,鞋跟和地面撞擊避免不了發出清脆突兀的聲音,但此刻的她顯然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腳步聲最終停在了白石遠面前。
看到展心儀跑過來,靳揚緊張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一點,好歹夫人在能幫忙安慰安慰白石遠不要太緊張。
“情況怎麼樣了?”展心儀剛跑了很長一段路,來不及歇一歇緩口氣。
白石遠擡手理了理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碎髮,緊鎖的眉頭卻並未因爲看到她來而有所緩和:“不知道,但是醫生說情況很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