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電梯間內都是靜悄悄的,安小米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身體伴隨着一種怪異的節奏微微顫抖着,不知是因爲興奮,還是因爲對未知未來的緊張。
也許是爲自己終於邁出第一步而感到開心,上一次沒有計劃好,結果沒有吃到魚肉反而弄得自己一身騷,害的她不得不花高價去做整容纔敢再次出現在展心儀面前。
這一次新的復仇大計展開,她已經沒有第二次失敗的機會了……
沒有人羣擁擠的電梯上升的很快,二十多層的高度,只花了不到十秒的時間,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的同時,安小米閉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氣。
她一直沒有機會來位於頂層的總裁辦公區看看,只能憑着感覺,在走廊微弱燈光的照亮下摸索着前行。
總裁室像一座巨大的透明玻璃罩,磨砂玻璃做成的外牆,美觀大氣,總裁室門口一側擺着一張寫字桌,豪華程度不亞於總裁室裡那張紅木桌。
門外的桌子上,正中央擺着一張名牌,工整的黑體大字清清楚楚地寫着:總裁秘書——展心儀。
這個位置,原本也應該是屬於姐姐的,現在卻被這個可惡的女人霸佔了!正是因爲姐姐死了,這個女人的陰謀才能得逞,是她!是她逼死的姐姐!
哐啷——重重地一聲巨響,展心儀的名牌被安小米摔到了地上,玻璃罩子裂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她雙目充血,滿目猙獰地瞪着地上展心儀三個大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良久,她猛地從仇恨中醒悟,想起今天晚上自己偷偷溜上來的主要任務,走之前還不忘在名牌上狠狠地踩上幾腳以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
做完這一切,安小米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視線掠過寬大的辦公桌後,落到那扇透明的落地窗前。
窗外車水馬龍,燈火通明,這座城市永遠在不停的奔騰向前,永遠不會悲傷,不會停留,這個世界無論沒有了誰,太陽一樣會每天升起落下。
“誰?”
身後猝不及防響起的聲音,嚇了安小米一大跳,她啊地一聲,本來就心中有鬼,差點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勉強扶着身後巨大的桌子站穩,一束強烈的聚光燈朝她射來,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安小米用手遮在眼睛前擋住那束強烈的燈光,眯起眼睛,努力地看清來人的模樣。
“怎麼是你?”靳揚收起手電,啪嗒一聲打開了牆上日光燈的開光。
刺眼的白熾燈光瞬間充滿了屋裡的所有角落,安小米眯着眼睛,瞳孔劇烈的收縮,半晌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照,揉着痠痛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我……我來看看。”
“來看看?”靳揚半信半疑,以安小米爲圓心,繞着辦公室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繞了一圈後停在安小米麪前,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
“爲什麼白天不看,晚上趁着沒人了纔來看看?”
“白天,我不敢……”安小米低着的頭縮到脖子裡,單薄的肩膀瑟瑟發抖。
看着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太多責備的話靳揚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將信將疑地帶她離開總裁室,最後提醒道:“下次別這樣了,萬一讓白總知道,你明天就得捲鋪蓋走人。”
“對不起我錯了,再也不敢有下次了。”安小米看起來被嚇得不輕,軟綿綿的聲音裡帶着濃郁的哭腔。
呵,還真是年紀小好嚇唬,他才說了兩句就被嚇成這樣了。
靳揚只是心裡覺得好笑,嘴上卻沒有再說什麼,走之前又交代了兩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完全沒有對安小米起任何疑心。
大概是安小米僞裝的太好了,披着小白兔的外套,軟綿綿的聲音,清純甜美的長相,過分瘦弱的身子,尤其那楚楚可憐泛着淚光的大眼睛,最容易引起男人的保護欲。
又或許是她身上有着張茜的影子,靳揚纔會對她有某種特殊的感情。
很奇怪,她的長相,和張茜那種侵略性的美毫無相同之處,連五官、身材各方面都和張茜不像,可每次一看到她,自己總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故人。
安小米用自己精湛的演技成功騙過了他,靳揚走後,她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車子,突然冷笑,先前那副小鳥依人溫軟可憐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與她外表不甚相符的陰狠和毒辣。
“哼,就這種智商,怪不得追不上我姐姐。這麼容易就被騙過去了,唉,怎麼辦呢,本來我還想讓你跟我一塊爲我姐姐報仇呢,現在來看,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
安小米摸了摸已經空蕩蕩的口袋,嘴角劃過一道陰森可怖的弧度——她正在用自己的手段,一步步慢慢地靠近那個披着冰山外殼的男人,開始她以爲會很難,結果沒想到比她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第二天,懷揣着一顆不懷好意的心來到公司,因爲早有預料到今天會發生什麼大事兒,安小米的心情一大早就非常的high。
甚至當她最大的仇人展心儀出現的時候,她也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衝她露出了一朵大大的微笑。
展心儀也微微一笑,點點頭回應了她。
哼——安小米鄙夷地在心底小聲罵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笑到什麼時候。
然而一整天都過去了,公司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安小米受工作限制,只能待在一樓大廳裡接待來訪的客人,少有機會能接觸到公司高層的事兒。
擔心是自己在一樓,聽不到樓上的動靜,她特意藉着上衛生間的藉口跑到了頂樓,悄悄地轉了一圈,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
偷偷躲在玻璃門後面觀察總裁室,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總裁室裡,沉浸在工作中的男人專注內斂,嘴角抿成一條好看的弧線,眼睛、眉毛像刀裁出的一樣,筆挺的西裝,乾淨利落的短髮……
再看總裁室外面的人,展心儀也和早上見到的她沒什麼區別,已經適應了秘書工作的她,能夠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自如應對。
整天面對電腦,她戴起了一副職業氣息濃郁的黑框眼鏡,將那張巴掌大小清麗素淨的小臉襯托得越發精緻可人兒。
“怎麼又是你?”神出鬼沒的靳揚,不知何時來到安小米身後,突然出聲,嚇得安小米和昨天晚上一樣,啊地大叫一聲,手機摔倒了地上。
“我……”安小米低着頭,臉漲得通紅,這一次,她連着說了好幾個我,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了。
一天不到的時間裡兩次撞到她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而且每次被發現神情都很慌張,支支吾吾地解釋不清楚,靳揚也不禁開始有些懷疑。
“對不起,我在找洗手間,不小心跑到這兒了,我要回去工作了,再見。”安小米頭也不擡,不等靳揚質疑便落荒而逃,眨眼間消失在拐角處。
“怎麼了?”展心儀聽到門外頭有動靜,走出來卻只看見靳揚一個人對着空蕩蕩的走廊發呆。
“您還記得新來的那個前臺安小米嗎?”靳揚緩過神兒來,臉上寫滿了問號。
“記得啊,今天早上還和我打招呼了,小姑娘人挺不錯的,對待工作熱情開朗,很適合這份工作。”
“可是,我爲什麼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呢。”靳揚撓了撓後腦勺,自言自語般呢喃道。
展心儀問他覺得安小米哪裡奇怪,靳揚看了看四下無人,方纔拉着展心儀來到僻靜的角落裡,低聲地在她耳邊說:“我覺得她和張茜很像,可又說不上哪裡像。”
聽了靳揚的話展心儀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下想着,原來不止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她早就覺得安小米和張茜很像,可又說不上到底哪裡像,兩個人明明長得一點都不一樣。
“我懷疑,她就是張茜的妹妹。”
展心儀立馬堅定的搖頭,否定了靳揚的說法。
“我之前見過一次張茜的妹妹,在白石遠老家的時候,我不會記錯,她妹妹長得和安小米一點都不像。”
展心儀從未如此有把握過,別人她可能不記得,但張茜的妹妹,她可能這輩子都會記得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那個雙目被悲痛和絕望塞滿了的少女,尖銳嘶啞的聲音也和今天的安小米一點都不像。
正是因爲這樣,展心儀纔沒往這方面想,只是感到驚奇,原來這世上當真存在着神似形不似的兩個人。
忙碌的一天,展心儀最期待也是最開心的時刻恐怕就是午飯時間了,有時候白石遠有重要客人要見,不和她一起的時候,她就到樓下去找米娜,但大多數時間展心儀都是和白石遠在一起的。
這天中午很奇怪,白石遠一上午在辦公室裡都沒什麼動靜,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經常會無故找藉口讓展心儀進去,故意使喚她給自己端茶倒水,捶背揉肩,等她被自己惹毛了,再看着她氣呼呼地樣子發笑。
展心儀一上午都在回想安小米的事情,竟然忽略了白石遠,才注意到他今天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麼回事,格外的安靜。
到了午飯時間,屋裡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石遠?”展心儀敲敲透明的玻璃門,裡面沒有人迴應,她直接推開了門。
還以爲白石遠在裡面埋頭工作忘了時間,連吃飯都忘記了,推開門卻看到他坐在桌後面,後背枕着柔軟的真皮靠墊,兩粒黑漆漆的眸子像凍住了一般,牢牢地盯着一處,一動也不動。
桌子上的電腦屏幕也是黑着的沒有打開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