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很久都沒有人叫過的小名,男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臉上的驚訝更堅定了展心儀的信心:“你是莫離?真的是你!你都長這麼高了,差點沒認出來你。”
“你是……心儀姐!”被展心儀叫做莫莫的男生終於認出眼前的人,激動地差點跳下車子。
莫莫的小名還是展心儀給他起的,小時候他們一起在老街上長大,因爲他長相過分清秀,比許多同齡的小女生還漂亮,像櫥窗裡的瓷娃娃,展心儀便給他起了個暱稱叫莫莫。
那年年紀還小,奶奶去世突然,展心儀當天就被大人帶走,沒來得及和小夥伴們道別,尤其是莫莫,後來聽其他同班的小夥伴說她走之後,莫莫哭了好幾天,誰喊都不理。
沒想到一別多年,今天故地重遊,竟然還遇到了老朋友,更沒想到的是,小時候她們總是開玩笑說像小女孩的人,長大之後竟然長成了標準的陽光型男。
老朋友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莫離推着車子和展心儀同行,兩個人邊走邊聊。
“心儀姐,你變化太多了,我差點沒認出來你。”莫離仍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當中,恍若在夢裡。
“是不是越變越老了。”展心儀自己調侃道。
莫離還和小時候一樣經不住玩笑,聽展心儀這麼一說,他突然停下來,一本正經地搖搖頭:“哪有,心儀姐一點都不老,只是越變越漂亮,不像我,這些年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剛纔真的沒認出來眼前穿着高級定製服裝,妝容精緻眼神從容的女人是展心儀,印象中的心儀姐還是個短頭髮的假小子,風風火火沒心沒肺,膽子比他還大。
但是聊了幾句,莫離就確定她真的是他的心儀姐沒錯,有些外表上的東西可能會隨着時間變化而變化,骨子裡滲透的性情卻沒那麼容易被改變。
“你也不錯啊,小時候你可比我低了好多呢。”展心儀現在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莫離的頭頂。
“心儀姐現在在做什麼呢。”
這些年顛沛流離輾轉不停,期間太多坎坷,展心儀不願再一一提起,她指着不遠處白氏的大樓說:“我現在再那裡工作。”
“哇,心儀姐果然還是這麼厲害。”莫離開心地咧開嘴,不小心撞上展心儀的視線一陣小鹿亂跳,臉上浮現出害羞靦腆的微笑。
展心儀越看他越覺得可愛,和小時候不愛說話的他簡直一模一樣,不哭不鬧,總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後,闖禍了就讓他替自己背黑鍋。
“那你呢,現在在哪兒?”
“我啊。”每次他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標誌性的動作便是抓一抓髮絲軟蓬蓬“我現在開賽車。”
“職業賽車手?”
“嗯。”莫離點點頭,緊接着又謙虛的補充道:“隨便開開而已,你知道的,這是我從小的夢想。”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聽到兒時的玩伴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展心儀比他還要欣慰。
“心儀姐也不錯啊,從小到大都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
展心儀上脣角微微上揚,笑意有些許的勉強,頓了頓,陷入了沉默。
優秀嗎?也許吧,在外人眼裡,展心儀的確是人生贏家的代名詞。
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走到老街盡頭,車流穿梭不息的馬路對面就是白氏大樓,分開之前,展心儀和莫離在馬路旁邊的人行道上互相留下了聯繫方式。
莫離拿到心儀的聯繫方式,立馬就添加她爲微信好友,許多年來埋藏在心底最隱秘的寶藏終於有一天重見天日,那份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欣喜就是莫離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一幕卻恰好被坐在車中的某人看得一清二楚。
剛纔還融洽和諧的氣氛忽然有些異常,周圍的氣流重力突然加重,正午的驕陽似火,莫離卻感到背後一陣陣涼意。
莫離轉過身,找到了空氣凝固的源頭,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輛黑色的法拉利,講究的烤漆流暢的車身,莫離是玩兒車的人,對車子頗有研究,像這輛跑車一樣性能優越的跑車在大街上很難看到,他沒注意多看了兩眼,黑色的車窗玻璃突然猝不及防地搖下來,露出一張刀刻般線條尖刻的男人的臉。
“上車。”車子裡的男人薄脣輕啓,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連同着車內的冷氣撲面而來。
原來車裡的人是真人,白石遠不說話,莫離差點把他當成一尊雕塑,白石遠戴着一副巨大的黑超墨鏡,鏡框遮住了大半邊臉,莫離看不見他的眼神,還以爲他在和自己說話,正鬱悶這人是誰幹嘛喊自己上車的時候,身旁的展心儀極不情願地挪動着腳步來到車前。
“心儀姐,這人你認識啊。”莫離好奇地看了眼展心儀,視線重新轉到白石遠的臉上時明顯比剛纔多幾分敵意。
所謂同性相斥說的大概就是這個。
展心儀點了點頭,頭頂明晃晃的大太陽曬得她頭腦發昏,看到白石遠更加煩躁:“我老闆。”
莫離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大老闆,難怪脾氣這麼差。
車裡的白石遠似乎等的不耐煩了,語氣生硬地重複道:“快點上車。”
展心儀回頭衝莫離抱歉地莞爾一笑:“那我先走了,下次見面再聊。”
“心儀姐再見。”莫離熱情地揮揮手,小臂肌肉上的汗珠在太陽光底下閃閃發光,好看的桃花眼彎彎的好像天上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展心儀的錯覺,她上車的時候好像聽到白石遠發出極小的一聲冷哼聲,儘管戴着墨鏡看不見他的眼神,他那緊緊抿成一條線的脣峰卻在表達着他的不屑和輕蔑。
習慣了他這幅孤高冷傲,對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展心儀見怪不怪,自顧自地繫好安全帶,靠着椅子閉目養神。
展心儀有先見之明保持沉默,白石遠可沒打算輕易放過冷嘲熱諷她的好機會。
“你朋友?”他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墨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摘下來,被他捏在手裡,左右把玩兒着。
心儀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和莫離的關係,於是點點頭,“小時候一起長大的。”
“青梅竹馬?”他反問道,語氣裡含着莫名其妙的嘲諷的意味。
前面開車的靳揚似乎已經嗅到了空氣裡酸溜溜的味道,不禁覺得好笑,透過後視鏡看到boss一本正經的吃醋的樣子,忍不住偷偷地嗤笑。
展心儀沒心沒肺的聽不出白石遠是在諷刺她,還耐心地解釋起來:“不算什麼青梅竹馬,小時候住一個院子裡,一起玩兒而已。”
“很久沒見了?”今天的白石遠跟吃錯藥一樣,先是來財務部視察,搞得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在辦公室裡和展心儀公然調情,接着是現在,連問題都變得很多。
“大概有十多年沒見了。”展心儀掰着手指細細地算着,自己離開大雜院的時候不過十三四歲,到現在可有十年不止了。
“隨隨便便給不認識的男人留聯繫方式,沒看出來你還挺開放的。”白石遠涼涼地道,別過頭,冷眼看着車窗外飛快閃過的景色。
展心儀到這會兒才聽明白他嘲諷的語氣,越發覺得荒唐:“莫離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怎麼會是不認識的男人。”
“十多年沒見,和不認識有什麼區別?”
“小時候的事情,又不是我能左右的,再說了,我給誰留聯繫方式,好像和白先生您也沒多大關係吧?”展心儀越說越來氣,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染了一層暈紅。
白石遠勾勾脣角沒有說話,鼻息裡擠出一聲極爲冷淡的輕笑。
“先生,下午華旗公司的人要三四點左右才能到,您看您是不是回去先休息一會兒。”好在機智的靳揚及時出面打圓場,避免了一場即將爆發的世界大戰。
展心儀悶悶地把頭轉向一邊,心裡憋了一團無名火無處發泄。
“不用了。”明明就坐在自己旁邊,中間隔了不過一個人的距離,卻好像隔着一條銀河,白石遠冷冷清清的聲音從遙遠的對岸傳來。
還在烈日下狂奔的癡心少年,用力踩着腳踏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宣泄心中悸動,他一路狂奔沒有停下來,路過一片青草地的時候從車子上跳下來,隨便地把車子扔到一邊,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
傾城明媚的日光撒了一地,他被刺得眯起眼睛,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把手機屏幕貼到眼前,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好久不見,展心儀。
最近白氏上下每個部門都在加班,幾千名員工共同在忙着同一件事——對華旗公司的收購案,作爲公司裡每次都衝鋒在最前線的部門財務部,首當其衝成爲了工作最繁忙的部門。
白總要求在三天之內拿到華旗所有的相關數據,平時人手綽綽有餘的財務部,到了特殊時期人手明顯不足,連被靳揚安插過來混飯吃的展心儀也迫不得已被拉上來,負責幫助米娜覈算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