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大少爺,竟然害怕一條小蟲子,哈哈哈!”展心儀一會兒竄到他面前,一會兒又躲到他身後,挑釁似的在他耳邊哈哈大笑。
此時白石遠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全都毀在一條小蟲子身上,還讓展心儀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讓他感到十分不爽。
嘴角又抽動了兩下,沒有說話,繼續忍着。
“呀,有蟲子!”展心儀忽然惡作劇地大叫道。
“哪兒呢哪兒呢?”白石遠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雙腳幾乎蹦離地面,左右看了看腳底下,除了落葉就是石頭,哪裡有蟲子的身影。
“哈哈哈!”聽到展心儀響亮的帶笑聲,白石遠就知道自己又被騙了。
該死的——他暗暗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展心儀!”
在他的魔爪伸向自己之前,展心儀就已經靈活地躲開,跳到一旁的大石頭後面,笑得彎下了腰,口裡連聲求饒:“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
“哼。”白石遠從鼻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他纔不信展心儀這次會是最後一次。
好容易讓她抓住自己一次弱點,若換做是他,也會拿這件事笑上好多天。
可憐自己的一世英名啊!此時的白石遠內心是崩潰的,只想仰天長嘯一聲,爲什麼他會害怕蟲子呢!
“我們還要爬多久啊。”展心儀果然沒辜負白石遠的猜測,笑了一路,嬉笑耍鬧消耗了一大半的體力,一路上求着白石遠休息了四五次。
“就快到了。”白石遠站在半山腰,手遮在眼前眺望不遠處的山頂。
時間不早,太陽都已經開始醞釀着要下山了,在山裡看日落,就好像太陽離自己很近一樣,因爲它墜落的方向,就在這座山的山後面。
展心儀的小腿痠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給自己按摩,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說着白石遠聽不清楚的話。
展心儀坐下來休息的時候,白石遠就站着一動不動,或者喝兩口水補充下體力,他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一點看不出有爬山的痕跡,和剛來的時候一個樣,就連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都比別人的好看。
“走吧,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山頂,這裡晚上沒燈,更難爬。”休息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白石遠便催促着她快點起身。
展心儀幽怨地啊了一聲,臉都塌了下來,愁眉苦臉地說:“這麼快就走啊,再休息一會兒吧。”
“不行。”白石遠鐵面無私,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走不動可以慢慢走,但是不能再停下來了。”
“嗚嗚,走不動了,腳好累啊。”展心儀一邊走一邊發出哀嚎,白石遠全程閉着嘴,她一個人的鬼哭狼嚎傳遍了整個山谷。
“你是豬嗎,這才走了幾步。”白石遠嫌棄地白眼道。
“是你不正常纔對吧,哪兒有正常人爬了這麼久卻不喘氣的啊。”展心儀不客氣地諷刺道。
有人陪自己說話,互相頂兩句嘴,唧唧喳喳地倒也不至於太寂寞,爬山的過程也因此變得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白石遠說了在爬到山頂之前都不會再停下來歇息了,展心儀就只能不停地爬不停地爬,爬到雙腳都已經麻木,兩條腿完全是在靠着本能往上移動,快爬到山頂的時候,體能終於達到了極限。
“該死的怎麼還沒到啊。”展心儀累得都想爆粗口了,剛到山腳下的時候往上看也沒覺得這山有多高,都是因爲山路太曲折,害的她多走了不知道多少的冤枉路。
白石遠則不說話,走在前面,默默地替身後的人劈開擋路的樹枝,清理掉道路上擱腳的石頭。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臉,漫山遍野都被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走到森林茂密的地帶,夕陽被遮住,就像黑夜提前來臨了一樣,白石遠打開了手電筒。
“我的腿好累啊,從剛纔一直軟到現在了。”展心儀再次發出抗議,想坐下來休息會兒再走。
聽了一路她的抱怨,白石遠都沒說什麼,眼看着快到山頂了,他才說:“別廢話,就快到了。”
“可是我真的真的走不動了。”
“你難道還想讓我揹你嗎?”白石遠就是一句玩笑話,他揹着笨重的登山包和便攜帳篷,又爬了這麼高,要是真的和展心儀說的那樣一點都不累的話他早就成仙了。
展心儀卻把玩笑話當真了,白石遠還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多出一雙手,等他剛想回頭質問身後的人要鬧哪樣,只聽展心儀嘿地一聲,一用力——
雙腳離地蹦了起來,像只寄居蟹一樣攀附在白石遠的背上。
啊——緩解了腳底的痠痛,展心儀舒服地鬆了口氣。
“快點下來!”白石遠黑着臉命令道。
展心儀抓緊他的揹包,屁股幾乎坐在揹包上面,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要!是你說的要揹我的!”
說完還犒勞他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啦!”
“你是白癡嗎!聽不懂我的意思?”白石遠扭過頭衝她大吼,卻發現展心儀緊緊地勒着他的脖子,他連扭頭呼吸都很困難。
展心儀一臉無辜,撅着嘴,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在白石遠面前撒嬌示弱。
要是放在從前,她早就鄙視死自己了,可眼下特殊情況,她又實在是爬不動了,不得已只好動用絕招。
“不要噘嘴。”白石遠嫌棄地皺了皺眉,語氣卻比剛纔柔和了許多。
“好吧,就揹着你走兩步,就兩步!剩下的繼續自己走。”白石遠在展心儀眼神撒嬌的攻擊下敗下陣來,甘願當起了黃牛。
展心儀身子清瘦,雖然不重,但是俗話說遠路沒輕重,白石遠又爬了大半天山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走出沒十幾步遠,喘氣聲就明顯地比剛纔粗重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放開展心儀,也沒有像自己說的一樣,只揹着她走兩步,剩下的讓她自己走。
而是揹着她一路走一路歇,最後登上山頂,才把她放下來。
“都沒有路可走了。”展心儀揉了揉眼睛,大風把砂粒吹進了她的眼睛。
“走這邊。”白石遠小心翼翼地踢開腳下的藤蔓,給展心儀開闢出一條勉強能通過的小道。
展心儀剛纔看了眼手機,晚上七點多的光景,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山後,山頂上沒有燈,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植物的枝蔓在夜色裡就像一隻只張牙舞爪的小怪物。
白石遠在前面舉着手電筒,展心儀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好像她一鬆開,下一秒他就會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樣。
“過來這邊。”白石遠走得快,展心儀被他甩開了幾步遠,聽到他的聲音,展心儀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就是這裡。”
白石遠站在懸崖邊上,微弱的月光將他的臉龐照得通透,然而讓展心儀驚訝得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景色,卻不是白石遠那張吸血鬼一樣邪魅冷清的俊臉。
“太美了!”目瞪口呆的人長了半天嘴巴,直到口水快流出嘴角,才意識到合上嘴巴。
山頂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大路上如熒光流火般應接不暇的路燈,車燈,匯成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銀河,向遠處蔓延,延續它的便是天邊璀璨絢爛的星空。
看着腳底下的景色,心情頓時明朗了許多,爬山的痛苦被拋到了腦後,站在懸崖邊上,展心儀有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如果跳下去,可以幻化成天邊的星星,繼續俯瞰人世間的美好就好了,一輩子太短,她還有好多好多美人美景沒來得及欣賞……
“在山下我就已經想到會看見什麼了,可是真的上來之後,才發現比想象中的美太多了。”展心儀望着山腳下,琉璃的燈火將她的瞳孔照得亮堂堂。
“心儀。”白石遠的聲音突然溫柔得不真切。
“嗯?”
“閉上眼睛。”不等展心儀問他爲什麼,白石遠的溫熱的掌心便忽然遮了下來,溫柔的羽睫在他掌心微微跳動,掃過掌心,癢癢的感覺,一直癢到心底。
“數到三再睜開眼睛。”
展心儀很配合地閉緊眼睛,心中默默數着一二三,數完告訴白石遠:“我要睜開眼咯。”
睜開眼的瞬間,眼前突然一亮,白石遠手裡拿着一小根細細的煙花棒,明亮的煙火在鐵棒上開出大朵大朵的花兒來。
山頂的微風夾着甜甜的果香,吹動她的衣角和髮絲,漫天的星輝都撒在那個人的身上,火光映着他英俊好看的側臉,彷彿那一刻,山腳下的風光再美,都美不過他嘴角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
“什麼啊,害我累得半死,爬上來就是爲了讓我看這個啊。”展心儀嘴上說着嫌棄,眼底卻蕩滿了溫柔。
白石遠把煙花棒遞到她手中,展心儀便玩兒了起來,煙花很快就熄滅,剩下焦黑的軀殼,她嚷嚷着要白石遠再點亮一根。
已經不記得上次這麼玩兒是什麼時候了,至少是父母都還健在的時候,因爲有父母在,她就永遠可以理所應當的做個長不大的孩子,玩兒什麼幼稚的遊戲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可是自從父母都走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做幼稚的舉動了。
直到後來遇見白石遠,她好像又做了不少幼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