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華雖然目前已經退居二線,但手上有權有勢,近來又開始參與炒房修路,雖然賺的錢不如他在白氏的時候掙的多,但用來養老綽綽有餘。
“所以你纔去找他?”展心儀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如此卑劣的手段,倒像是白振華能做得出來的。
然而不惜代價地惹怒他,竟然只是爲了逼迫他向自己低頭?
在沒有認識白石遠之前,展心儀不知道原來父子之間的關係竟還可以像白石遠和白振華一樣。
“我好累。”沙啞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動容。
展心儀心疼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當白石遠說起今天就連白露也站在白振華那邊反對他的時候,展心儀又迷茫了。
之前白露把白家祖傳下來,只留給每一代兒媳婦的玉鐲子送給她的時候,展心儀以爲白露已經接受了自己,可今日聽來,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白露只是拿那個玉鐲當幌子來騙她,那根鐲子到底是不是老祖先留下來的,是不是白露編故事騙她都還不一定。
想想自己也夠傻的,豪門果真不同一般人家,展心儀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同意白石遠的話。
累,真的好累,彷彿每一天都是爲着勾心鬥角而生,彷彿這一生,除了金錢和利益就再沒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了。
展心儀有時候想問白石遠,是不是願意爲了他放棄現有的榮華富貴,帶着她離開這裡,什麼也不要,就這麼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可她最終也沒問,除了這個問題有點矯情之外,答案似乎也是顯而易見的,放不放的下,不是白石遠所能決定的。
因爲出生在白家,他無從選擇,這一生便註定要在不平凡當中度過,展心儀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自私。
這幾天公司終於不忙了,展心儀得以抽身趕來醫院看莫離。
她來的時候,李政已經安排莫離搬出隔離病房,住進了骨科的普通病房。
單從外表上來看,莫離和幾天前並無什麼大變化,甚至還胖了一些,臉上纔有的棱角又被嬰兒肥所代替。
展心儀沒有醫學常識,所以她看不出莫離的胖只是虛胖,是因爲用了激素藥物而出現的浮腫症狀。
他看上去不像是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展心儀來到病房的時候,推開門的一瞬間,陽光灑滿房間,莫離在小護士的幫忙下在康復器材上緩慢地行走。
聽到身後有人推門的聲音,回頭地璀然一笑,把身邊的小護士迷得東倒西歪的。
“幾天不見,氣色不錯嘛。”展心儀調侃道。
莫離像被拋棄了的小狗狗求安慰一樣把腦袋湊了過來:“心儀姐你怎麼纔來啊,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剛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喔。”小護士笑嘻嘻地拆他臺,“天天都沉浸在遊戲裡,今天知道您要來了,這才肯下牀動兩步。”
“什麼嘛,我明明就有很配合治療!”明知道小護士是在開玩笑,莫離還是不服氣地反駁道。
展心儀和小護士無奈的相視一笑,護士退出去了,病房裡就剩下兩個人,莫離卻不肯從復健器材上下來,要展心儀帶着他運動。
復健器材只有一個腰帶可以栓在腰上固定着以防跌倒,但是要想站穩,還需要有人從背後抱着,展心儀就擔當起了後者的角色。
兩隻手臂一齊用力才能支撐住莫離的重量,莫離還故意雙手鬆開復健器材的把手,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展心儀的身上,氣得展心儀咬他的肩膀。
莫離沒心沒肺地笑,早知道原來康復運動這麼好玩兒,早就讓展心儀陪自己玩兒了。
運動結束,莫離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腦門兒上乾乾淨淨的,展心儀卻累得大口喘氣,滿頭是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什麼都不再起來。
“要是能一直在醫院裡住着就好了。”莫離望着窗外發呆。
展心儀氣得扔了一記白眼給他:“呸呸呸,說什麼呢,一直住在醫院裡怎麼行。”
“那樣我就每天都能看到心儀姐了啊。”莫離的心願很簡單,簡單到讓聽的人有些心酸。
展心儀抽了抽鼻子,無奈又寵愛地望着他的背影:“就算出院了,只要你想我,也還是可以隨時見到我的啊。”
莫離沒說什麼,只是悶悶不樂的低下了頭,最近他的情緒總是如此,如六月的雨天,來的快去的也快。
展心儀把這看作是住院綜合徵,在醫院裡住久了的人都這樣。
“心儀姐,你還記得自己的爸爸媽媽長什麼樣嗎?”莫離突然沒來由地問她。
展心儀心頭莫名地一緊,想了一會兒,說:“記得,我爸媽意外去世的那年,我已經上中學了,我還記得很清楚。”
“真好。”莫離由衷地感慨,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爲什麼這麼說呢?”
“能記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長什麼樣很好啊不是嗎?不像我,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莫離的一番話卻讓展心儀的心再次揪扯到了一起,這個孩子,總是不經意間讓人心疼他。
“開什麼玩笑呢,你怎麼會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呢。”
“心儀姐,你不要再騙我了。”莫離呆呆地望着遠處,臉上沒有笑容,淺褐色的眸子如琉璃婉轉。
他不笑的時候,模樣實在像極了白石遠。
“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心虛的展心儀說話開始結巴起來。
莫離一低頭,嗤地一聲笑了:“好啦,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纔不肯告訴我。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我從小都知道,只是一直假裝什麼都不懂而已。”
原來……展心儀突然心疼得厲害,對莫離來說,他所有承受的一切,都是展心儀無法想象的,只是想想都會覺得好累,而他卻忍耐了這麼多年。
還每一天都逼迫着自己活得那麼快樂。
自從上次在莫離的抽屜裡發現安眠藥,知道他有過尋死的想法之後,展心儀就知道這個外表開朗陽光的大男孩在外表之下隱藏着的黑暗消極的心。
她以爲莫離只是太脆弱了,承受不住這次車禍打擊,卻不知道,莫離的脆弱是從小便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的。
“莫莫……”
“你不用安慰我。”莫離無聲地笑了笑,“我也不需要安慰,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是嗎,而且我爸他,也確實對我挺好的,並沒有因爲我不是親生的就看不起我。”
“可是你住院到現在,他都沒來看過你一次。”展心儀對此仍舊耿耿於懷,即便不是親生的,養一隻寵物,養了二十多年也該有感情了吧。
莫平凡的做法,簡直連正常人都不算。
“我理解他,他一定也有自己的難處吧,畢竟纔剛剛和曉玲阿姨結婚。”
說起曉玲,展心儀突然回想起了前幾天在幼稚園裡看到的一幕,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莫離。
“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在我死之前能夠找到我的親生父母。”
莫離的心願讓展心儀有些意外,她以爲莫離已經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其實是誰,原來還不知道,他也只是懷疑而已。
“會的,你才這麼小,以後有的是時間。”展心儀不敢承諾他以後幫他一起找親生父母,她怕脆弱的他會承受不住最後殘酷的真相。
“沒時間了。”莫離低着頭,中邪了似的呢喃着,“真的沒時間了。”
展心儀不明白他好好的爲什麼突然這麼說,明明才二十歲出頭,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時光,她只知道,這次車禍給莫離帶來的打擊着實不小,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關心和陪伴。
諷刺的是,經常來醫院看他的,除了展心儀自己之外,其他人少得可憐。
期間教練來過兩三次,多是和他商量車隊的賠償條件,莫離不缺這點錢,每次都是聊不了幾句就把教練打發走了。
唯一的朋友韓彬倒是想經常過來,可是沒了莫離之後,他成了車隊裡的頂樑柱,每天都忙着訓練脫不開身,想來看望莫離,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展心儀一直搞不明白爲什麼莫離性格這麼好,知心的朋友卻沒有幾個。
新的病房地址曝光之後,莫離每天都能陸陸續續收到車迷粉絲寄給他的信件和禮物,展心儀在病房裡照顧他之餘,又多了另一個身份——兼職莫離的經紀人。
每天都幫他拆信讀信,整理禮物,忙得不亦樂乎。
展心儀最近又有了新的目標忙碌,她決心要讓橙橙開始學鋼琴。
雖然橙橙的眼睛還在治療當中,但這並不耽誤她學鋼琴的進度,可以先找音樂教師來教,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來學。
之所以突然心血來潮,想讓橙橙開始學鋼琴,還得因爲白石遠的緣故。
那天白石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參加一場國際性的慈善晚宴,到場的有不少明星和各企業巨頭。
展心儀作爲白石遠的女伴也出席了當天的慈善晚宴。
中間玩遊戲募捐的時候,展心儀被抽中了號碼牌,要上臺表演節目。
“怎麼辦?”展心儀爲難地悄聲問白石遠,她什麼才藝都不會,在國外這幾年,倒是學了一身打架的功夫,總不能上臺跟耍猴似的打拳吧。
白石遠卻淡定自若,主動說要替她表演節目。
此話一出,立刻贏來了熱烈的掌聲,因爲在場的人,大多知道白石遠的大名,都知道這位不苟言笑,嚴謹認真的總裁大大很少在人前出頭露面。
想看他表演才藝節目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