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地看着攔住自己的女人,什麼時候她想進去白石遠的辦公室需要經過這個女人的同意了?
總裁室厚實笨重地紅木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推開,先是露出靳揚那張稍露鋒芒但仍有些青澀的臉,看到展心儀又是驚訝又是開心:“夫人?您怎麼上來了,在樓下等着我們就好了啊。”
夫人二字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割着張茜那顆原本刀槍不入的心臟。
“我在下面等了一會兒不見你們下來,就想上來看看你們在幹什麼。”
展心儀不是沒有注意到張茜悄然發生變化的臉色和眼底受傷的神情,她承認自己有些邪惡,看着張茜一臉受傷的表情,展心儀心中感到一絲痛快。
門被拉開,白石遠在靳揚之後跟着走了出來,看見展心儀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許是剛纔靳揚和展心儀的對話他都已經聽到了,什麼都沒問徑直大步走到她身邊。
走路帶起的風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菸草混着香水酒精的味道,張茜深深地呼吸着空氣中屬於他的那部分氣體,看着他走到她身邊相視一笑的默契,剛被刀割開的傷口處汩汩地往外冒血。
靳揚不由得心情大好,這纔是夫人和先生正常的相處模式嘛,這倆人就是太低調了,就應該經常在公司裡秀秀恩愛才對,好讓某些還抱着幻想和希望的人早早死了心。
心情好就忍不住哼起小調來,靳揚用手指勾着汽車鑰匙,哼着歌故意放慢腳步從張茜跟前經過,對白石遠說道:“那我先去取車,您和夫人慢慢下來就行。”
“不用了!”展心儀喊住他。
靳揚被展心儀突然爆發出的喊聲嚇了一跳,疑惑地停下腳步:“怎麼了?”
展心儀回頭瞄了眼白石遠的臉,骨骼的線條清晰硬朗線條俊逸,視線下移到他殷虹的脣上,有些口乾舌燥……她慌忙轉過頭,對靳揚說:“不用等我們了,我們自己走。”
“你說什麼?”白石遠不禁蹙眉,啞着聲音問道。
展心儀一個轉身飄到他身邊,挽起他的胳膊,臉上露出討好他的微笑:“我們今天晚上坐地鐵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給面子的白先生斬釘截鐵地回絕道。
展心儀的笑容頓時一僵,就知道他會毫不猶豫地拒絕自己,但是她已經事先在米娜那兒做了保證,只能硬着頭皮上,用哄小孩子般輕柔地語氣道:“可是我想坐啊,你就當是陪我了不可以嗎?”
“你真的想坐?”
展心儀瞪大了眼睛,真誠地點點頭。
靳揚不解地抓了抓耳朵,自他有印象起,就不記得展心儀對白石遠用過這麼溫柔的語氣。
“那好吧。”白石遠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對靳揚吩咐道:“你先開車回去,不用等我了。”
展心儀偷偷在心底比了個v字,成功支走白石遠,沒有人會去打擾,剩下的就交給米娜了,展心儀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希望她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她。
下班高峰期地地鐵站,人來人往擁堵異常。
展心儀和白石遠站在地鐵入口處樓梯的最高點,望着腳底下密密麻麻像小螞蟻一樣的人羣,展心儀驚呆了。
這座城市發展變化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想,記得自己五年前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這裡纔剛剛興起地鐵,即使上班高峰期的時候,地鐵站裡的人也很少。
從進地鐵站開始,白石遠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展心儀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罵她是白癡,放着寬敞舒適的豪車不坐,非得來擠什麼破地鐵,現在好了,連買票的地方都排起了長長的人龍。
爲了化解尷尬,展心儀不停地沒話找話說,從天氣到今天的午飯,展心儀費盡心思想逗白大少爺開心,可奈何不管她說什麼,白石遠的反應永遠都只有幾個淡淡的語氣詞。
“對了,你的那個朋友呢?”展心儀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顧真身上。
“你說阿真?”白石遠斜着眼睛睨她。
展心儀點點頭:“他以前一直都在國外嗎,爲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他?”
不曉得自己哪裡說錯話了,白石遠冷冷哼了聲:“你好像很關心他啊。”
“我就是隨便問問。”展心儀急忙爲自己洗白。
白石遠卻當做沒有聽見她說什麼,空氣裡瀰漫着酸溜溜地味道:“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阿真那樣的?長得白白嫩嫩又會花言巧語的?”
“是嗎?可是我沒有說過我喜歡那樣的啊。”展心儀違心地說,儘管她卻是對顧真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但也絕不是白石遠所說的那種意思。
白石遠好像又哼了一聲,展心儀着實想不通他和自己的朋友有什麼過不去的,本想試圖緩和一下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結果被她越搞越僵硬。
買好票擠進人滿爲患的地鐵裡,展心儀感覺半條命都搭進去了,人太多呼出的二氧化碳也多,空氣又悶又難聞喘不過氣來不說,不斷有人經過展心儀身邊的時候或有意或無意地狠狠撞她一下。
每被路人撞一次,展心儀的身子就會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撞入白石遠的懷裡,一連幾次都是這樣,到最後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這是在勾引我嗎?”白石遠挑了挑眉峰,極薄的脣畔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總是這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冷不防地一句話能驚出展心儀一身冷汗。
展心儀沒好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真佩服這世上怎麼能有人連胡說八道的時候都可以如此的一本正經。
“你要是想到我懷裡來可以直說。”白石遠一手拉着頭頂的吊環,另一隻手臂向外張開作出接納她的姿勢,看着他的悠然自得,完全無法想象他此刻正身處於連轉個身都很困難的地鐵上。
展心儀將頭轉向一邊,裝作沒有看到他張開的手臂,雙手死死的握緊橫杆,免得再被人撞得晃來晃去,又要被某人誤會……
白石遠不動聲色向前挪了半步,和展心儀靠得很近,他擡起來的手臂遮住了地鐵裡的燈光。
展心儀被他庇護在忽明忽暗的陰影下,擡起頭,他的衣服的邊緣會不小心蹭到她的臉頰,癢癢的又很舒服,清澈凜冽的香水味沖淡了車廂裡混雜難聞的味道,展心儀擡起頭以仰視的角度看他,正好看到他的下頜,好看的眉眼,溫潤白淨的皮膚,讓人產生想要親吻的衝動。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車廂內擠滿了人,卻沒有人說話,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耳邊充斥着鐵軌摩擦的聲音以及呼嘯而過的風聲。
展心儀想她可能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傍晚,沒有隻言片語,安靜代替了一切,她也終於明白有人說過的那句話,有你在身邊,連沉默都是美好。
地鐵終究會到站,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一輛列車,可以開往地久天長,永遠不會停下。
白氏的大宅子在郊區,出了地鐵站還要再坐一段時間的公交,經過將近半個小時的搖晃和顛簸之後才能到家。
意外的是靳揚開着車子卻比坐地鐵的他們回來的很晚,直到晚飯結束,展心儀才聽到院子裡有汽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看來進展還蠻順利的,展心儀暗暗揣測道,如果靳揚直接斬釘截鐵的拒絕了米娜的話,不可能這麼晚纔回來。
從靳揚的表情和反應上,展心儀看不出到底結果如何,吃完晚飯,心儀第一個離開餐廳,想到清淨點的陽臺上給米娜打個電話。
兩個人好像心有靈犀似的,展心儀的號碼還沒撥完,米娜就主動打電話給她了。
“心儀啊……”米娜的聲音聽起來死氣沉沉的,不像是表白成功的樣子。
展心儀原本還滿心歡喜地替她感到開心,聽到米娜的聲音又覺得不太對勁:“怎樣啊娜娜?靳揚怎麼說?”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正面回答心儀的提問:“我打電話是跟你說一下我明天不去上班了,想休息一天。”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展心儀聽着米娜有氣無力的聲音,心中愈發疑惑。
米娜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我已經給宋江請過假了,就這樣了拜拜。”
“喂娜娜!喂?”
電話那端的話音剛落緊跟着傳來機械的嘟嘟聲,展心儀連心裡的疑問都還沒來得及問完,米娜就已經掛了電話。
直覺告訴展心儀,米娜絕對不是因爲身體不舒服的原因才請假,一定和靳揚有關。帶着強烈的好奇心回到客廳裡,靳揚正陪着橙橙在客廳裡看動畫,橙橙看不見靳揚就負責給她講解。
大概是因爲靳揚自己的性格就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橙橙和他的關係十分要好,看着兩人在一起和諧溫馨的畫面,展心儀不忍心上去打擾他們。
展心儀一整晚都在憂心忡忡中度過,心想以後朋友間這種破事她再也不要亂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