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的小哥看了看花卡上寫的內容,又看了看手裡的捧花,似乎有些猶豫,想說點什麼,但是看着白石遠躊躇滿志的樣子,不忍心又不敢說出口。
從花店裡出來,好奇心爆棚的靳揚想知道白石遠究竟給展心儀買了什麼花兒,白石遠卻神神秘秘地說了一句秘密,大模大樣地走開了。
靳揚亂感動一陣,直呼老天開眼,他們家這位冰山一樣萬年不化的少爺終於也學着別人浪漫一把了。
展心儀吃完午飯和同事回到辦公室裡,桌子上變魔術似的憑空出現一大捧鮮花,她記得自己走之前桌子上還是空着的。
“哎喲哎喲,快讓我看看誰送你的花。”米娜擠眉弄眼地撞了下展心儀的肩膀,鳥兒撲食一般撲向鮮花,抱在懷裡聞了又聞,讚不絕口,“譁,還很香呢,心儀你聞聞。”
生物學上展心儀算半個文盲,屬於扔到地裡頭分不清哪裡是韭菜哪裡小麥的那種人,接住米娜遞過來的捧花,紅豔豔的花朵開得荼蘼燦爛,一股醉人的香氣撲鼻而來,這花的香味和其他花不同,偏濃烈型的。
且花的顏色,殷虹逼真,容易讓人聯想起人血。不過花捧在店員的手中,搭配着幾株白色的滿天星,淡紫色的外包裝紙,也煞是好看。
展心儀頭一回收到別人的花,還是當着衆多女同事的面,讓她倍有面子,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花間插着一張小卡,上面寫着了一行字,展心儀剛要伸手摘掉那張小卡,突然有位同事大叫一聲,嚇住了她。
“不對啊,心儀,這花兒好像是曼陀羅花啊。”
啊?展心儀聞言整個人都愣了,和米娜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米娜抱過那束花,剛纔還沒覺得,這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紅豔豔的顏色就像是人血。
“不可能吧,誰送花會送曼陀羅啊,你是不是看錯了。”米娜也是半個生物忙,沒見過真的曼陀羅花長什麼樣。
說話間另一個女同事抱走花捧,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味道,篤定地說:“沒錯兒,就是曼陀羅,你看,這花都沒有葉子,還開得這麼豔麗,不是彼岸花是什麼花。”
展心儀的臉都要綠了,曼陀羅美是美,可它的寓意卻不怎麼吉祥,一直以來都被人們當成是死亡的象徵。
傳說中曼陀羅花開在地獄之口,一千年花開,一千年葉落,花葉永不相見。
這麼不吉利的寓意,自己喜歡買來觀賞還可以,但是送人的話就會顯得有點……
“快看看這花是哪個白癡送的。”米娜從同事手裡搶過來花捧,塞到展心儀懷裡,氣呼呼地說,“送花不看花語,不會送就不要送嗎。”
展心儀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卡片上的內容,單看那字跡,就已經能斷定是誰送的了。
雋秀瘦挺的筆畫,利落乾硬的字跡,不是白石遠是誰?
這個白癡……展心儀小聲地罵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曼陀羅花的寓意還是故意買來咒她的呢。
米娜見展心儀臉色不對勁,方知自己剛纔說錯話了,不知道現在改口還來不來得及:“不會真的是白總送的吧……”
展心儀飛快地把小卡片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對看熱鬧的同事們說:“工作工作!”
一場小插曲就此打斷,那一株曼陀羅花被展心儀插在水晶花瓶裡擺到窗臺上,每天路過窗臺看到它開得燦爛,展心儀就要鬱悶一會兒。
不過她至今沒有告訴白石遠,那天下班之後,一向高冷如斯的白石遠主動跑過來問展心儀喜不喜歡,展心儀剛想告訴他曼陀羅的含義,但是看着白石遠那麼開心,還向自己邀功的那股得意勁兒,責備的話都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了。
這還真是個看臉的世界,長得好看犯什麼錯都可以被原諒,何況還是這種好心之下犯的錯,事後展心儀每次想起來,甚至覺得白石遠有點傻得可愛。
後來還是靳揚,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同事們都在議論白總送花的事情,得知了確切消息之後差點笑得背過氣,回去委婉地告訴了白石遠。
白大少爺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冷着臉沒說什麼,第二天窗臺上的曼陀羅花神奇地消失了,公司裡流傳着一個有關於採花賊的傳說……
白石遠認爲那天自己的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纔會想起去買花什麼的,做出這種和他的身份氣質一點都不符合的事情。
展心儀卻爲那束花的逝世感傷了好久。
這天展心儀和米娜在公司大樓下的星巴克買咖啡,碰上了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許是因爲遠離那段暗無天日的生活有一段時間了,又許是最近的小日子過得平安溫馨,其樂融融,當那個人走到自己面前,驚喜地要和她擁抱的時候,展心儀足足反應了半天,還差點把對方當成耍流氓的壞人一腳踢過去。
“心儀,你不認識我了?是我啊,喬伊。”對方操着一口不太流暢的普通話,瞳孔的眼色很淺,穿着一件牛仔襯衣簡潔幹練,金髮碧眼,在一羣東方面孔中很是惹眼。
展心儀迅速地在腦海裡尋找有關這個名字的回憶,猛然想起一張人臉,和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恍然大悟喊道:“是你,喬伊!”
終於被記起來了,對方想和展心儀來個親密的擁抱,卻被展心儀推開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提問的人是展心儀。
一旁米娜手裡端着兩杯滾燙的咖啡,一個勁地衝外國帥哥拋媚眼,暗戳戳地低聲詢問展心儀:“這是你朋友?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展心儀無語地衝她翻了兩次白眼,真是佩服米娜這種人什麼時候都不影響她犯花癡。
這個和伊利亞德一樣,有着淺藍色眼睛,金棕色頭髮,五官立體身材高大,名叫喬伊的男人,展心儀並不陌生。
甚至可以算得上和他很熟,至少,在法國的五年當中是這樣的。
喬伊是伊利亞德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伊利亞德讓展心儀幫他做事,但實際上他對展心儀是不信任的,他清楚兩人之間只不過是靠着微弱的報恩關係維持着,每次展心儀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伊利亞德就會派人暗中跟蹤她。
說是出於安全考慮暗中保護她,但是展心儀心裡清楚,伊利亞德是怕她會突然叛變,派人暗中監視她。
那個經常被派去跟蹤監視展心儀的人,就是眼前的喬伊。
喬伊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展心儀只能想到是因爲伊利亞德,最近伊利亞德就像躲起來的老鼠,不知道隱藏在哪個看不見的地洞裡,展心儀多方打聽消息而不得,沒想到今天卻就讓她碰到了。
伊利亞德突然把自己在國外最得力的助手叫過來,難道他又要有下一步的計劃了?
“你過來這邊。”展心儀把手裡的咖啡都塞到米娜手裡,拉着喬伊來到人少的角落裡。
喬伊遠在法國,還不清楚國內發生的變故,只知道前兩天突然接到老大的電話喊他馬上過來,尚不知道伊利亞德已經和展心儀鬧掰了事實。
在他的印象裡,展心儀還只是伊利亞德派到白石遠身邊做臥底的人。
“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突然接到boss的電話我就過來了。”對展心儀很放心的喬伊實話告訴了她。
展心儀細眉緊蹙,陷入了沉思,喬伊此時還沒有察覺出異樣,左眼皮突然毫無徵兆地跳了起來:“發生什麼了嗎?”
“沒有。”展心儀眉心緊鎖,搖了搖頭,低聲地對喬伊囑咐道,“等你見到了伊利亞德,先不要告訴他你遇到我了。”
“爲什麼?”喬伊的聲音很大,吸引了鄰桌几個人的注意,來這兒喝咖啡的不是白氏的人也和白氏多少有點關係,有人認出來是展心儀,嘀嘀咕咕地小聲議論起來。
展心儀面露尷尬之色,又不想讓喬伊發現端倪,於是隨便扯了個謊匆匆脫身:“說來話長,等有時間再慢慢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喬伊看着展心儀和米娜兩個人拎了十幾杯咖啡離開,還以爲展心儀的身份是伊利亞德派去的間諜的他,不由地感慨:“不愧是展心儀啊,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博得公司內部員工的信任,和他們打成一片,boss果然沒有看錯人。”
回到公司,顧不上先回辦公室裡分咖啡,展心儀把自己手裡的全部都塞到了米娜手中,轉身又急急忙忙鑽進電梯裡,直奔最高層的總裁室。
白石遠正和程總等幾個高管在商量最近一季度的銷售方案,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剛接起電話,張茜還沒來得及唸完展心儀三個字,只聽嘭地一聲,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毫不客氣地從外面踢開。
展心儀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不知道的人看到她那副慌張的神情還以爲她見到鬼了。
“不好了不好了,白石遠,你猜我剛纔在樓下看到誰了!”展心儀只管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全然沒留意屋裡坐滿了人,大家紛紛擡頭用驚愕的目光看着她。
呃——展心儀尷尬地吞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陪笑道:“我不知道你們在開會,打擾了,我先出去……”
“那就按我說的做吧,有不妥當的地方,再繼續修改。”說話的人是白石遠,工作狀態中的他和非工作狀態裡的他完全不一樣,眉眼間的凌厲傳染給身邊的人不自覺也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