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心儀一直以爲白石遠不想來醫院,是因爲人多眼雜,他一向不喜歡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
誰知白石遠還是想都沒想拒絕了她,理由是:“我不喜歡醫院。”
“切。”展心儀不屑地笑了笑,“明明就是害怕嘛,哦,原來這個世上還有白先生害怕的地方呢?”
白石遠沒說話,眸光卻驀地黯淡了許多,展心儀又是何嘗地聰明,怎麼會注意不到這一點,乖乖地閉上了嘴巴,頭倚着後背,歪歪扭扭地睡了過去。
春日的雨說來就來,不過比夏天的暴雨溫柔多了,細細的雨絲像纖柔的手指拂過,軟軟涼涼的,斜着打在臉上身上,格外的舒服。
展心儀揉着惺忪的眼睛,不解地看向身邊的白石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喜歡爬山嗎?”白石遠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展心儀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她是喜歡爬山郊遊之類的運動,可是現在天還在下着雨,而且看樣子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在這種天氣下爬山,未免也太……
白石遠卻不等她回答,徑自摩拳擦掌地做起爬山前的熱身準備。
等等!展心儀攔下了他,“你不會是要告訴我,現在要和我一起爬這座山吧?”
白石遠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錯,連登山用的跑鞋都準備好了,就在車子後備箱裡放着。
可憐展心儀根本不知道今天會有這茬兒在等着她,什麼準備都沒有,身上還穿着行動不便的一字裙。
“改天吧,好不好?”展心儀央求道。
白石遠卻當沒聽見,從後備箱裡拿出一雙粉色的女士運動鞋扔給她:“過期不候,快點換上吧。”
沒辦法,人都已經到這兒了,展心儀騎虎難下,要怪只能怪她事先沒問好,跟着白石遠這個不定時抽風的傢伙就得時刻準備好了上刀山下火海。
換上運動鞋,白石遠把車子停到了一處空曠無人的地方,帶着展心儀來到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前,走在前面帶路。
他看起來很熟悉這裡的樣子,哪裡有路,哪裡的坡比較陡哪裡比較緩,他都聊熟於心,展心儀跟在他身後,倒也沒吃多少苦頭,只是他步子邁得太快,沒爬一會兒展心儀就開始氣喘吁吁。
“不行了,坐下來休息會兒。”展心儀尋了塊大石頭,一屁股坐在上面,說什麼都不肯再往上走了。
爬到這兒,大概才爬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時間,白石遠看了眼手腕上的運動腕錶,差不多到了吃下午飯的時間,也好,於是卸下揹包,坐在靠近展心儀的一處草地上,變魔法似的從揹包裡掏出許多吃的。
“你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展心儀驚訝地看着他從揹包裡掏出大瓶的運動飲料,麪包,壓縮餅乾等等食物。
揹着這麼重的東西爬上來還面不改色,都不帶喘氣兒的,展心儀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自己果真是老了,體力大不如從前,要知道她以前還上學的時候可是班裡的運動健將。
“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要帶我來這兒呢?”展心儀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咀嚼着麪包,猛灌了一大口水,嗆得她咳嗽連連。
白石遠一邊嫌棄她一邊幫她順了順後背,含糊不清地道:“等爬到山頂就知道了。”
吃飽喝足,白石遠開始四處張望,尋找隱秘的地方。
“你幹什麼?”展心儀嘴巴里的食物還沒有嚼完,半張着嘴巴看着他。
白石遠看到一顆大樹,足夠擋住他的身體,對展心儀說:“我要方便一下,你在這裡等着,不要亂跑。”
展心儀繼續吃自己的東西,背對着大樹,白石遠走之前還不放心地交代她:“不要回頭,不要偷看。”
“得了吧,你讓我看我都不看。”展心儀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
大樹離展心儀很近,近到展心儀能聽見白石遠解開皮帶的聲音,她只能捂着耳朵,拼命地自我催眠:“聽不到聽不到,我什麼都聽不到——”
“啊啊啊!”山谷裡忽然迴盪起一連串的慘叫,驚天動地之勢,震得樹葉簌簌作響,棲息在枝幹上的鳥兒振翅撲向高空。
展心儀捂着耳朵,還以爲是自己出現幻聽了,放下手仔細一聽,確實是白石遠在尖叫沒錯。
認識他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白石遠也會這麼大驚失色的尖叫。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展心儀第一反應就是出大事了,忙扔下手裡的麪包,飛快地起身向大樹奔過去。
“啊——”這次尖叫的人是展心儀,她差點忘了白石遠是在上廁所,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忙雙手捂住眼睛,急忙解釋,“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沒看到你妹啊!明明就是什麼都看見了。白石遠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雖然很想罵人,但是眼下還有比罵人更緊急的事情。
“靠過來一點。”
展心儀捂着眼睛,背對着白石遠,磕磕絆絆地倒退了幾步。
“再近一點!”白石遠有些不耐煩地吼道。
“到底幹什麼啊!”展心儀也不滿地抱怨起來,站在原地說什麼都不肯動了。
再靠近就快貼到白石遠身上了,誰知道丫有沒有把褲子穿好了!
“再靠近一點點。”白石遠放慢了語氣。
“我不管,你先說要我幹什麼?”展心儀背對着他,扭着頭,脖頸都快抽筋兒了。
白石遠似乎在糾結這種事怎麼說出口,有點難以啓齒的感覺,磨蹭了半天,他突然又冷不丁地大叫了一聲:“啊——!”
嚇得展心儀下意識地轉過身問他:“怎麼了怎麼了?”捂住眼睛的雙手也放了下來,不該看到的全都看到了,這下,她的尖叫聲比白石遠慘烈幾十倍:“啊!”
“你叫什麼叫,被看的人是我好嗎。”白石遠大喊,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着。
“你爲什麼不把褲子穿好!”展心儀就像眼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樣捂着眼,聲音顫抖地大喊道。
“你以爲我不想穿上嗎!”白石遠喊得聲音更大,幼稚得像個孩子伸直了脖子,“有個蟲子掉上面了,幫我拿掉。”
“什麼?”展心儀的臉色都變白了,敢情把她叫過來,看到了這不該看的一幕,就是爲了讓她幫他把掉在他身上的蟲子拿掉?
展心儀被他氣得又想哭又想笑:“你自己沒長手嗎,幹嘛讓我拿?”
況且,還是掉在那種地方上……展心儀頭皮一陣發麻,渾身打了個哆嗦,說什麼都不肯靠近半分。
白石遠醞釀了半天,最後有些難爲情地支支吾吾道:“我,我害怕。”
“哈哈哈!”展心儀立馬爆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且越想越好笑,笑得根本停不下來,“你竟然害怕蟲子,哈哈哈,太好笑了!”
白石遠氣得臉色鐵青,但奈何蟲子還在自己身上作孽,有求於展心儀,滿腔的憤懣只能忍着,心想等會兒再有你好看的。
雖然是在求人家幫自己把蟲子趕走,可白大少爺的態度卻一點都不像在求人,依舊傲慢的不行,一臉你不幫我拿你就死定了表情:“展心儀,你最好乖乖聽話,快點幫我把這隻該死的蟲子趕走!”
這裡偶爾也會有人來爬山,萬一待會兒讓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身爲白氏一把手,威風凜凜的大總裁,讓人家看到褲子都沒穿好,被一條毛毛蟲嚇到不敢動彈,以後還怎麼混!
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害怕蟲子啊!該死的,世上怎麼會有軟體蟲這麼噁心的動物存在呢?!
展心儀笑得肚子,捂着肚子,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水,反正剛纔不該看到的東西都看了,她已經釋懷了,但還是儘量扭着頭不去看他,雙手憑感覺在空中摸來摸去。
“你在打太極嗎?”白石遠慍怒道,他眼睜睜看着那條蟲子在下面爬得越來越歡實,軟塌塌如鼻涕般的觸感噁心到心底,展心儀竟然還有心情在這兒跟他玩兒遊戲!
“我這不是看不見嗎。”展心儀噘嘴抗議道,摸索了半天終於摸到白石遠小腹的位置,再往下……
展心儀猶豫了,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展心儀!”而白石遠已經等得不耐煩,咬着牙恨恨地大喊道。
“好了好了!”展心儀眼一閉心一橫,手順着他的小腹向下滑。
儘管她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不碰到敏感的地方,但是要拿掉蟲子還是無法避免,她感覺到白石遠那裡像是在跳動,緊張得心臟快蹦出胸口。
“OK了!”展心儀拿掉蟲子,飛快地轉過身,閉上眼睛平靜狂跳的心臟。
臉也紅的厲害,剛纔還放肆嘲笑白石遠來着,這會兒功夫又像剛被他調戲過一樣。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穿皮帶的聲音,剛纔看到的不該看的一幕就像刻印在了展心儀的腦海裡一樣揮之不去。
白石遠穿好衣服,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展心儀面前,沒有可惡的小蟲子,他依舊是那個霸道酷炫的總裁大人。
“走吧。”像是刻意緩解自己的尷尬一樣,白石遠清了清嗓子。
展心儀卻再次忍不住笑了出來,邊笑邊嘲笑他:“你竟然害怕蟲子?你爲什麼怕蟲子呢,多可愛的小東西啊!”
白石遠繃着臉,嘴角抽搐了幾下,忍住忍住,千萬要忍住……
見他不說話,故意裝高冷的樣子,和剛纔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動彈的他反常略大,就是這樣前後不一的反差,展心儀卻覺得很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