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今天心情大好,誰說什麼都不能撼動他的好心情,所以白振華沒來,他也沒放在心上,反正打打鬧鬧這二十多年都過去了,不差這一年。
展心儀一想到過了今天,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去了就開心,終於可以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能夠自由呼吸的房間裡!
韓雪身爲外姓人,但因爲身份緣故,也被安排在了老爺子這一桌上,正好坐在白露的對面,展心儀無意間看到韓雪在和白露互相交換眼神,兩人好像在商量什麼事情一樣。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這麼重要的日子,料她白露膽子再大也不敢怎麼樣。
韓雪好像有點緊張,不住地喝杯子裡的飲料,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家共同舉杯慶祝新年好的時候,她的反應也比大家晚了兩秒。
氛圍融洽,每個人都心情不錯,連白石遠也難得露出笑容,展心儀因爲高興,加上要感謝老爺子,多喝了兩杯,臉蛋微微有些紅潤,嘴角上揚的頻率也在不知不覺中增加。
就在衆人都沉浸在慶祝新年的喜慶之中,展心儀已有些微微的醉意時,晚宴的重頭戲——老爺子最愛的一道菜被端上來了。
上菜的服務員小姑娘很年輕,看上去有十幾歲的樣子,齊劉海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緣故,展心儀甩了甩腦袋,她感覺小姑娘看自己的時候眼神中充滿恨意。
是錯覺吧,展心儀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看誰都像是壞人。
“謝謝。”展心儀坐在最外側,負責接待沒一道端上來的菜餚,這道重頭戲,自然也由她經手端上桌子。
謝謝的謝字話音未落,忽然嘩啦一聲,上菜的年輕服務員,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照片,手高高地一揚自展心儀的頭頂撒下來。
白底的照片如同漫天飛舞的雪花,飄得到處都是,地上,桌椅上,甚至,展心儀手中端着的那盤還未來得及放到桌子上的菜,也落滿了照片。
起先,展心儀以爲這是酒店特意安排的橋段,可當她看清楚照片上的內容之後,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照片飄灑得到處都是,不光展心儀,在座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到了照片,上面的內容,看到的人無一不露出震驚之色。
照片上是一具冰涼的女屍,雙眼微微合着,讓人誤以爲她只是睡着了,嘴角帶着詭異的微笑,從頭到腳,由遠及近,這具屍體被拍得清清楚楚,展心儀之所以會戰慄不止,是因爲她看到的那張照片,正好是一張被割開的手腕的特寫,翻像兩側的碎肉像一朵開到枯萎的花朵……
展心儀感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和不適感,她只知道張茜是自殺死的,卻沒有見過死後的慘狀,而這些每個細節都拍到的照片上的屍體,正是張茜的。
白夢眼尖,認出了照片上的人,驚訝地大叫:“這,這不是哥的秘書,叫張茜還是什麼的女人嘛?”
“是她沒錯。她死了?”白露之前在千里外的京都,對白氏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怎麼不說話了?”年輕的女孩面目猙獰,雙目猩紅地瞪着展心儀。
白石遠從背後扶住渾身都在顫抖的展心儀,冷聲質問對方:“你是張茜的妹妹?”
“沒錯,可憐我那死不瞑目的姐姐,竟然會眼瞎看上你這種負心的男人!”梓萱淒厲地喊聲迴盪在整個酒店上空。
“閉嘴,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兒胡說八道,保安呢,把她給我拖出去!”白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冷靜地指揮着從門外衝進來的保安們。
瘦弱的女孩被幾個體型彪壯的保安架着胳膊往外拖,女孩不肯走,上身拼命地向前傾,猙獰的面目恨不得衝過來狠狠地把展心儀撕碎,因爲沒有東西堵住她的嘴,她罵了一路。
“你有什麼資格,享受踩着我姐姐的鮮血換來的幸福!”
“我會一輩子像厲鬼一樣纏着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會替我姐姐報仇的!她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都別想得到……”
展心儀還在發抖,像是沒聽到女孩的謾罵一樣,她手裡還有一張沒來得及被收拾走的照片,上面是張茜手部的特寫,她手裡攥着一張展心儀和白石遠的合照,到死都沒有鬆開。
展心儀不記得那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了,好像是上次和公司裡的人一起去郊遊的時候拍的,照片上的兩個人笑得那麼開心,現在看來,又是那樣的諷刺……
“展心儀!你害死我姐姐,你不得好死!”梓萱已經被保安們架出去酒店,可她的聲音卻依舊在大廳裡迴盪着。
白石遠試圖抽走展心儀手中最後的照片,展心儀卻緊緊地抓着,沒有反應。
“給我吧。”白石遠輕聲地說,像凍僵了一樣的展心儀才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濁氣。
是她害死張茜的嗎?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你去死吧之類的話,爲什麼張茜的妹妹要說是她害死了她呢?
白老爺子也在發抖,不過他不是因爲看到照片上的內容才抖,他壓根不認識照片上那具女屍是誰的,他生氣,是氣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有人來鬧事。
“怎麼搞的,什麼人都敢放進來,經理呢,把他叫過來!”
“爺爺,您彆氣壞身子了,這事兒我會處理的。”白露安撫着老爺子激動的情緒,向韓雪使了個眼色。
韓雪被這些血腥的照片嚇得不輕,差點就忘了要說的話,她裝作無辜地問展心儀:“哎,我剛纔怎麼聽那個女孩說,是你害死了她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沒有。”展心儀臉色蒼白,照片裡的內容還在她腦海裡迴盪,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
“我之前就聽說過這個叫張茜的女人好像喜歡阿遠很多年了,突然聽說她自殺的消息時我還驚訝呢,怎麼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韓雪的聲音本就嬌滴滴的,尖細響亮,她故意擡高聲音,整個酒店大廳裡的人都能聽到她的話。
雖然韓雪沒有直接把矛頭指向展心儀,說是她逼死的張茜,但大家也能從她的話裡延伸一二,把張茜的死自然而然地和展心儀聯繫在一起。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張茜的死,我也很抱歉。”展心儀無力地搖頭,可腦海當中卻怎麼都揮不去張茜死前手中攥着的那張照片。
難道,真的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她嗎?因爲無望的愛情,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可是爲什麼要選擇自殺呢,傻女人……
“張茜的死是個意外,但是絕對和心儀沒有半分關係。”白石遠發話,韓雪支支吾吾再也說不上什麼。
“好了,都別說了,這事兒等回去了再說,這麼多外人看着呢,也不知道什麼是丟人現眼。”白露最後這句丟人現眼,好像是故意說給展心儀聽的一樣。
展心儀是徹底沒什麼胃口了,老爺子心情不好,也吃不下去,草草地吃了兩口,才吃到一半年夜飯就此結束了。
回到家裡,累得只想快點休息的展心儀連話都不想說,卻還要強打起精神,接受老爺子的質問。
好在老爺子不是問她張茜的死到底和她有什麼關係,而是把重點放在了酒店的安保工作上,老爺子執意要找經理,詢問那個鬧事的丫頭的下落。
“爺爺,不過就是一個野丫頭而已,你非得找到她幹嘛啊?”白露有些心虛,要在平時她早巴巴兒地去找經理理論了,今天卻一直在拖延時間,轉移話題。
“那丫頭說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不找到她,以後要是再做出什麼對心儀不利的事兒怎麼辦,去,現在就去,把他們經理給我找來。”
白老爺子的話讓展心儀心頭一暖,白露沒辦法,和韓雪使了個眼色,派人去把酒店的經理請了過來。
白露之所以會心虛,是因爲她心中有鬼,自知今天晚上有人鬧事和她脫不開關係。其實早在幾天前,她就知道今天可能會出現的意外,要不是她,張梓萱可能也不會順利地進入酒店當服務員。
事情還得從幾天前說起,那天白露收到一條彩信,內容就是梓萱在酒店裡撒落的那些照片,一開始張梓萱只是爲了噁心一下白家的而已,誰想在大過年的時候收到死人照片這麼晦氣的東西呢。
結果白露表現出來對照片內容的興趣讓梓萱很是意外,最後白露甚至表示,如果她願意乖乖聽話的話,可以給她一次當面報仇的機會。
梓萱答應了白露,於是白露將她安排進這家酒店裡當服務生,就等着大年三十兒這天晚上鬧上一番,讓展心儀好好的在衆人面前丟一丟臉。
她疏忽了老爺子這一點,結果把老爺子氣得不輕,差點一激動心臟病又復發了。經理因爲收了白露的好處,請來之後,老爺子問了半天,結結巴巴地也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
白老爺子又安慰了幾句展心儀,讓她別往心裡去,這事兒,看似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往後更大的混亂,還在不遠的未來靜靜地等着展心儀。
早知道會有那麼一天,年三十兒那天鬧事兒的時候,就該把人抓住纔對,而不是就這樣趕出去了,結果給自己埋下了更大的隱患。
靳揚聽說了這事兒,白石遠他們回來的那天,他一早就在機場候着,接到兩位主子,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