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亞德的雙手背在身後,轉身就走,慢吞吞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你不要的話直接扔掉就好,垃圾桶就在你身邊。”
他離開之後,心儀拿着手中的盒子猶豫了一會兒,經過垃圾桶的時候,決然地隨手一拋,精美的絲絨盒子不偏不倚落在垃圾桶的蓋子上。
沒走出多遠,高跟鞋撞擊地面發出急促的聲響,停在垃圾桶面前,撿起蓋子上的禮物盒,只拿出裡面的鏈子後又隨手扔了禮盒。
回到辦公室裡,米娜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展心儀的手腕多出一條閃爍着奇異光彩的鏈子,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她手腕處看,眼珠子幾乎要蹦出眼眶:“是施華洛世奇的最新款誒!我上次還在專櫃看到了,可是太貴了沒捨得買。”
展心儀重新審視着腕上的鏈子,她只覺得好看,並沒有注意牌子,經過米娜的提醒她才注意到鏈子吊墜上小小的logo。
不甚在意地恍然一笑:“你喜歡?”
“嗯嗯。”米娜狂點頭,盯着手鍊看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雙目放光。
“你喜歡,那就送你咯。”心儀說着就要去解開手鍊的扣子送給她,米娜受寵若驚,慌忙阻止道:“這樣不太好吧,別人送你的禮物。”
“既然是送我的那就是我的東西了,隨便由我處置,你喜歡就送給你,剛好我也不太喜歡這種東西。”展心儀不是不喜歡首飾,只是不喜歡送首飾的人,扔掉覺得可惜,倒不如順手送個人情。
米娜還是搖頭,心中又有些依依不捨,全都寫到了她那雙放光的眼睛裡:“不行,太貴重了我怎麼能收呢。”
“你不要,那我只好扔掉了。”展心儀說着便裝作要解開拋出去的動作,驚得米娜從椅子上跳起來,宋江卻突然推開門,笑容滿面桃花:“心儀,小靳靳找你。”
展心儀不禁打了個哆嗦,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小靳靳……虧宋江能叫出口。
財務室外,靳揚也是滿面堆笑,他雖然愛笑見怪不怪,但今天的笑容總讓展心儀覺得怪怪的。
“你找我?”
“不是我,是先生找你有事,你跟我來一趟吧。”靳揚殷勤地在前面帶路,時不時地用餘光偷瞄展心儀,嘴角的笑容漸濃。
離總裁室越近,靳揚臉上的笑意變得越難以捉摸,展心儀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心裡也毛毛的,一本正經地問他:“你老實交代,他找我什麼事?”
“夫人您都已經到門口了,自己進去問不就知道了嗎。”靳揚幾乎用推的方式,連哄帶騙把展心儀帶進了總裁室。
平時展心儀不管什麼時候來總裁室靳揚總在白石遠左右,沒有他的命令不會離開,今次卻在展心儀進門之後,主動的退到門外,關上門之前,展心儀還看到他捂着嘴巴朝自己偷笑。
展心儀一進總裁室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連着多日沒有和白石遠說過話,兩個人都像是在故意迴避對方一樣,關係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漸漸有些生疏。
白石遠讓靳揚把人叫來,卻低頭專心忙着工作,展心儀來了他連頭都不擡只當是沒聽到,展心儀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依舊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展心儀不耐煩了,叫她過來又把她曬到一邊傻愣着,這是什麼意思?!
“聽靳揚說,你找我有事?我工作很忙,你有話快說。”一開口頓時就劍拔弩張,濃濃的火藥味充斥着屋內,心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明知道這麼說會激怒白石遠,仍舊控制不住自己。
白石遠慢慢地擡起頭,睿利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心,展心儀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在他面前總會覺得不自在了,完全是因爲他這雙眼睛,看得直叫人心慌。
“有樣東西要給你。”白石遠的手伸進左邊的抽屜裡摸索了一陣子。
展心儀以爲是文件或者什麼和工作有關的東西,漫不經心地等着他拿出來,雙手抱在胸前,她擡手的一霎那,手晚間明晃晃的水晶鏈子散射的太陽光,刺痛了白石遠的眼睛。
他伸到抽屜裡拿東西的手遲疑了一下,忽然頓住,眸子定定的看着展心儀手腕間的新鏈子,眼底漆黑一片。
展心儀似乎感受到他別樣冰冷的目光,越發坐立難安,白石遠盯着她手腕間的鏈子看,她心虛地把手背過身後。
她故意隱藏地動作如同導火線點燃了炸藥桶,白石遠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新手鍊不錯。”
“謝謝誇獎。”展心儀是不會讓他看出自己的心慌的,再說了,她也沒必要覺得心虛,自己一沒偷二沒搶,只是接受別人送的生日禮物罷了。
“看來外面說的都沒錯。”白石遠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淡,甚至連慍怒都消失不見。
沒有表情反而更讓人心裡沒底。
“外面的說了什麼?”展心儀明知故問,換來白石遠一聲輕蔑的冷笑:“原來關於你和尼克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和他以前就認識,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終究還是捨不得,不是說要扔了嗎,怎麼還是撿回來了?我認識的展心儀,好像不是這麼沒骨氣的人。”
“你怎麼知道這是他送的……”展心儀大驚,驚訝過後便是洶涌的憤怒,“你派人監視我?”
白石遠淺笑而不答,似乎是默認了展心儀的猜測。
“你憑什麼這麼做!”原來自己在白氏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並隨時彙報給他,難怪啊難怪,展心儀之前還好奇爲什麼自己白天在公司做了什麼白石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沒有爲什麼,我要保證公司的絕對安全。”
一雙無形的大手卡住了展心儀的喉嚨,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既然不相信我,你就不該答應讓我來公司上班!”
“不讓你來,我怎麼能知道你的目的?”白石遠慢悠悠地起身,走到身後的落地窗前,傾城的日光逆着方向生長,他高大的身軀被湮沒在一片刺眼的耀白中。
“你懷疑我?”展心儀地聲音止不住發顫,那時她氣急了的時候纔會有的反應。
“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懷疑任何人,你放心,在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可以繼續在這裡上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平和。
展心儀忽然覺得冷,好冷。
其實他早就不再相信她,早就對她有所懷疑,只有她傻傻的一廂情願地以爲他給自己的信任是真的,傻傻的,甘心當一枚棋子。
“不用了,既然你懷疑我,我也沒有意義繼續留在這裡,我會寫好辭職申請,回去就遞交人事部。”
十七度恆溫的室內,卻涼意刺骨。
展心儀看不到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但她能想象的到,自己看上去一定狼狽極了,她要在白石遠轉過身之前離開總裁室,永遠都不會把失落軟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心儀的手剛碰到總裁室冰冷的門把手,大門卻嘎吱一聲拖長聲音,自動地打開了。
門外出現張茜標誌的瓜子臉,懷中抱着一摞文件,無論何時見到張茜,她永遠都能給人留下幹練女強人的印象。
“展小姐……”恐怕整個公司,只有她一個人牴觸總裁夫人這個稱呼。
展心儀微微頷首,算是迴應她打招呼,身子閃退到一旁把門口的路讓給她,張茜抱着一摞文件,雖然很好奇剛纔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總裁室裡的氣氛異常凝固,但她還是按捺住了好奇不安的心。
在她的眼裡,只有落地窗前白石遠孤獨的影子,在她的世界裡,只有幫白石遠登上頂峰稱王稱尊才值得她逗留。
其他人,管她是總裁夫人還是什麼落魄千金,對她來說什麼都不算。
“白總,這是明天開會的文件,您先過目一下。”張茜把文件輕輕地擺放到白石遠的桌前,卑微地低着頭。
“知道了,我會看的,你先出去吧。”白石遠依舊望着高樓之下螻蟻般渺小的人羣,突然嗓子乾啞難耐,煙癮又犯了,摸了摸內側的口袋並未能如願以償地找到香菸,卻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小盒子。
張茜聽白石遠的話安靜的離開,儘管她是那麼想留下來陪陪他,想和他聊上一些除了工作之外的話題,但那又是不可能的,她正是因爲有這份自知之明,才能長年累月地待在他身邊。
“等等。”白石遠突然喊道。
展心儀和張茜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總裁室,又都因爲白石遠的一句話停了下來。
同時回頭,卻發現他目光所指着的方向終點是張茜。
展心儀鬆了口氣,心口又莫名堵得慌,酸溜溜的。
“白總,您叫我?”張茜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不可思議地指着自己的問道。
白石遠點了點頭,張茜還是不敢相信是真的,高跟鞋撞擊地板發出沉悶的聲響,顯得有些遲緩,短短几米的距離感覺像是跨過一條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