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衍二十年。
我的一封信,直接讓子謙送到了江寧沈府,忽略靈洵可能的情感波折,最終事情還是平復了下來。
也許是見靈洵那邊突然沒了聲響,尹德忠蹦躂了一段日子也漸漸的老實了下來。
隱藏在浮華背後,究竟有多少的蠢蠢欲動,我無心去計較,畢竟,每個人都似那高飛的風箏,總還有一個線頭控制在他人手裡。
過了我的二十一歲生辰,很快盛夏便至。
“娘!爹爹來了!”早就過了滿地亂爬的年齡,珊兒這愛說愛鬧的性子還是沒有絲毫改變。從正殿一路小跑着過來,一頭扎進了我的懷裡。
“噓……”我手指抵在脣邊,笑着示意她小聲,“珊兒乖,妹妹醒了可是要哭的。”
她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兒,然後心虛的往我牀上瞄了瞄,“歌兒就可以睡在孃的牀上……”
心裡必定又是彆扭了,我暗暗笑道。
抱起已經有我半個高的女兒,邊說邊向門外走去,“不然讓珊兒跟娘一起睡?那哥哥就沒人陪了,讓歌兒跟着哥哥也不錯啊!”
故意逗她,珊兒這一年多明顯是跟冀兒越來越親密,或許這就是雙生子之間的默契。
果然,她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還是算了……”
“呵呵。”我輕笑出聲,然後看向已經走了過來的靈脩。
“爹爹……”女兒都是粘着爹的,這話可真不是白說的,一見到靈脩,小丫頭就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要他抱。
靈脩放下手裡的靜兒,極其滿足的“苦笑”了一下,“兩天沒見到爹爹,是想爹爹了呢,還是想爹爹帶你出去玩兒啦?”
小丫頭心虛的嘿嘿了兩聲,頭鑽到靈脩懷裡就不出來了。
跟在靈脩一旁的冀兒牽過弟弟向我走來,這兩個孩子性子倒是很像,只不過靜兒是真的單純的小孩子,冀兒就不好說了。
摸了摸兩個人的頭,“玩兒累了?”
靜兒也不過才一歲多,當然不像冀兒和珊兒那般活蹦亂跳。
讓夏兒帶着他到偏殿去睡了,當然也不忘親親他的小臉。
“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晚飯還沒吃?”安頓了幾個孩子,我纔想起來旁邊還立着個大人。
“唉!”果然,等到他一聲嘆息。
我當然知道他爲了什麼,只是瞪了他一眼。
誰知他彷彿沒看見,還是自顧自的說道,“從前總是想着我們有了孩子是件多好的事情,現在看來,孩子多了,然兒的心果然就分得散了……”還配合着一副哀怨的神情,連他身後的何貴兒也是故作鎮定的搖了搖頭。
他說的也沒錯,我自己也覺得奇怪,自打靈衍十四年我進宮,已經是四次懷孕了。除去冀兒和珊兒是龍鳳胎,均兒、靜兒和歌兒,竟然是一年就添一個孩子。別說別人急得紅了眼,就是我自己也詫異。只是生歌兒的時候又是難產,元氣大傷,杜正輝診過之後只說恐怕以後再難有孕了。靈脩和我聽了,竟然都是一副鬆了口氣的神情,靈脩還很是“貼心”的靠近我,“那正好然兒可以好好養養身子了。”
冀兒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反正珊兒乖乖的從她爹爹的身上滑了下來,然後兩個人一起去玩兒了,也可能是尋均兒去了,這小魔王,又到婉梨宮去鬧馥兒去了。
“今早殷相遞上辭呈說是要告老還鄉,將手下兵權悉數交給我來處置,你可知道?”靈脩看似是詢問我的語氣,卻明明料定了我會知道。
可是這件事我倒真是沒聽說,只是搖了搖頭,“按說殷相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有此想法也不足爲奇,只是上交兵權倒不像是他能做的出來的。”
他點點頭,“的確,他雖然忠心耿耿,卻絕不會做到如此地步,不過也就是想借我的手將大權名正言順的交給殷然罷了。”
“殷然?”我有些驚訝,“殷家在北軍中頗有聲望,而且現任北軍的將領都是殷然的長輩,殷然的話……”
“是啊,我雖然也屬意殷然,但萬一他殷家內部又掐了起來……”他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苦笑。
見他這副神情,我倒是笑了笑,“說不定只要姓殷他們就能接受,何況殷然是晚輩,容易被輕視,說不定也能好好清理清理那些北軍中自恃勞苦功高的大將。”
他聞言沉思了片刻,“但是然兒,如果統一天下兵權,不是更好麼?”
我一怔,那不是要交給明照?
想也沒想,“不好。”
他倒是有些驚訝,“怎麼?”
“如果沒了牽制……”後面的話我不必說,也說不下去。
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我摟在懷中,“若是明照,我還是放心的。”
其實,我也是放心的,只是覺得有些彆扭。
畢竟,那小人之心,還是有的。
“或許交給殷然也是不錯的選擇,不愧是殷大人,辦事還是這麼利落。”我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擡頭看着他,“你想,幾大家族的覆滅都是由於門生故吏遍佈天下而不好控制出了岔子,想必殷大人跟着我們看了這麼久早已明白,比起殷氏的整個覆滅,就算到最後只剩殷然,他還是穩贏不輸啊!”
見到靈脩眼裡流動的水光,我知道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了。
殷然雖是出身殷氏,可畢竟是明照的妹婿。
或者說,雖然殷然是左氏是姻親,可畢竟還是殷家的人。
如果殷家的事情可以就這麼解決,想必靈脩雖然容不得權相,但殷然還是可以忍受的。畢竟他也還是要用人。
那麼,苟安片刻的尹德忠,與已經有樹大招風之勢的左家,究竟又是誰先誰後?
剛進宮的時候希望能夠儘快的剷除奸邪之人,到了今天這一步,竟然不知所措了。
“對了然兒,有件事情我想在七月裡孩子們生辰的時候辦妥。”
我“恩”了一聲,“只要不是立太子就行。”
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後故意問我,“那立後?”
我飛過去一個眼刀,“也不行。”
“冊封吳氏爲妃的事情怕是勢在必行了,只是我不想讓她再生出別的心思,所以不能給她留下什麼幻想。”他有些不屑。
吳月娥?想來也是,她的父親畢竟也是通州刺史,封個側妃也不爲過。
一邊封她,一邊壓她,還真是難尋個名目。
“不然這樣吧,冊封的時候順便給歌兒立名,立嗣一事,現在還爲時過早。”一旦立了太子,那後宮明爭暗鬥的對象就會一致針對我。現在還有可能是爭寵,寄希望於自己生個皇儲,一旦真的立了太子,那我這個太子生母就不那麼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