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城外,衣甲鮮明的明軍將士在王守義和戚無傷的督促之下,奮勇攻城。
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城池被他們迅速攻陷,數不清的大明官兵冒着頭上的箭雨衝進城去,和留守的韃子兵巷戰起來。
王一凡立在城外的“王”字大旗旁,親眼目睹着將士們奮不顧身地衝殺在城池內,臉上滿是毅然之色。
他的身旁佇立着一隊紅色衣甲的親軍騎兵,人數大約有兩、三十人,這是王一凡精心挑選出來的近衛軍,人人都彷彿神話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一般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神色莊嚴。
王一凡凝神注目着遵化城的城頭,那裡懸掛着的大清黃龍旗在戰火中迎風飄動,有好幾個明軍士卒想要趁勢衝上城樓將它奪下,都被埋伏在城內的女真射手給偷偷射了下來。
忽然間,一個年輕矯健的身影竄上了城頭,還沒等衆人明白過來,就狠狠一劍砍下了城頭上插着的大旗。
旁邊幾個女真韃子大吃一驚,忙提着刀圍了上去,這年輕人一手拿着旗杆,另一手握着寶劍劈刺,他的動作雖不十分有力,卻迅捷異常。
那幾個韃子兵沒想到他的劍來得這麼快,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一劍刺倒,怪叫着在城樓上掙扎了起來。
躲在民房內的女真射手剛剛張弓搭箭,就覺得整個人忽然像騰雲駕霧一般,被人硬生生提了起來,重重地從窗口裡被擲了出去。
他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鐵塔般高大強壯的漢子一腳踢開門衝了出來,握着手裡的長槍對地上的女真射手一槍一個,將他們的胸口戳出了兩個血窟窿。
城樓上的年輕人將奪下的黃龍旗隨手丟到城下,舉起“王”字大旗插了上去,正在和女真韃子廝殺巷戰的明軍將士看了士氣大振,更加拼命地搏殺了起來。
王一凡身旁的袁芳策馬上前笑道:“這守義可真有出息!我看他將來必是我們軍中獨當一面的大將。”
王一凡也笑了笑,點頭道:“這小子真是有出息,不廢我一番栽培之功。”
正說着,遵化城已被明軍將士完全佔領,在裡面頑抗的女真韃子或死或降,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
王守義騎着匹高頭大馬,從打開的城門裡飛馳而來,身旁的十幾名親兵也策馬跟着過來,每個人的馬鐙旁都掛着幾個血淋淋的人頭,隨着馬身的上下起伏而不斷擺動着。
王守義騎馬奔到王一凡的身旁,大聲稟報道:“乾爹,遵化城我已經拿下來了,前前後後不到半個時辰!”
王一凡笑着舉起馬鞭指着遵化城:“我都看到了,你幹得不錯,還需要再接再厲纔是。”
聽了王一凡的誇獎,王守義的臉上沒有半點喜色,他略有失望地說:“只可惜給那個狗漢奸李衛跑了,這個小子一見咱們攻城攻得緊,就化妝成難民從城牆上的狗洞溜了。”
王一凡心裡恨透了這個害死趙率教的漢奸,氣憤地直拍大腿道:“真可惜,下次若是讓我抓住他,非將這個王八蛋活剝了不可!”
王守義見王一凡滿臉的不高興,忙道:“乾爹,這個李衛雖然逃了,但城裡的八百守軍卻一個都沒少,除了被我們殺死的三百多,足足抓了小五百號俘虜!”
“人呢?”王一凡張口問道。
王守義用手指了指遵化城的外面,只見數百名錶情困頓的女真韃子被押在地上,早有明軍將士將他們的手腳困在一起,動彈不得,就等着王一凡下令處置他們。
“乾爹,這些俘虜怎麼辦?”王守義望着王一凡的臉問。
王一凡聽得他話中另有深意,便問:“你想怎麼處置?”
王守義猶豫了一下,但心中的怒火卻驅使着他張口答道:“乾爹,今時不同往日,要換了過去,我一定聽你的話,放過這些俘虜。但這次可不一樣,不說趙大人被殺這件事,但說這些女真韃子個個都是姦淫擄掠的惡魔,就算是每個人翻來覆去殺上一千次、一萬次,都難解我們這些士兵和那些遭罪的老百姓的心頭之恨,所以……”
“所以你想用狠辣手段對付這些俘虜,是不是?”王一凡問。
“沒錯!”王守義挺起胸膛道:“過去幹爹對那些投降的土匪、強盜手下留情,因爲那些人畢竟也算得上是咱們的同胞,只不過是爲了生計落草爲寇,而這些女真韃子都是天生的劊子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好了!”王一凡伸手打斷了他的話,他看了看城外的那些俘虜,猛然想到之前在山谷中看到的慘烈一幕,心力交瘁地說:“就按照你的意見去處置吧,以後捉到了女真韃子,一律都交給你懲處!”
王守義立刻領命而去,他在軍中挑出數百名彪形體壯的大漢,一人揪着一個女真韃子的腦後髮辮,拖到了一旁,一場殘忍嗜血的大屠殺就此開始。
這些人將一切能夠想象得到的酷刑都用在了這些女真韃子的身上,城外一時間慘叫聲震天,鮮血和殘缺的身體部件在城外丟了一地,過了一會兒,幾百顆韃子兵的頭顱都被明軍將士高高掛在城頭上。
隊列裡的袁芳和玉格格看得臉色煞白,忍不住下馬捂着胸口吐了起來。
王一凡卻依舊坐在馬上,眼睜睜看着面前這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
袁芳吐了一會,便起身質問道:“一凡,爲什麼?爲什麼你要縱容他們如此虐殺俘虜!”
“他們不是俘虜!”王一凡冷冷道:“他們是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我這是在替天行道!”
袁芳望着王一凡那張木無表情地臉,臉色慘白地搖了搖頭:“一凡,真沒想到,你已經變了,變得我就快認不出來了。”
“不是我想要變,而是這個世道讓我不得不變!”王一凡慢慢從馬上下來,指着之前在山谷外立下的衆多明軍墳塋道:“是皇太極和多爾袞讓我明白了,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絲一毫的心軟都會誤事,對待敵人,必須要殘忍!”
袁芳聽了一陣不寒而慄,眼前這個嗜殺如命的王一凡,竟然如同當年坑殺四十萬降卒的殺神白起一樣冷血而殘酷,簡直讓她完全認不出來了。
她情知是仇恨和憤怒矇蔽了王一凡的雙眼,剛想上前勸導他幾句,卻被一旁的玉格格拉了回來。
玉格格對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小聲道:“沒用的,現在你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一將功成萬骨枯,也許他這麼做是對的。”
袁芳只得放棄了繼續勸諫的想法,她望着端坐在馬背上,顯得無比高大的王一凡,心中卻隱隱有了一絲憂慮。
殺光俘虜之後,王一凡的大軍繼續沿着之前女真韃子的行軍路線前進,到了通州之時得到情報,皇太極取道順義、三河繞過通州和薊州,直逼北京城下,袁崇煥在薊州一帶阻截女真軍隊的意圖就此落空,他已率軍日夜兼程一百二十里,由小路趕在皇太極之前到了廣渠門外,嚴陣以待。
同時,大同總兵滿桂、宣府總兵侯世祿也率兵來到了德勝門外。
袁崇煥派來信使,命令王一凡飛速馳援廣渠門,拱衛京畿,
王一凡得到命令後不敢遲疑,迅速帶着將士從小路繞道向廣渠門一路狂奔,終於在日落前到達了廣渠門下,和袁崇煥的九千騎兵匯合。
他一臉風塵僕僕地走進袁崇煥的帥帳,拜倒在地:“父親大人,孩兒率軍救援來遲,還請大人責罰!”
袁崇煥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好言相慰道:“來了就好。”
他看着王一凡的身旁並沒有趙率教的身影,便問:“趙總兵呢?”
王一凡心情沉重地低下了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黃布包裹的官印,顫抖着遞了過去:“趙總兵在遵化城外中了女真韃子的埋伏,所部四千人全軍覆沒,他自己也壯烈殉國了!”
聽到了這個驚天噩耗,袁崇煥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搖搖欲墜。
王一凡忙將他扶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伸手用力揉按了下他的胸口,才讓他緩過勁來。
“想不到他一生忠烈報國,居然落得了這個下場。”袁崇煥忍不住唏噓不已。
王一凡噙着淚水道:“趙大人此番出擊,雖然未能救下遵化城,卻給了那些女真韃子一個重擊,現在我估計偷入關內的韃子兵不過六萬之衆,以我等目前的兵力,再加上北京城的城高牆厚,一定能將皇太極打敗!”
袁崇煥卻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因爲韃子兵的突然入寇,聖上龍顏大怒,又有不少朝臣藉機參奏我擁兵避戰,坐視虜騎深入,以致畿輔糜爛,百姓民不聊生。昨日聖上召見我,令我不許將帶來的兵馬引入城內,要我們在城外和皇太極決一死戰。”
“什麼?”王一凡吃驚不已道:“現在我們急匆匆從寧錦馳援而來,所部騎兵不過三萬,女真韃子的兵馬是我們兩倍以上,敵衆我寡,還要和他們在野外對戰,這簡直是爲虎作倀的方略。還請父親告訴我,是誰給皇上出了此等讒言,我非親自提劍將這個王八蛋抓出來,讓他跟我們關寧鐵騎一起在城外和皇太極野戰試試。”
“休得胡言亂語!”袁崇煥鐵青着臉斥道:“現在已是危急萬分的艱險時刻,你卻還要意氣用事,成何體統?現在我們要考慮的不是如何和朝臣內鬥,而是如何擊敗女真韃子,保住京城的安危!”
正說話間,卻見一個小校匆匆跑了進來,在地上拜道:“啓稟大人,皇太極暨代善、濟爾哈朗、嶽託、杜度、薩哈廉等,率滿洲右翼四旗和蒙古騎軍,向德勝門的滿總兵和侯總兵發起猛攻。二位總兵拼死抵抗,但敵軍勢大,城樓上的明軍又屢屢發炮誤傷城下的明軍,因此我軍死傷慘重。侯總兵兵敗潰逃,不知所蹤,滿總兵多處負傷,帶敗兵進入德勝門的甕城休整。”
“那德勝門丟了沒?”袁崇煥忙問。
那小校忙抱拳道:“沒有,德勝門仍在我軍的手中,不曾丟失。這一仗敵我雙方都是損失慘重,已經無力再戰。”
袁崇煥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以手加額道:“真是天佑我大明,你速去滿總兵帳內回話,讓他務必要緊守城池,萬不可丟失德勝門。”
那小校領命而出,沒多久,又是一個將官匆匆忙趕了進來:“啓稟大人,莽古爾泰、多爾袞等人率領數萬八旗軍和蒙古騎兵來攻廣渠門了!”
“來得正好!”王一凡拍案而起,自告奮勇道:“父親,讓我來打頭陣,我非要這些囂張的韃子兵知道咱們關寧鐵騎的厲害!”
袁崇煥拍拍他的肩膀,慨然道:“好,你先走一步,爲父率領主力跟着就來!”
翁婿二人在大戰開始之際,相視一笑,一前一後地走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