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一凡策馬前來觀看健婦營的訓練之時,這些女兵已經練了一個多時辰。
王一凡遠遠地立馬在高坡上,仔細看了起來,他本以爲紅娘子只是個人武藝了得,卻沒想到她教授起女兵來也是頭頭是道,遠看倒頗有幾分精兵強將的模樣。
王一凡聚精會神地看着,只見紅娘子正在練習劍術的這一隊前親身指導。
溫暖的陽光下,這個英氣勃勃的女子臉上泛着光,竟然別有一股魅力,看得王一凡愣在了當場。
見麾下女兵還是無法她教授劍術中的幾個關鍵動作,紅娘子乾脆脫下了身上的大紅披風,露出裡面健美而又苗條有致的身體,她刷地一聲拔劍在手,不停地舞動起來。
只見校場裡一片白光閃閃,紅娘子翩若蛟龍般地劈、砍、刺、挑、絞,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的停頓,手中寶劍幻化成了一個白色的光圈,在她身旁不斷地閃現出凌厲的劍氣。
她先是快速地舞了一遍,又放慢了動作一一講解起來,圍在身旁的女兵個個都聽得聚精會神,終於明白了她劍法中的奧義,忍不住連連鼓掌起來。
王一凡卻見她高挺小巧的鼻樑上落了一滴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將她那張姣好的面孔更襯得楚楚動人,不由得心中一動。
只見紅娘子又轉身走到了練習射箭的隊伍裡,伸手拿過張弓,從箭壺裡拈出三支雁翎箭,隨意地將散亂的鬢髮向耳朵後捋了捋,笑道:“大家都要仔細看清楚了,射箭講究的就是勤學苦練,那種一瞬即發的射手感覺。”
她臉色凝重地走到一處靶場前,左手舉弓,右手拈着箭輕輕搭在弦上,緩緩地拉開弓。
她將箭頭對準了前方的靶心,卻不急於發射,而是張口解釋道:“射箭,最重要是力氣要用足,否則射出去的箭軟綿綿,沒有一點殺傷力。所以必須要想辦法用臂力將弓拉滿,越滿越好,俗話說開工如滿月,無論是遇到何種危急的場面,都不能改變,你們知道了麼?”
那些女兵連聲稱是,其中一個女兵忙問:“紅帥,我的力氣倒是夠了,每次也都能將弓拉滿,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我開弓射箭的時間,就只顧着拉弓,而忘了瞄準。”
“那是你練的還不夠!”紅娘子笑着說:“只有當你不斷開弓,並將這個動作當成是一種習慣以後,你才能將注意力從開弓這個動作上轉移出來,集中精神瞄準敵人。”
那女兵連連點頭,另一個女兵又跟着問道:“紅帥,我還有個問題。爲什麼我的力氣也足,瞄準也沒什麼問題,可是每次射箭時,射出去的箭都往下飛?”
紅娘子解釋道:“那是你射箭的距離太遠。弓箭雖然在近距離內,是靠直線飛行殺敵。但是離開了百步之外,就會不斷下漂,所以你下次在瞄準的時候,先要估計好你和目標之間的距離,若是離得遠了,就把弓向上擡一擡,這樣射出去的箭就會以一道弧線正中目標。”
說完,她輕輕放手,只聽得弓弦回位後發出“嘭”地一聲,射出去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射在紅心,惹得周圍的女兵一片歡呼和掌聲。
紅娘子繼續說道:“射箭的時候,身子要穩,手不能抖,否則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俗語說怒氣開工,平心放箭,就是說的這個道理。”
一個女兵忙道:“這個道理我也懂,可是若對方是騎兵,我剛剛開工瞄準他,他一打馬就衝到我面前了,那可怎麼辦?”
紅娘子笑着說:“那就要看你的應變功夫了,俗話說藝高人膽大,如果你對自己的射術有信心的話,就絕對不能慌亂,哪怕是他已經衝到你面前,只要你鎮定從容,還是能一箭將他射到馬下。當然,如果你這時停止射箭,拔出寶劍和他近身搏鬥,只要劍術夠精,也是個不錯的應對法子,這也是我讓你們練好劍術和武術的關鍵所在。”
“那對方若是騎兵,該射人還是先射馬呢?”一個女兵不好意思地問。
紅娘子笑着說:“若是騎兵,那麼射人射馬都是不錯的選擇,關鍵要看你的射術了。如果你自信箭術夠好,自然要射人,因爲一箭中的,能給敵人最直接的傷害,而若是對箭術不是很自信,也可以射馬,你想一想,若是射中了對方的馬,那馬兒吃痛之下必然將馬背上的人給摔了下來,不一樣也能給對方以殺傷麼?”
就在這時,王一凡笑着策馬從山坡上衝了下來,滾鞍下馬道:“想不到紅娘子果然是名不虛傳,不光是自己的箭術如神,就連教授起別人來也是毫不含糊。”
紅娘子忙和衆女兵對他施了施禮,看到王一凡是一個獨自來的,便張口問道:“王將軍,今天你怎麼這麼有空,到這裡來看咱們健婦營訓練?不過和軍師和將士們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方略大計麼?”
王一凡被她問得一愣,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起來。
自從大軍攻下了洛陽城後,因爲朝廷無力派兵前來追剿,因此王家軍在洛陽城內好好休整了起來。
在李巖所做的各種歌謠宣傳下,洛陽一帶的青壯踊躍入伍,原本的十萬大軍很快就膨脹了一倍,虧得在敖倉、武庫以及福王府和其他爲富不仁的官員家中抄出了不少糧食,否則供養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真是非要讓他大傷腦筋不可。
而自從搬進到了福王府後,王一凡便將王府內的太監、妃嬪、宮女、樂手和歌妓等全部遣散出宮,袁芳陪着肚子日益不便的玉格格,而他覺得有些悶,就趁機來看看紅娘子訓練士卒。
想到這裡,他便笑着說:“我聽說咱們在洛陽城打的這一仗,已經傳到了北京的朱由檢小兒耳朵裡的。聽說他當場就驚得大哭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紅娘子和周圍的女兵忍俊不禁,紛紛掩着口笑了起來,王一凡看見紅娘子一臉笑靨如花,更顯得嬌媚動人,忍不住暗地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他伸展了下身體,笑着說:“上次在校場上紅娘子露了那麼一手,惹得全場喝彩,就連我心裡,也都爲你這個女中豪傑而欽佩不已。”
“王將軍過獎了,聽說你在關外就是個出名的神射手,我那一天只不過是班門弄斧了,還望將軍不要介意。”紅娘子彬彬有禮地說。
王一凡見狀,忙對一旁的女兵們說:“我王一凡向來對男女兵一視同仁,對大家絕無任何輕視。今天見大家訓練得很苦,這樣吧,我讓守義在營內挑選出五百匹健馬和一千張雕弓,送過來給你們,你們說好不好?”
衆人女兵頓時歡聲雷同,齊齊喊好,王一凡繼續說道:“我剛纔看了紅娘子的訓練,覺得劍術和射箭上深得其中精髓,但我王家軍以馬爲本,向來便是來去如風、侵略如火的氣勢,我覺得在馬術上大家也不可懈怠。”
紅娘子冷冷地問:“將軍這話,莫非是在說我沒有盡心盡力教她們騎馬之術了?想我紅娘子雖然只不過是踩繩子的遊方藝人,但在騎馬上卻也有些自信,王將軍想和我切磋一下麼?”
王一凡聽得她的話,心裡暗暗一喜,面上卻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道:“那怎麼好,俗話說男女授受不親,咱們又是一個營帳內的,若是一會較量騎術傷到了你,我可就過意不去了。”
紅娘子聽了這句話,心裡更不是個味兒,她飛身騎上自己的棗紅馬,對王一凡喊道:“大人情上馬,咱們只是簡單的切磋,我絕不會說大人恃強凌弱的。”
王一凡見目的達到,便也踩鐙上馬,對紅娘子說:“咱們就以此地爲終點,咱們騎馬繞着洛陽城外跑上一圈,看誰先回到這裡爲勝。”
“一言爲定!”話音一落,紅娘子就策馬衝了出去。
王一凡卻還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有心要在此次的較量中折服紅娘子,便故意先放她跑出幾百步,這才用力一鞭甩在照夜獅子白的屁股上,策馬追了上去。
一紅一白兩匹駿馬在城外的土地上追逐了起來,發力狂奔的馬蹄在初凍的土地上掀起無數塵土,兩匹馬的鼻子裡吐出粗氣,各自使出了渾身力氣奔馳起來。
但是很快,王一凡的照夜獅子白就輕輕鬆鬆地追了上來,但他卻不急於超越紅娘子,而是笑着在一旁和她說起了話:“紅娘子,我聽人說你姓邢,這個名字倒是很少見。”
紅娘子雙手緊緊抓着繮繩,並不答話。眼見自己無法擺脫王一凡,她咬了咬嘴脣,大聲問道:“王將軍,咱們既然現在在這片荒郊野地上,這裡四周圍也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邢姑娘這是什麼話?莫非將我王一凡當成了輕薄無行的登徒子?”王一凡笑着問。
“難道不是麼?”紅娘子猛地轉頭,正色道:“王將軍,我們雖然現在已是在一個陣營裡,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也只不過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之前你對我很好,這個情算是我欠你的。但若是你想借着這個情分和我糾纏不休,難道就不顧及一下夫人的感受麼?”
王一凡被她斥得一愣,但心中卻仍然是心有不甘,他慌不擇言地說:“邢姑娘這話可就不對了,現在的男人即便是三妻四妾,我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像你這樣的窈窕淑女,更是讓我不能不爲之心動。”
“夠了!”紅娘子板着臉說:“王將軍,請你自重一點,我紅娘子雖然只不過是一介女流,卻也有自己的尊嚴。說老實話,將軍的氣度和能力很讓我折服,可是我卻不能讓夫人無辜受害。”
“你的意思?只要袁芳她同意的話,你就會考慮一下?”王一凡忙問。
紅娘子料想不到他不顧一軍主帥的身份,竟然張口就說了出來,又羞又怒地說:“我們是不可能的!將軍,實話告訴你吧,我心裡早已有了心上人?”
“是誰?”王一凡怒道,但此話一出,他立刻就扇自己一個耳光了。
紅娘子喜歡李巖,這對於他這個從未來穿越而來的人,早就是光頭上長蝨子,明擺着的事,何必多此一問呢?
但眼看着紅娘子娉婷秀美的身姿和俊俏可人的臉龐,他還是不甘心地問:“莫非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是的!”紅娘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一凡猛地勒住了馬,冷冷道:“好,我知道了,今天之事到此爲止,我還有一些事情,先告辭了。”
說完,他就撥轉馬頭,向着福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望着他又氣又惱的離去背影,紅娘子的心裡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