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爲玉格格的孕情而興奮忙碌之際,出外探查情況的王守義帶着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回來了,那就是王一凡已經率軍在安陽城駐紮下來,周圍的百姓望風而投,聲勢極盛。
袁芳的臉上立刻露出喜色,她很快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周圍的所有人,因爲有孕在身的玉格格更是連夜繡了個“王”字大旗,要親手帶給王一凡以壯聲威。
她們很快就收拾停當,率領着兵馬下了山,沿着小道向安陽城一帶悄悄進發。
部隊剛剛過了一處山坳,就見一個土圍子裡響起一片喊殺之聲,很快便有三、四十名男女挑着擔子,手執着各種武器從大門裡沒命地掏了出來。
另有一個樣貌標緻的女子騎在一匹白馬上,和幾個拿着朴刀的同伴斷後。
很快,從土圍子裡就跑出來二、三百名拿着各式刀槍的鄉勇,吶喊着追了上來。
騎在馬上的女子從背後摸出一個彈頭,取出拇指大小的幾枚石子,在馬上連連發弓,將率先追上來的男子打倒在地。
袁芳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喊了聲好,眼見這個年輕女子穿得普普通通,卻難掩眉宇間的一股英氣,抱着紅巾的頭上黑髮如雲,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顧盼生姿,再兼着白皙柔嫩的俏臉,活脫脫一個當代穆桂英的颯爽英姿。
但她雖然彈無虛發,畢竟還是寡不敵衆,眼見就要被那數百名鄉勇追上,卻見一旁的袁芳寶劍一揮,帶着手下的兵馬如猛虎下山一般,猛地衝了過去。
這些鄉勇驟然遇襲,許多人還沒弄清楚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是什麼人時,就被對方從馬上砍了腦袋。
王守義一馬當先,將那些鄉勇殺得四散而逃,順勢衝到了寨子裡,將整個寨子控制下來。
袁芳騎着馬走了上去,那被救下來的女子和同伴們紛紛下馬,跪倒在一旁拜謝救命之恩。
袁芳飛身下馬,看着剛纔那個使彈弓的女子約莫才十六、七歲的光景,便抓着她的手,親切問道:“你們是怎麼和這些人打起來的?”
那女子忙道:“我們是走江湖賣藝的班子,從小就和師傅學了幾套雜耍的手藝。我最擅長的就是走繩子,後來師傅死了,我就當了班主帶着大家走南闖北,只圖一碗飽飯,但沒想到這裡的富戶兒子推說要我們去演堂會,等咱們進去以後,卻嬉皮笑臉說要納我當個小妾,雖然咱們都是個跑馬賣解的,但也是憑本事吃飯,賣藝不賣身,哪能受人隨便欺負。”
袁芳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見她眉目如畫,說不出的俊俏美麗,但渾身上下卻有一種乾脆利落的氣度,心裡十分喜愛,便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曾許配人家?”
那女子微微紅了紅臉,小聲道:“我是跑江湖的,只知道自己姓邢,卻沒有名字,只是因爲平時愛穿紅袍子,因此江湖中人給了個紅娘子的綽號。父母死得早,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至今沒有出閣。敢問夫人尊姓大名?”
一旁的王守義騎着馬行了過來,滾鞍下馬,笑着說:“我家夫人可是故薊遼督師袁崇煥袁大人的女兒,也是王家軍首領王一凡的正室妻子。”
紅娘子看了看王守義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忙低着頭,臉上早已升起紅霞一片。
袁芳沒有注意到她臉色上的變化,她吩咐着手下人立刻將土圍子裡的惡霸公子抓出來當場處死,將他家中藏着的金銀糧食取出來,分出一半用來賑濟這一帶的百姓。
等安排完這一切,她便笑着問:“紅娘子,既然是你走南闖北,那你知道河南這一帶的情況麼?這一帶可有什麼出衆的人物?”
紅娘子忙道:“在咱們河南境內,只有杞縣的李信李公子數得上是一個人物,別的人都是些沽名釣譽的僞君子罷了。”
“哦,李信?”袁芳記得自己之前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便饒有興致地問:“既然你說他是一號人物,那就和我說說他的事吧。”
一提起這個李信,紅娘子立刻變得興奮起來:“這個李公子可真仁義。之前咱們在杞縣賣藝,被當地惡霸欺負,也是他出來主持公道,救了咱們。聽說在大災之時,他親自從家中拿出一百多石糧食賑濟窮人,還勸其他的富豪大戶施捨糧食,這一帶的百姓,沒一個不說他好的。”
袁芳忽然想了起來,沉吟道:“我也好想聽說過這個人,好想他的父親李精白原來是山東巡撫加兵部尚書,因爲給魏忠賢建生祠而被削職爲民。是不是?”
紅娘子點了點頭,嘆口氣道:“聽說是這麼個事,可是這個李公子卻和他的父親完全不同,他喜歡結交江湖朋友,名氣極大。前不久開封一帶的白蓮教起事,攻打各處縣城,卻偏偏對杞縣秋毫無犯,聽說就是因爲仰慕李公子,而破例網開一面。”
袁芳點了點頭,眼見天色不早,她急着趕往安陽和王一凡的大軍匯合,便轉頭問紅娘子:“你們可願和我們一起上路?現在各處民變起事,這個崇禎小兒的天下我看是坐不穩了。我家王大人率關寧鐵騎起兵反明,已在安陽一帶豎起旗號。”
“關寧鐵騎?”紅娘子的眼前一亮,但看着袁芳身旁那些衣衫襤褸的騎兵,卻顯得有些猶豫。
王守義立刻仰着頭走了過來,喊道:“你可別瞧不起咱們這些人,想當年我乾爹率領五千關寧鐵騎,在寧錦一帶大破女真韃子的八旗兵,殺得皇太極和多爾袞等人丟盔棄甲,哪個人聽到我家大人的名字,不豎起大拇指誇一句好?”
紅娘子想了想,便道:“王夫人,我這裡現在上上下下才不過三、五十號人,其中還有不好老弱婦孺和行動不便之人。我還得好好安排一下,才能投奔你們。另外,我們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加入,只怕沒有晉身的本錢。這樣,我將他們安排好以後,便想辦法勸說李公子也加入王家軍,到時候一起來安陽找你們,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袁芳見她心意已決,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道:“好吧,請你記住,我們王家軍的大門始終向你們敞開,同時也歡迎全天下的貧苦百姓加入!”
紅娘子連連點頭道謝,便帶着手下的人匆匆離去。
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王守義忍不住在口中喃喃自語道:“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袁芳笑着問。
王守義立刻不好意思地騎上馬,率着人馬向前離開了,雖然和這個紅娘子只是驚鴻一瞥,但卻早就在他的心裡悄悄埋下了一顆愛情的種子,這一切,卻被一旁的海蘭珠暗暗記在心裡。
袁芳率着人馬一路東進,終於在安陽城和王一凡會了師。
眼見袁芳和玉格格安然無恙地回來,王一凡簡直是欣喜若狂,當即便命軍中宰豬殺羊,大擺筵席慶祝,當知道玉格格更懷了自己的骨肉之後,他心中的喜悅更是無法形容。
戚無傷笑着端着酒杯祝賀道:“一凡,這一次你一家大小團聚,可說是咱們王家軍之福。咱們是不是也得考慮下一步的行動了?”
王一凡正要回答,卻聽手下人說當地有個秀才牛金星,帶着妻、妾、兒子兒媳和丫頭僕人,以及同村、同族的親戚前來投奔。
王一凡在安陽時就曾聽過這個妞金星的名字,知道他是寶丰人,二十餘歲便中了秀才,通曉天文地理和孫、吳兵法,在這一帶頗有名望,便趕緊派人將他引了進來。
他親自拉着牛金星的手,將他扶到主桌上坐好,斟滿了一杯酒遞了過去:“久聞先生大名,今天親眼所見,果然氣度不凡,請先生滿飲此杯,消消這一路上的奔波勞累。”
牛金星看王一凡謙和有禮,心裡一陣暗喜,便豪邁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他笑着說:“金星本是一介書生,承蒙將軍不棄,自當盡展所學,助將軍成就大業。”
王一凡謙遜道:“先生太客氣了。想我也只不過是一介武夫,沒什麼文化。現在率領關寧鐵騎叛出京城,一路輾轉至此,承蒙鄉親百姓的厚愛,才重新拉起了這麼一支人馬,正在困惑以後該怎麼做,恰好先生就來了,還望先生不吝賜教,爲我指點迷津。”
牛金星卻擺了擺手:“行軍打仗的事,誰能與關寧鐵騎相提並論?目下河南一帶災荒連連,百姓們盼望能出一個救星將他們拯救出來,而王將軍你,則正是這個最好的人選。只要王將軍以後能繼續推行仁政,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拉起一支百萬大軍,與朝廷分庭抗禮。”
王一凡也笑着說:“先生過獎了,我聽說先生擅長奇門遁甲之術,對兵法、民政之事也頗爲了解,不如就在我軍中擔任正軍師,助我平定天下如何?”
牛金星忙道:“以我的微末道行,豈敢在將軍這裡竊據軍師之職?不過我倒是有個朋友,此人文韜武略無不精通,才幹更是勝我十倍有餘,將軍若要成就大業,非得此人前來相助不可。”
王一凡頗有些意外地問:“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的人物,不知牛先生說的是誰?”
“此人就是杞縣的李信!”牛金星斬釘截鐵地說。
“原來是李信啊!”王一凡轉頭看了看袁芳,之前他便在袁芳的口中聽過這個人的名字,此刻見牛金星對他又是如此推崇備至,心裡不免對這個李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瞞先生說,我最近也時常聽過杞縣李公子的仁義大名,只是沒有機會見到他。”
牛金星大笑起來:“如此就最好啦。這個李信原本就是朝中重臣之子,在河南頗有影響力,他更懷着王佐之才,若不是其父因爲魏忠賢的事情受到株連,恐怕早就該進京出將入相了。”
王一凡點了點頭,慨然道:“看起來這個李公子的確是個人中龍鳳,真讓我滿心向往啊。這樣吧,等我先將先生一行安排下以後,便派人去杞縣請他來。”
牛金星立刻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樣的賢士,豈是召之即來的小角色?我看還是將軍親自去請一趟,方能讓他心悅誠服地出來爲將軍效力啊。”
“好說,好說!”王一凡笑着說:“既然先生這麼說了,我就親自去一趟。來,咱們今天高興,就多喝幾杯。”
說完,他就親自舉着酒杯,爲牛金星一行人再度倒上了酒,和他們推杯換盞地對飲起來。
酒過三巡,牛金星便道:“我猜大人的下一步,必是要打南陽城無疑。”
王一凡立刻問:“先生何出此言。”
“將軍又何必隱瞞呢?”牛金星笑着說:“其實將軍一心想攻洛陽,只是擔憂現在鬧得太大,被崇禎帝調派陝西一帶的洪承疇兵馬過來進剿,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想韜光隱晦地發展壯大,再圖大事,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王一凡點了點頭:“不錯,自從上次和這個洪承疇一戰,我就知道這個老傢伙不好對付。眼下我們立足未穩,若是聲勢過大,難免和他的大軍正面交鋒,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將軍過慮了。”牛金星一本正經地說:“現在陝西的義軍聲勢浩大,我聽說尤以高迎祥麾下的李自成和張獻忠最難對付,洪承疇雖有三省湊出的十萬大軍,又有盧象升的天雄軍助剿,卻是事倍功半,極難成事。若將軍任由他們將義軍消滅,再騰出手來對付咱們,恐怕纔是真正的不妙啊。”
“先生說的極是,我也正是擔憂如此,便想先攻下南陽爲本,再徐圖洛陽。既然先生這麼說了,我這就準備兵馬攻打南陽!”王一凡站起身說。
正在此時,從外面匆匆走進來一個小校,他滿臉驚慌地報告道:“大事不好,杞縣的李公子被奸人陷害入獄,說是他勾結亂黨,意圖謀反。縣令已打算將他判爲死罪,不日就要開刀問斬了!”
王一凡拍案而起:“老戚,你給我撥出兩萬兵馬,咱們一路東進,非要將李公子救出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