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煙攔了一輛計程車去車站,走到中途,心跳得厲害,左右不能心安,只好又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掉頭。”
同往常一樣暢通無阻,她衝進病房。看到的畫面卻是:江伊涵正在喂袁沐吃粥。場面溫馨。
生不如死?她會給他種下慢性毒然後控制他麼?
又不是狗血的武俠劇。褚非煙發現自己又錯了一回。不該回來的。
努力調整出一抹冷靜淡笑,褚非煙說:“抱歉,我來是想說,我要回家去了。”
林嘉聲說:“嗯。”還是那樣平靜如死水的神情。
江伊涵卻放下了碗,回身笑道:“我送送你。”
褚非煙正欲說“不用”,林嘉聲卻先替她說了出來,他說“不用”,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褚非煙納悶看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面前不遠處斜倚在牀上的人,和這幾天她精心照顧的林嘉聲,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禁不住心裡的疑團更重,這中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江伊涵也怔了一怔,回頭,雖亦不知何意,卻還是對着林嘉聲笑了:“嘉聲,我只送送她就來。”本就柔美的聲音,更增了幾分軟糯,倒將南方女子的聲音特性發揮到極致。
“我說了不用。她識得出去的路。”林嘉聲有些煩躁。
還好,她終於有了情緒,褚非煙如是想着,就聽到門外有聲音說:“說什麼不用,父行子效,林家人果然冷情。”
褚非煙轉身,看到門打開,當先走進一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來,那深邃有神的眼睛看向褚非煙,卻帶了幾分笑意。
他身後一左一右跟着兩個人,雖是尋常的休閒褲POLO衫打扮,神情卻明顯陰寒。
褚非煙意外喚道:“主編?”
禹貢點點頭,視線越過褚非煙,看向牀上的林嘉聲。
林嘉聲臉色陰沉,悶聲問:“你怎麼會來?”他識得此人,正是MG的董事長兼執行總主編,那晚褚非煙突然消失,就是此人開車送她回來,他雖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卻本能地對這人沒有好感。
禹貢悠然看着他,眸中幾分玩味。他身後的其中一人卻先說了話:“少主,他一定要上來,說要看看你。”
林嘉聲說:“你們出去。”
禹貢扯了脣角,眸中玩味的意味更重。
左右金剛爲難:“少主。”
“叫你們出去。”林嘉聲再次命令。
兩個冷麪金剛退出,並順手帶上了門,當然,只是虛掩。
林嘉聲重新轉向禹貢,再次問道:“你來做什麼?”
禹貢彷彿是滿意了,這才似笑非笑地說:“若非我來此地,說不定你此刻也不能躺在這裡?怎麼,我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恩,還要將我視作寇仇麼?”
這一下,在場三人包括褚非煙、江伊涵都愣住。禹貢撫額,既而轉向褚非煙說:“這麼說吧。很巧,那晚我在酒吧看到有人起了衝突,一行數人出去了,等我晚些時候抄小道回酒店時,又看到了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他,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都是我打的。”他說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褚非煙,彷彿是說,若不是褚非煙,他才懶得解釋。
褚非煙從震驚中回味過來,輕聲說:“謝謝,多虧你。”
林嘉聲雖說仍是心裡不舒服,卻也沒再說什麼。
禹貢悠然上前一步說:“看來恢復得不錯,小眼神都充滿牴觸。當時我見你的時候,可是叫着你都不肯睜眼。”
林嘉聲聞言,又氣又窘,卻偏又什麼也說不出,臉上一紅,別過頭去。
這下換褚非煙想要撫額。且說禹貢這人,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在公司裡可謂冷帥酷。怎麼出了公司,就專會調戲俊俏男生?究竟有正事沒有?
看禹貢還不想走的樣子,褚非煙卻不想繼續呆不下去,遂說:“你們聊,我先走。”
禹貢點點頭:“下去等我,我送你。”
褚非煙轉身離開,心說,等你個頭,鬼才要你送。呃不,你纔是鬼,神出鬼沒,人家在自己地盤上打架,你都能恰好遇到。不過這件事,你是個好鬼。
走到樓梯口,褚非煙察覺身後有人,回頭看,果然,是江伊涵
。
江伊涵淡笑着說:“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褚非煙亦回以一笑,無所謂地說:“我失策。”
江伊涵搖搖頭,聲音柔媚:“不過呢,你放心,我的耐心還沒用盡,所以暫時也不捨得把他怎樣。況且這裡這麼多人把他看得寶貝似的,我也不能把他怎樣。”她若知道褚非煙在時,那些人並沒有將林嘉聲看得那麼緊,估計她要更氣。
眸色忽地一冷,江伊涵轉而又說:“可是以後,我就說不好。當然,我方纔電話裡也說得危言聳聽了些,叫他生不如死我未必有這樣能力,我只是會拼盡所有不叫他好過也不叫你好過罷了。這點我卻是做得到的。因爲,我不計代價。”
褚非煙搖頭苦笑:“伊涵,不需要這樣。好好去愛,是你的總是你的。”
“不需要這樣。”江伊涵依然笑得燦然,心裡卻咬牙切齒,“你們都會說這句話,何其默契。”
“我走了。如你所願,我不會與林嘉聲聯繫。”
“滾。滾得越徹底越好!”江伊涵聲音陰寒,垂下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再好的脾性,也經不住這樣。褚非煙冷笑。轉身下了樓梯。從前只覺得江伊涵心裡的怨氣重些,性子略偏執些,卻不想竟至於如此。
走下樓梯,走出住院樓,心裡悽然,原來還是爲林嘉聲擔心的,總覺得他面臨的局面,一定很艱難。從前只以爲他是世界上最陽光的那一個。不管怎樣的憂傷,到他那裡都能被他化解了去,轉過身,對人笑起來,仍是眉眼彎彎,似是三四月裡能催開百花的豔陽。
邁着虛浮的步子往外走,肩上挎着的帆布包手上提着的無紡布購物袋都越來越沉,日頭很大,曬出一身薄汗,熱得難受。
一個女子突然就出現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是Annie。
Annie依舊穿着六七釐米的高跟鞋,一條時尚的藍白橫條紋連衣裙包裹出玲瓏曲線。她眨眨眼睛,一伸手接過了褚非煙手裡的袋子,接着又褪下褚非煙肩上的帆布包,笑說:“上車吧。主編叫你車上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