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笑得冷魅,饒有興致地看着重鸞,“這麼多年沒見,你果然出落得越發驚豔,難怪能奪得嵐音樓花魁的名頭,更難怪他三番五次都捨不得下手殺你。”
想來,自從當年瀾玥閣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們便沒有再正面接觸過,偶有幾次,也是她遠遠地看着重鸞,卻未曾這般近距離地靠近過。
這果真是一張美豔極致的臉龐,同爲女人,傾月都忍不住會驚歎,更勿論那些男人。
重鸞手上撫琴的動作不停,緩緩道:“傾月姐姐這莫不是在說笑,誰人不知傾月樓主是衆人公認的閣主夫人?他捨不得殺我,只不過是因爲他還沒有從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因爲這場遊戲他還沒有玩夠。”
“呵!”傾月不由得搖了搖頭,“你當真以爲自己很瞭解他嗎?”
重鸞不語,笑容中帶着一絲嘲諷。
了不瞭解?她從記事開始就跟在他身邊,是他手拉着手陪着她到九歲,這僅有的今年裡,她幾乎所有的記憶都是與他有關。
可是這樣,究竟算不算得上了解呢?
傾月太息道:“你根本就不瞭解他,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重鸞笑道:“我不需要了解他,我只需要知道他是個叛徒,叛逆殺師,我只需要知道,我殺了他,爲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報仇。僅此,就夠了。”
聞言,傾月鳳眸一挑,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重鸞感覺得到,她挑起嘴角笑了笑,道:“聽聞,聚寶樓傾月樓主心狠手辣,夜裡樓主完成不了的事、殺不了的人,步清倬都會轉交到傾月樓主手中。”
她說着擡眼睨了傾月一眼,“如此說來,傾月樓主這一次來也是來殺我的了?”
傾月身影一閃,落在重鸞面前,與她靠得很近,她低頭看着在重鸞十指下翻飛跳躍的琴絃,微笑道:“我倒是想殺你來着,只可惜他不允許,所以我這次來,只是爲了向你取一樣東西。”
重鸞臉色不變,道:“說來聽聽。”
傾月道:“一樣信物,高東留給你的那樣信物。”
重鸞道:“我若是不給呢?”
傾月乾脆道:“搶。”
話音落,她豁然出手,一手按上重鸞的肩,另一隻手撫上她手中的琴。卻不想重鸞早已快了她一步行動,在她的手觸及重鸞身體的瞬間,重鸞已經向後掠去,靠着牆壁站穩,而後一揚手,一陣琴風襲向傾月。
只是,琴風雖強勁,遇上傾月這般柔軟輕飄的掌風,便悉數被化在掌間。
隨即,她盤旋而起,眨眼間便又到了重鸞面前,一把扣住重鸞的脈門,另一隻手輕巧地從重鸞懷中取走了高東留給她的那枚信物。
重鸞抱琴,冷冷地看着她,“爲何要這麼做?僅僅是因爲華瑜就是當年那個與步清倬狼狽爲奸、一起顛覆瀾玥閣的人嗎?”
傾月稍稍驚訝了一下,“你倒是差得快,竟然連這個都查出來了。”
重鸞冷笑道:“你們還有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我都會一一查出來的。”
傾月點頭道:“那是最好,你最好把所有事
情所有真相都查明,否則,我段傾月以性命作保,你一定會後悔終生、痛苦衆生。”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很重,一個字一個字咬着牙緩緩說着,然而迎上重鸞的略帶疑惑的眼神,她突然又變了臉色,收起嚴肅,得意一笑道:“好了,現在我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便不再打擾你,我們後會有期。”
見她轉身離開,重鸞擡手撫過琴絃,一股強勁的琴風追着傾月襲去,卻見傾月只淡淡一笑,寬大水袖一揮,接下琴風的同時,一陣掌風迎面襲向重鸞。
“小心!”門突然被人推開,九華應聲而入,伸手攬上重鸞的腰,帶着她避開了方纔的那一掌。
“方纔那人是誰?”
“聚寶樓樓主傾月。”重鸞說着側身瞥了九華一眼,似有有話要問,然而嘴脣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九華不察,只是盯着傾月離開的方向,皺眉問道:“她來做什麼?”
重鸞道:“搶信物。”
九華一怔,“高東留下的信物?”
見重鸞點了點頭,他變沉了臉色。
邰平不見了,賬本不見了,現在連高東留下的信物也不見了,如此說來,他們想要指證華瑜,是斷然不可能了。
天色剛剛亮起,華玴的房門就被管家急匆匆地敲開,惹得他好一番怒,喝道:“什麼事,一大清早就來打攪本王好夢?”
管家湊上前,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華玴臉色頓然一變,隨着管家大步向着別院的廂房走去。
廂房內的牀榻上,那個姑娘正昏睡不醒,面容雖有倦怠之意,卻絲毫不遮她清麗容顏。
管家道:“今日一大早,府中的下人外出辦事,一開門就到看這位嘉蘭姑娘昏倒在門外,就連忙給帶回府安頓下來,又不敢驚動王爺,就讓小的先過來看了看。小的認出了是嘉蘭姑娘,這便又趕緊通知了王爺。”
聞言,華玴的臉色越來越沉,俊眉蹙起,他擡手試了試嘉蘭的額頭,頓然怒道:“燒成了這樣,怎麼沒有傳大夫?”
管家一驚,連忙轉身對伺候在一旁的下人道:“快,請大夫!”
不多會兒下人便領着大夫匆匆而來,給嘉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那大夫松了口氣,道:“王爺儘管放心,這位姑娘並無大礙,只是受了凍,染了風寒,不過並不嚴重,抓兩劑藥煎服了就沒事了。”
華玴這才稍稍放了心,瞥了管家一眼,道:“隨大夫去取方抓藥。”
“是。”管家明白了華玴的意思,離開的時候連帶着把一衆下人全都帶離了房間。
屋裡只剩下華玴和昏睡不醒的嘉蘭,頓然沉靜下來,靠近了些,只隱約能聽到嘉蘭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爲何?”看着嘉蘭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容,他伸手欲撫上她的臉龐,卻在指尖觸及嘉蘭的瞬間又迅速收回,“我以爲我可以放下了,爲何你自己又突然出現了?”
“你可知,你這麼突然地來,突然地走,會讓人心裡覺得七上八下,難以安寧?”
他自顧輕聲說着,突然他聲音一頓,眼尖地瞥見一旁的小包
袱,聽管家說,這是下人發現嘉蘭的時候,被她緊緊抱在懷裡的,想來是貴重之物。
華玴順手拿起,打開隨意看了兩眼,待看清裡面的內容,他頓然神色一驚,繼而又是一喜,擡頭興奮地看着嘉蘭,呢喃道:“嘉蘭姑娘,你可真是我的貴人。”
說罷,他起身將包袱放進了身後的櫃子裡。
“咳咳……”嘉蘭輕輕咳了兩聲,華玴連忙快步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輕輕喊道:“嘉蘭姑娘……醒醒……”
嘉蘭吃力地睜開眼睛,四下裡張望一番,突然神色驚愕地坐起身,“玴王殿下!”
“你醒了。”華玴欣喜一笑,“你放心這裡是玴王府,沒有人會傷害你,先躺着別動,你受了風寒,要多加休息。”
嘉蘭只覺腦子裡一片亂糟糟,卻在看到華玴的笑容時,頓然回過神來:她被人算計了!
她記得她明明是在城外五十里的小鎮上,與重鸞待在一起,她去給邰平送湯,而後遇上了慕容揚……
等等,慕容揚!是他把她打暈過去的,不僅是她,還有邰平……
“嘶……”一激動,她豁然坐起身,卻不知昨天夜裡她躺在玴王府門外睡了一夜,脖子都快僵了。
華玴無奈地搖搖頭道:“早與你說了躺着不動,你偏不聽。”
對於自己的失態,嘉蘭只得在心裡暗暗叫苦,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算了,還要讓她很華玴這個人待在一起,而且是獨處!
天知道她最怕這個人,她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陰沉之氣,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懼意。
許是感覺到嘉蘭對他有所敵意和懼怕,看着她把自己縮成一團,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一雙水眸悄悄地打量着他,華玴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不想見到我,我可以迴避,你好生休息。”
說完站起身就要走,看着他清和俊朗的側臉,嘉蘭的心裡一時間又有些過意不去,今天的華玴看起來與初見那天大不相同,似乎溫潤了許多,也陽光了許多。
“玴王殿下……”
“唔?”
“我……”她遲疑了一下,“多謝玴王殿下救命之恩,來日若有機會,嘉蘭定會報答王爺恩情。”
華玴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嘉蘭姑娘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便說一聲,玴王府雖不大,不過卻還是能把嘉蘭姑娘照顧好。”
聞言,嘉蘭忍不住低頭一笑,挑眉道:“如此,嘉蘭就先謝過王爺。”
華玴頷首致意,轉身大步出了房間,正好遇上管家拿着藥方回來了,華玴接過藥方大致看了兩眼,指着其中一味藥,沉聲道:“把這一味藥材去掉,其他照舊,按着大夫的吩咐,每日準時把藥熬好送過來。”
下人雖不明他爲何這麼做,卻也不敢多問,只是用力點了點頭,接過藥方快步離去。
管家訕訕地看了華玴一眼,小聲道:“王爺這是……捨不得這位姑娘太早離開?”
華玴臉上拂過一絲冷笑,緩緩道:“好不容易送上門來的,豈能輕易放她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