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厚煌眉頭有散開,陸完繼續說道:“殿下,王縣令,雖然殿前失儀,還請殿下念其忠心耿耿,從輕發落。”
陸完雖然想適應,朱厚煌的風格,但是畢竟是讀書人,在他看來,王源和的勸諫,本意是正確的,但是卻不是時候,自然要維護一二。
朱厚煌看着陸完的樣子,長嘆一聲,說道:“陸先生,禮儀真得這麼重要嗎?”
“禮者,別尊卑,定萬物,是禮之法制行矣。聖王明禮制以序尊卑,異車服以章有德。禮法向來是朝廷的基礎,不過,禮法當因時,因國損減。雍國民不過十萬,小國寡民,殿下省樂減禮,正其時也。只是殿下在儒學上造詣不深,當延請大儒治禮,稟報朝廷施行,纔是正禮。”
朱厚煌聽完陸完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就答應陸完,不責罰王源和了。不過朱厚煌已經決定,讓王源和在縣令的位置上坐一輩子吧。
不過他依舊很鬱悶。
他想打造的世界,絕不是現在的儒家思想可以支持的,比如說他想爭霸全球,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打造殖民地。但卻沒有一個能支持他這樣的思潮。
在中國這個地方沒有大儒的支持,沒有道義上的高度,就是朱厚煌憑藉這的權威,強行爲之,在自己死後,恐怕也會人亡政息。
朱厚煌心中暗道:“我要不要做了,將利益團體擴張到足夠大,自然會要人在道義上吹噓。”
這個想法是由後世著名的論斷,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來,不過朱厚煌想讓人爲自己鼓吹,顯然是爲了減少自己的擴張的壓力,這樣做是做不到這一點。
朱厚煌面對這個難題,喟然長嘆,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只能將這一件事情,先放下。
整個春節因爲這一件事情,過得並不愉快。不過年後該做什麼還必須做什麼。
朱厚煌想要視察少府。
朱厚煌少府機構,是承接了明代的二十四監,清代的內務府,仿照漢代的少府所建。朱厚煌沒有對其細緻的規劃,但是在吳太后,與許藍的手中,漸漸的形成了現在的體制。吳太后首先簡歷啊了內府,內府專門負責雍王府內部的維持,清掃。等等。這個內府在吳太后時代,是少府最重要的職務,因爲離太后近。吳太后是一個深宅婦人,對很多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所以少府在吳太后的手中,僅僅能維持而已。
自從朱厚煌成親之後,少府之任,就轉到了許藍的手裡面。不過最被看中的內府,還是在吳太后的掌管之中。
許藍掌管少府之後,有一個重要的幫手,就是許鬆。許鬆因爲有許藍的支持,雖然是一個少府丞,但是幾乎當了少府令的家。
許鬆多年行商,經驗豐富,所以在處理很多事務上游刃有餘。不過他難免脫離不了商人的習性,對賺錢的生意比較看中。對於不賺錢的事務,就比較疏忽了。
朱厚煌說許藍的話,大半要扣在許鬆身上纔對。
朱厚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炮廠。他第一個地方選擇炮廠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爲魏瑞舟.朱厚煌雖然說讓魏瑞舟成爲南洋分艦隊的統領,但是這個南洋分艦隊,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出來的。
首先這個南洋分艦隊,定然是以魏家的老班底爲基礎,但是並不是說,直接將魏家的老班底拿來用。朱厚煌怎麼也要派出一些人員,保證南洋艦隊,不脫離他的控制。再加上新近投奔的鄭路的班底,水師顯然要有一次大調整。
這一次大調整,也不是一時能弄好的。再加上剛剛過年縱然朱厚煌的心中有腹稿,也要等過了年才能一一落實。
或者說,朱厚煌第一個視察炮場,也是爲了這一次調整做準備。因爲炮場的負責人是魏瑞舟。
這個炮場在臺灣。
坐落在一鯤身上的臺灣小城,不如歷史上那麼興旺,如果不是朱厚煌仿照歷史上的荷蘭殖民者的決策,那麼這座小城,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自從朱厚煌意思到自己在庶務上的不足之後,後來歷任雍王長史,都沒有將這座臺灣小城,放在心上。
不過按朱厚煌當初的規劃,這座小城周圍,有鹽場,這個生產的食鹽,再加上澎湖生產的食鹽,供給了整個東雍的食鹽,甚至有一些還反銷到內陸去了,被人稱作海鹽。成爲朱厚煌想要東雍自給自足的第一步。
不過限於臺灣城附近的沙洲的面積,與澎湖適合曬鹽的面積,再加上東雍嚴重的人手不足,還有海鹽不能在大陸銷售的問題。因爲海鹽在大陸屬於私鹽。
再然後,就是炮場了。
不過炮場原本叫做鐵作,本來是一個打鐵的地方。建設東雍需要很多的鐵器。本來是從大陸直接買進鐵器,但是朱厚煌卻不甘心如此,就從大陸買進鐵料,在這裡設一鐵作,再將鐵料打造成鐵器。後來朱厚煌的基業擴大,需要更多的兵器,都在這裡打造,那些技術含量比較大的火器,比較少打造,而幾乎沒有技術含量的冷兵器,全部都是在這裡打造出來的。
後來火器的比例慢慢增多,但是還是以冷兵器爲主,不過澎湖和議之後,這裡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朱厚煌與佛朗機人前後兩次交戰,被佛郎機炮打的苦不堪言。所以朱厚煌再深感恥辱之餘,也下定決心,一點要打造佛朗機炮。
就中國的冶鐵水平來講,打造佛郎機炮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再加上朱厚煌手中有原型。這個時候,魏老爺子將二兒子魏瑞舟送了過來。一併送過來的是,一批打造過佛朗機炮的老工匠。
於是乎,有了這一批熟手的加入,佛郎機炮順理成章的被打造出來,而且效率很高,半年的工夫,積攢好幾十門。在朱厚煌這一次出征之中立下大功。
而鐵作也自然而然轉換成爲炮場。
而且炮場在這個地方,待不了多久了。
因爲東雍的鐵料來源有了極大的變化。吳鳳儀在臺北發現了鐵礦,雖然還不知道數量多少,品質如何,但是以朱厚煌所知道的,後世臺北豐富的礦產資源,就足夠朱厚煌做出決斷了。他準備好將炮場遷移到臺北,依靠臺北豐富的煤鐵資源。打造東雍的工業體系。
“臣魏瑞舟拜見雍王殿下。”朱厚煌回想之間,就到了炮場的大門的時候,心中一聲嘆息,暗道:“變化真大。”
原本鐵作是在臺灣城內部,但是如今卻轉移到了臺灣城外面,這還不說,整個炮場的規模比臺灣城都大,這固然有臺灣城在建設之中,屢次縮小規格,從與大員相差不大的縣城,變成了一座沙洲上的小城堡。但是也說明了炮場的興旺發達。
朱厚煌說道:“平身。”他看着炮場之中的黑煙滾滾,還有空氣中煤炭燃燒的味道,好像是後世的工業廢氣,讓朱厚煌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朱厚煌心中連忙將這一種荒謬的感覺,驅逐出腦海之中,說道:“魏卿,就帶孤看一看這炮場。”
魏瑞舟朗聲說道:“臣領命。”他微微一側身子,讓出道路。朱厚煌走進炮場之中,魏瑞舟緊緊的跟在朱厚煌的身後,半個身位,佔據一個既讓朱厚煌不覺得冒犯,也讓朱厚煌不覺得疏遠的位置上。
魏瑞舟輕聲說道:“殿下請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