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心中一動略一思索,心中不由的暗歎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顯然戚景通是有意將自己的兒子帶過來,讓他在朱厚煌身邊混一個臉熟。無他,就是爲了戚繼光着想。
戚景通知道他這兩條腿,已經廢了,或許將來還能如平常人一樣走路,但是想上陣殺敵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
而戚景通也知道,他以這一雙腿爲雍國換來的功勞,只能讓他有現在的職位,將來一定被後起之秀超越,無他,他們有戰功,後面的後勤人員沒有戰功,有戰功的人會飛速高升,他遲早會被邊緣化。
說實在的,戚景通也年近半百了,對功名也沒有多少祈求之心了。但是對自己這個獨子放心不下,他是晚年得子。他年歲大了,身上又有很多舊傷,說不定那天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他必須想辦法爲戚繼光來鋪設人脈,其中最重要的人脈,就是雍王。
所以他纔將戚繼光帶來。
朱厚煌微微一笑,並沒有在意,說道:“這是孤未來的戚將軍。”
戚景通眼睛之中有幾分溼潤,說道:“臣謝過殿下。”
“言歸正傳,”朱厚煌說道:“戚卿,護蠻軍之亂,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了,戚景通心中暗道,他知道這一件事情,朱厚煌絕對會來問,所以早已做了很多調查。他咳嗽一聲說道:“殿下,護蠻軍之亂是陸大人一手促成,並一手平定下來了。”
“哦?”朱厚煌問道:“此言怎講?”
戚景通繼續說道:“護蠻軍自殿下離開東雍之後,被陸大人指使對山中部落的征伐,一個月之中,幾乎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山中,攻破數個部落。與山中部落嚴重對立。就在殿下回來之前,陸大人突然發難。將護蠻軍百餘軍官全部誅殺。並將剩下的護蠻軍並進新軍之中。誅殺的時候,陸大人早已召集山中各部落頭人,在誅殺護蠻軍軍官之後,所有頭人都臣服了,陸大人親自入山,與諸部頭領會盟。分封土官,設定區域,除卻少部分偏僻山區,現在整個東雍都在我們控制之中。”
朱厚煌閉上眼睛,不用腦子想,就能感受到其中的蹊蹺之處。裡面有陰謀,有算計。朱厚煌現在聽人事後說起來,是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在當時陸完耗費了多少心血,卻不知道。
護蠻軍杜夜郎一部,乾脆成爲了陸完的刀子,用這一把還算鋒利刀子。先重重擊敗桀驁不馴的部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敬畏,然後順手摺斷有隱患的刀鋒。
這操作很利索。
只是朱厚煌不喜歡,作爲一個上位者,朱厚煌有足夠的疑心,疑心自己看到的任何臣子都會背叛自己,但是他也有足夠的自制力來控制自己。
是的,他是懷疑杜夜郎。但是他只是想防備杜夜郎可能有的叛變,而不是要殺了杜夜郎。
如果他想殺人的話,還用得着輪到陸完嗎?
他對陸完所做的這一件事情,相當的不滿意。不管怎麼說,非刑殺人,都不符合朱厚煌的價值觀。
同時朱厚煌也在反省自己。他對陸完的交代,是不是有什麼錯誤,讓他誤以爲他要殺了杜夜郎。
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過去了,陸完也要去職了。朱厚煌不能,也不可能去追究陸完的事情。
朱厚煌嘆息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就不用了。說說新軍的事情吧。”
戚景通說道:“是,新軍新建一營士卒,因爲殿下傳令要好生訓練,現在還在訓練之中。”
朱厚煌瞭解一下情況,說道:“新軍訓練不用怎麼着急。最近半年,沒有出兵的計劃,所以你可以慢慢來,只是關於雍軍體制,想要諮詢一下你的意見。”
戚景通說道:“殿下請問。”
“孤準備組建樞密院,暫時將樞密院分爲三司,其中作訓司,軍法司,軍校司。孤想任命吳明爲作訓司司長,從此之後,從此之後,就將軍隊訓練,新兵的培訓與徵召,全部由作訓司負責,除卻作訓司之外,任何雍軍都不能擅自徵召士卒。”
爲了擴張需要,朱厚煌必須放任麾下將領的權力,比如留守安南的俞大猷。俞大猷的權力比一般的守將強太多了。甚至接近節度使的權力。軍政大權一把抓。
但是朱厚煌必須給他必要的制衡能力。所以朱厚煌建立樞密院來控制軍隊,以對軍隊的嚴苛控制來限制各地地方將來的權力。
當然這個思路還僅僅是開始而已。
“孤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就是新兵營營官,第二,就是軍校司的司長,專門培養軍官。”朱厚煌說道。
朱厚煌已經回到東雍,不會任有別人掌管軍權。所以戚景通必須另外安置。
戚景通心中暗道:“現在,我的腿腳不行了,如果在軍中,有太多的不方便,但是如果在軍校司,卻可以試試,但是這個軍校司是掌管什麼?”
戚景通猶疑的問道:“殿下,請問這個軍校司,是掌管什麼的?”
朱厚煌說道:“軍官訓練。前兩批士卒爲什麼那麼好培訓,是因爲有足夠的基層軍官,孤先前的親兵,一個個都是孤親手培養出來,擴軍的時候,拿這些人作爲骨幹,自然很容易就擴軍數倍,所以孤想建立專門的軍校來培育軍官。而負責這一件事情的就是軍校司。而軍校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一所軍校。從各軍之中挑選士卒,或者將門子弟,培養之後,成爲基層軍官。”
戚景通立即有了選擇。他說道:“殿下,臣願意爲軍校司司長。”
朱厚煌說道:“好。孤明白了。”
其實就現在來言,樞密院的司長,未必一個實權營官有權力,但是隨着雍軍的組建擴大,雍軍營長的營長絕對比不上樞密院的司長。
朱厚煌其實對跟隨他的老人有照顧的心思,比如說吳明,吳明的能力當一個營官都有點欠奉,更不要說當更大將領,不過他一手訓練士卒的手段,是朱厚煌親手教導出來的,當一個作訓司司長卻是可以的。
而且這個司長將來絕對能水漲船高。即便是雍國將來擴大了,也是雍國重臣之一。戚景通能選擇軍校司,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不過戚景通這樣選擇並不是爲了別的,就是爲了兒子。他已經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了。
戚家有世襲爵位。世襲指揮使。但是從戚景通調到東雍之後,這個世襲指揮使就沒有了。所以戚景通一心想要爲自己兒子鋪路。哪裡有比軍校,更適合爲兒子將來積累人脈的地方。
朱厚煌與戚景通又談論一些其他事情。然後就讓戚景通離開了,在臨走的時候,朱厚煌又多看了戚繼光一眼,又送給了戚繼光一柄短劍。
這柄短劍並不是多好的短劍,不過是朱厚煌隨身帶着的東西而已。
不過看戚景通的樣子,比讓他升官發財還高興,朱厚煌心中有些明白了,暗道:“每一個人都有他要害所在,不一定升官發財才能拉攏人,比如戚景通,他的兒子的前程要比他自己的前程還重要。拉攏人心,也必須仔細揣摩啊。”
朱厚煌覺得自己對於治人之道,帝王心術又有更深一步的瞭解。朱厚煌長探一口氣,從昨天回來,先後與薛神醫,王陽明,吳行之,戚景通談話,已經很累,但是他還是決定再見最後一個人,就是許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