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八娘看着司馬十七郎的身影走出華清院,暗自點了點頭,對自己選的這個合作伙伴很滿意。司馬十七郎雖然重情,但能分清公私,又能妥當地把事情解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手段又何愁他以後不會成功?他的成功自然就是盧八孃的成功!
所以司馬十七郎回來後,就見盧八娘正在親手準備東西。盧八娘可是從來不做任何瑣事的,他不由得非常好奇,馬上湊過去看,原來是爲他整理行囊。
“這是上好的傷藥,這些裁成條的錦帛都是用開水煮過又在太陽下曬乾的,非常乾淨,用時將傷藥抹在上面包紮就好。這幾個紙包裡有參片,還有止血、解毒、退熱的藥丸、每個包上都寫着藥物的名稱和用法。”盧八娘將東西一樣樣給他看了,並不熟練地包了起來,鄭重地叮囑:“這個荷包你貼身帶了,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司馬十七郎捉住了那雙爲自己忙碌的柔夷,緊緊地握着,“這一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別爲了引起皇祖父的注意就不顧自己的安危。”整理物品雖然是作秀,但盧八娘卻真心這樣認爲,“你還年輕,機會總會有,更何況,在皇家的子孫中你是最優秀的,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時候。”
到了出發的時候,司馬戀戀不捨地看了看娘子,握了握她的手,轉身與池師傅告別,又拍着池樑的肩說:“師兄,我這一去總得十天半個月的,山莊裡的事情你幫着娘子管好,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後他就帶着桃花爹和陳勇如一陣疾風般地馳離了山莊。
池樑雖然有些遺憾不能跟着司馬十七郎同去,但想到師傅怕自己闖禍,十七郎也說照顧自己新婚,又讓自己幫着娘子管理山莊,也就把這些不滿放下了。
池師傅看了一眼池樑,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己沒管好這孩子,現在也很難糾正過來。不過在他心中,司馬十七郎要比池樑重要,桃花爹和陳勇確實要比池樑更適合陪着十七郎,也就放下了心。
盧八娘眼波一轉,將這些都看在了眼裡。她笑着對池樑說:“郎君走前請池師兄幫忙照管山莊,不如就將山莊的安全交給池師兄來管。”又對徐進吩咐道:“你帶些人在皇家獵場外等侯,打探些消息。”
然後她將寧姑姑新選進來的幾個姑姑和小丫頭親自過了目,給自己身邊添了兩個姑姑,兩個小丫頭,又吩咐道:“楊柳那邊一定要安排好。”
孟白在前一天被皇上召去了獵場,估計是想讓他做幾首詩詞頌揚皇上的英武神勇。他走後,楊柳自然交由盧八娘照顧。盧八娘懶得管她,正好孟白專門請的大夫還沒走,加上孟白留下的幾個下人,就讓他們自成一體,就連飲食,也專門撥過去東西和廚師,在那邊的院子裡單獨做。所謂安排好,也就是將所需用品一一備齊而已。寧姑姑趕緊答道:“娘子放心吧,我準備了一個懂得接生的姑姑,又給她加了兩個小丫頭,吃食什麼的都挑好的送過。再則這賤婢也知道,若她落了胎,更不會有人理她,如今只老老實實地保胎。”
於是盧八娘過起了逍遙的日子,她的心態還是同上一次司馬十七郎出門時一樣,波瀾不驚。不過,她有一種預感,司馬十七郎這次一定會成功。
沒幾天就是八月十五,盧八娘一向對這些節日不上心。前世她只參加一些生意場上的慶祝活動,私下從不過任何節日。但作爲山莊的主人,她自然要安排廚房做些月餅,又擺了酒席,發了賞錢。看着歡聲笑語的衆人,她獨自回了房間。
寧姑姑、桃花等都知道她的習慣,便都自去玩樂,她練了會兒自已編的體操,然後就躺了下來。朦朧間她突然想到了司馬十七郎,“不知這時他在做什麼。”
然後盧八娘被自己無意識間的想法驚呆了,馬上沒了睡意,她竟牽掛起司馬十七郎了?接着盧八娘明白了,自己與司馬十七郎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坦誠相待的,有些惦念非常正常。
前世她曾經無意間收養過一條流浪狗,幾年後那隻狗死去時,她就如害了一場大病似的。盧八娘拒絕了別人送給她的幾條名犬,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養過狗,也沒有養過貓、金魚、烏龜等任何寵物。
哪怕是一條狗,只要相處久了,也會有感情的。不管怎麼說一個人,還是頗爲不錯的男人,他們間又有了肌膚之親,自己想起司馬十七郎應該是很正常的事。盧八娘又細細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一種習慣性的延續罷了,他們在一起已經超過了一百天,完全夠養成一個新習慣的時間。當然到了要改變這種習慣的時候,也會用一些時間吧。
盧八娘又一次失眠了。大約是三更天,桃花悄悄地走進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牀邊,掀起帳子的一角看了看娘子,然後悄沒聲息地躺到了榻上,很快就聽到了她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有時還發出一種很可愛的小呼嚕。
盧八娘依舊一動不動,有多年失眠的功底,她閉着眼,沒有人能看出她沒有睡着,只是第二天精神多少差了些。
綠袖偷偷告訴池樑,“娘子昨夜沒睡好,應該是想郎君了。”
池樑深以爲然,“獵場那邊的消息也快傳出來了吧。”他不免與池師傅說起來,“不知十七郎在獵場那邊怎麼樣了?聽綠袖說娘子昨天一直沒精神,肯定是掛記着呢。”
綠袖成親不到一個月,與池樑的過得好似蜜裡調油,也得到了池師傅的喜愛。池家大小小的事,她都一手操辦得妥妥當當。池師傅本就是個憨厚少言的性子,深覺自己的兒媳婦娶得好,簡直比過繼的兒子還體貼。他也一直惦記着十七郎,聽了池樑這樣說,就告訴他,“讓你媳婦有時間多去陪陪娘子。”
綠袖本來每天都到盧八娘面前伺侯,現在來的更勤了。盧八娘感覺出她的好意,不禁心裡一笑。但不管怎麼樣,綠袖如今過得不錯,她也很滿意。告誡她道:“郎君與池師傅的關係與親父子差不多,你對池師傅一定要恭敬。”
“娘子,我曉得,”綠袖笑着說:“公公的衣食我都親手打理,公公對我也好,把家裡的錢都交給了我,說是以後池家就由我當家作主。”
“再請安老先生給你和細君診診脈,好好調養身子,早些生下兒子就更好了。”有了兒子,才能保證家庭的穩固,強化聯姻的紐帶。盧八娘自己雖然不打算生孩子,但她明白一般的女人還是需要生兒子來保證將來的。
就在大家的盼望中,徐達在一個夜間跑了回來,帶來了司馬十七郎的好消息,“郎君被封爲縣公了!”
聽說司馬十七郎先是在皇室子弟的射箭比賽中得了頭名,然後他在狩獵場大展身手,先後射中了八隻鹿,十幾只野免和幾十只野雞,很是出了些風頭。就在昨天皇上親自帶了一羣人進了獵場,遇到了一隻老虎,皇上親手將老虎射殺,心情大悅後封賞了幾位宗親,其中就有司馬十七郎。
“聽說皇上說郎君相貌‘鷹視狼顧’,頗似先祖,便賞了郎君英縣公的爵位,還令他在金吾衛中任都尉,常伴御前。”
盧八娘一起牀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心情自然也是愉悅的。原本只要能有個出身,哪怕是個侍衛,他們就會滿足了,可皇上一出手,封的就是縣公。司馬十七郎的皇孫身份還是起了重要的作用
,就是在相對公平的前世,人的出身也非常重要,更不用說是這裡。司馬十七郎只要能抓住機會,馬上就能平步青雲,她的投資一點也沒錯。
對於徐達又說了些孟白做了很多詩詞,很多人都在傳唱的事,盧八娘沒有太在意,只是聽到孟白還專門爲司馬十七郎寫了一首讚美詩,眉頭皺了皺,孟白實在缺乏政治頭腦。
山莊裡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下,然後沒幾天,皇上就帶着皇家的人離開了獵場。司馬十七郎做爲御前親衛自然隨駕回京,他託先回山莊的孟白將盧八娘帶回京城。
狩獵結束後,孟白不用伴駕,直接從獵場回了山莊。楊柳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身體已經好多了,孟白要將她接回京城。盧八娘恰好與他同路。
滌塵山莊原本就是爲避暑而建的,到了秋季,也是回去的時機了。盧八娘早已經讓人提前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山莊裡的人也有很多這次要隨她回京,畢竟是縣公夫人了,她的排場也該大一些。
盧八娘剛剛睡下,就聽到院門外傳來馬蹄聲,她披衣起來,覺得一定是司馬十七郎回來了,披衣起牀。果然沒多久,司馬十七郎大步進了屋子,笑着對在門前迎着他的盧八娘說:“娘子,我來接你回京城!”
“讓人給你做點湯餅送過來,可好?”盧八娘關切地問。
“不必,我們出城飲馬時吃過晚飯了。”
“何苦又跑過來呢?”盧八娘看着出浴後用帕子擦着身子的司馬十七郎說,語氣很是不以爲然,但怎麼也掩飾不了其中的歡喜。既有見到分開些日子的人的高興,也有因爲他特別來接自己中透出的重視而高興。
“原以爲沒時間過來,就讓孟表兄將你一同接回京城,可從皇城裡出來後我趕到城門時門還沒關,我就直接出了城來接你。”司馬十七郎聲音中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又擺手讓屋子裡的人下去,“都去睡吧,明天一早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