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滿三週歲的淮北王世子司馬啓明在春節期間參加了幾次正式的活動,非常辛苦,而淮北王夫婦就更是忙碌異常了。
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夫妻不但參加了很多隆重而熱鬧的活動,他們還要接見淮北各郡的官員。表面上淮北青徐兩州都有刺史,但其實所有政令都是直接下到郡守一級的,盧八娘早就安排了與淮北十幾名郡守、郡尉、尉監的見面時間。
除了郡一級的官員,每個郡內還要抽出幾個縣令,再加上冶鐵廠、榷場、大紡織廠、大牧場、大農場、船隊等各方面的負責人,見面的人數就頗爲可觀了。若是再加上覲見的軍官們,工作量很大。
因爲官員們是輪流回大營的,所以從正月初六起,差不多每天都用去一半時間,因爲這種見面不是行個禮就完成了的,而是要針對各處的現狀、成績和困難等進行全面的分析並做出綱領性的計劃。
總體上司馬十七郎看得多說得少,他時不時地偷眼看看王妃,見她對各郡甚至一些縣的人口、糧食產量等數據瞭然於胸,隨口就能準確地說出一串串數字,又能就各處的問題進行分析指導,心中佩服不已。但盧八孃的出色,也不免讓他有些放鬆,幾乎成了看客。
原來丁桂的鹽場並不煮鹽,而是修了鹽田曬鹽,所以纔有那樣高的產鹽量;冶鐵場又重新修建了好幾個鍊鐵爐,製出的兵器更結實更鋒利,還不容易捲刃;管着淮北最大織廠的竟然是個女掌櫃,言談舉止不亞於男人,要是女人都這麼能幹就好了,淮北就等於多出一倍的勞力……
“請陳左軍陳春煊進殿。”
司馬十七郎將挺拔的後背又挺了挺,原本就板着的一張嚴肅的臉似乎又拉長了一分,雖然早就知道今天要見陳春煊,但現在他還是有些陌名的緊張,似乎準備與羯人做戰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太丟人了。”司馬十七郎心想,“陳春煊不過是王妃手下的一個奴才罷了,也就算是我的奴才,我爲什麼要如此看重他?”
但他還是凝神盯着走進來的陳春煊,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進門的這名男子,並在心裡評判着,“嗯,行禮的動作不夠舒展,一看就是從小沒練好;贊禮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還算平靜,不過他一定沒放棄對王妃的覬覦,只是強作鎮靜罷了;還有陳春煊怎麼變得這樣黑?鼻子上面還有幾塊幹皮,好,越醜越好!”
就在司馬十七郎心裡不停活動時,盧八娘已經含笑站了起來,“快請坐。”她的言行舉止中雖然脫不了一貫的傲氣,但在待人的禮貌上卻從不欠缺。
陳春煊坐了下來,擡眼看向淮北王妃。他們一年多沒見面了,歲月對王妃可能特別偏愛,她幾乎沒有變化,甚至更加明豔了。陳春煊初見淮北王妃便是驚豔,他所驚的不只是美貌,而更是一種卓爾不凡的風度,這種動人心絃的美隨着一次次的見面越來越加深。
不只是見面有這種效果,當他看到王妃寫給他的信時;當他聽到王妃的傳聞時;當他帶人把石炭裝到船上時;當夜深人情想到她時,每一種與淮北王妃的交集都能讓陳春煊的愛再加深一層。
陳春煊把自己的愛意轉成了辛勞的勞作,他每天忙着探礦、採礦,負責礦山的各種繁重工作,日曬風霜、身心重負改變着他的外表,可他的心卻一直沒改變一絲一毫。
他到了淮南只三個月,石炭礦就開始有了產出,王妃得到的是最好的石炭,每當看到一船船的石炭運向淮北,陳春煊的心裡就有說不出的喜悅,這是他殫精竭慮取得的成就,能夠獻到王妃面前,博她一笑,真好。
盧八娘對於石炭礦的成績也非常滿意,她早就從帳目中計算出來,陳春煊將他應得的一部分石炭送給了自己。她並沒有拒絕,而是記下了數目,並將淮北一塊極好的農場記在陳春煊的名下作爲補償。
關於石炭礦的事務,盧八娘與陳春煊交流很順暢,談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方方面面都有了安排,陳春煊站起來又道:“王妃,依我之愚見,淮北定然也有石炭礦,孟右軍也極贊成,現在淮南石炭礦完全已經穩定,我可以到淮北探礦,如果能有發現,豈不省了長途運輸之辛苦?”
盧八娘卻搖了搖頭,“淮北情況不同,陳將軍暫且只需將淮北的礦務管好,若有餘力,先用在增加石炭產量上。”
司馬十七郎一直沒說話,若是各郡的治理、農牧場的管理等他都比較熟悉,還能指點一二,但礦業,他從沒有接觸過,又擔心自己的外行話讓陳春煊恥笑了去,所以才一言不發。但他的心裡就如被泡在醋裡一樣,酸得要命。
殺了陳春煊並不難,但是司馬十七郎完全明白,那樣反倒成全了陳春煊,王妃從此便會對他真正生了憐憫之心,所以他只能忍着。而且司馬十七郎自然也會想到,王妃這樣出衆,喜歡她的人並不少,陳春煊不過是其中一個,偏巧被自己看到了,殺了他還有別的人,他總不能一個個去找,一個個都殺了吧。
聽着陳春煊和盧八娘相談甚歡,司馬十七郎很不開心,但陳春煊和盧八娘最後的對話讓他突然鬆快起來。昨晚,得知今天要見到陳春煊時,盧八娘曾給他講了一些淮南礦產的情況,然後還告訴他,淮北其實也有石炭礦,但眼下她卻不想開採。
在沒有大型機械的時代,開礦需要用大量的勞動力,而淮北的青壯大部分都在淮北軍中,眼下在淮南開礦其實就是用淮南的勞動力爲淮北服務,雖然有運輸的損耗,但淮北亦要向淮南出售鹽、日用品等等,回程運石炭正好。
盧八娘還說,此時石炭還沒有得到很多人的重視,所以她更要先把淮南的礦產開採爲已所用。當朝廷認識到石炭的好處時,肯定會對礦產開採進行限制,那時她纔會開採淮北的礦。
總之,王妃的算盤精得很,她只付出很少的代價,用淮南的人,淮南的物來支持淮北,而將淮北的礦產留着以後用。
司馬十七郎聽到陳春煊的盧八孃的對答,暗想,王妃畢竟是自己的結髮之妻,什麼都爲自己着想,對陳春煊就差得遠了,爲什麼不在淮北開礦的事情她只告訴自己,而對陳春煊不過敷衍了事。這樣想着,他心情就好些了。
心裡不再胡亂翻騰後,司馬十七郎的思路就變得正常了,手段便也能施展出來了,拿過陳春煊獻上來的禮單細看了一遍,看出樣樣都是精品,於是用鼻子哼了哼。在陳春煊拜退時,他勉強扯了扯嘴角笑道:“陳左軍辛苦了,聽說陳左軍還未曾娶妻?不若我把侄女許給你吧。”
司馬八郎的長女已經十四歲了,司馬十七郎就如同本時代的所有大家長一樣,在擔起家人的責任的同時也覺得自己有權利安排所有人的前程。把侄女許人的事他做起來一點負擔都沒有,而且也不認爲自己應該與司馬八郎商量一下。
陳春煊雖然給王妃寫了投靠文書,但王妃從來都把他當成士人一樣看待,陳春煊的底司馬十七郎也差不多清楚,論起實力和財力恐怕早就高於楚州的薛家了,自己的侄女雖然出身皇族,但連個縣主的封號都沒有,所以他覺得這門親很相當。
淮北王竟然想和自己結親,陳春煊怔了一下,不管淮北王的侄女怎麼樣,他都不想成親,於是便行了一禮道:“我謝王爺錯愛,只是春煊克妻,命中註定只能孤苦一生,不敢耽誤宗室女。”
盧八娘也被司馬十七郎天馬行空的想法驚呆了一下,難道司馬十七郎發現陳春煊的才幹突然欣賞他了?雖然司馬八郎的女兒並不沒有封號,但以司馬十七郎的思路,他不會把自己的侄女推入火坑,總歸是覺得陳春煊符合他的標準纔會許親。
聽到陳春煊沒有同意,盧八娘擔心司馬十七郎不滿,做爲一個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女人,她昨天便未雨綢繆地吹了些枕邊風,現在當然笑着幫陳春煊解釋一下,“去年的時候,我想爲庶妹許給陳左軍,但也被拒了回來。”
司馬十七郎並沒有生氣,他已經想到了差不多會被拒,而且準備了下一步,便哈哈笑了幾聲說:“既然陳左軍不打算娶妻,本王也不好勉強,不過本王既然開口了,總不能就此罷休。”
“來人,將本王出征帶回來的白奴挑兩個最漂亮的賞陳左軍!”
盧八娘在得知司馬十七郎不會收下白美人後,就吩咐將這些美人洗涮乾淨,放出來當差。在很多活動中,有這些美人賞心悅目的歌舞表演還是頗顯檔次的,又從一個側面顯示淮北軍的軍功。
對於司馬十七郎的賞賜,盧八娘不反對,陳春煊也沒有駁回,他心裡雖然傾慕淮北王妃,因此決心不再娶妻,但並不等於他就過着和尚般的日子。畢竟在這個時代的男人看來,有幾個姬妾與追求女人或者尊重妻子都是不相干的。
司馬十七郎卻在心中暗笑,王妃最討厭男人左擁右抱,陳春煊收了兩個美人,肯定會降低他在王妃心目中的地位。當然盧八孃的這一癖好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纔不會告訴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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