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八娘掙開了司馬十七郎拉着她的手,轉身進浴室洗了好幾遍,然後又泡了個澡,終於覺得自己乾淨了。她雖然有些噁心,但卻沒吐出來,這讓她很滿意。其實她早就認清了男人,明明與你一片深情,可就能對着別的女人有了反應,真是令人無語。由此可見,不信任他們是完全正確的。
盧八娘穿了一身淺色的輕羅衣走出浴室時,身體和心態都調整好了。經歷了成親後的這些日子,她的心理疾病減輕了不少,她感謝司馬十七郎,就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並不怪他,就他的世界觀,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司馬十七郎被桃花攔在浴室門前,生氣地看着出來的盧八娘,“我們約好的,在生嫡子前我不會收人的,你不能不理我,我根本沒要她。”
“你這兩天還是要小心些,把身子徹底養好。”盧八娘關心地說:“安老先生不是也說讓你活動時循序漸進,趕緊坐下,別站這麼久。”
盧八娘對自己很親切,甚至比以前還要親切,可司馬十七郎卻知道娘子是在疏遠自己。可這件事,自己是真的很冤啊,如玉半夜裡爬到他的牀上,被他趕走了,他本以爲會得到娘子的表揚,結果,娘子沒對如玉怎麼樣,反倒遷怒於自己。
“我不管,今晚我就要到東屋來住。”司馬十七郎索性無賴起來,而且他還爲自己找到了得體的藉口,“我們必須生下嫡子。”
盧八娘已經按時將安老先生給她的三丸藥都吃完了,所以她肯定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當然她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她無視司馬十七郎的理由,“有嫡子自然好,可沒有嫡子也一樣傳承血脈。只要把孩子養到我名下,與嫡子是一樣的。”
“我纔不要那些下賤的人給我生孩子呢,我就要娘子給我生下嫡子。”司馬十七郎特別執着於這一點,他兒子的母親一定要有高貴的血統,就如眼前的盧八娘一樣,集孟氏、盧氏的血統於一身。而且由結髮之妻,爲他生下嫡長子,這樣才最正統、最符合綱常。
其實司馬十七郎心裡還有一些想法無法說出口,他迷戀娘子的身體,捨不得中斷與娘子肌膚之親。剛剛成親三個月,最後這個月他還一直在養傷,新婚帶給他的激情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地高漲起來,就是現在將多少美女送到他面前,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他心中只有娘子一個,這也是他昨夜沒被如玉誘惑的原因。
盧八娘相信司馬十七郎現在的感情是真誠的,但這種純粹的東西不會持續太久,若是她被這種註定短暫的激情迷惑了,那麼最後吃虧的是她自己,她不會重蹈前世母親的後轍。
正當她在想怎樣將這事情儘量滿意地解決時,細君神色慌張地進了屋子,低聲說:“如玉上吊了,剛被寧姑姑解下來。”
“這賤婢!救她做什麼,還不如就吊死了呢!”司馬十七郎氣得大罵,誘惑自己不成就尋死,好像自己想強迫她似的,一個婢女,他真心看不上。
盧八娘卻很冷靜地問:“人有事嗎?”
“已經救過來了,只是寧姑姑怎麼問也不說話。”細君小心翼翼地看着盧八娘。
如玉也同細君一樣,是盧八娘信得過的手下人的孩子,跟着她也有幾年了。能被選中帶到京城裡,自然是精挑細選上來的,又比別人不同,沒想到能出這樣的事。不用說細君會多想,就是盧八娘也很意外。
不過轉念間,盧八娘也就想開了,她一直明白人性是最複雜的東西,也是最靠不住的東西,更何況用這個時代的觀點,如玉犯的錯誤也算不上什麼。她淡然地說:“如玉還真傻,她若是對我說了她的想法,我少不得幫她謀算一番,怎麼也能給她個名份,讓她體體面面地進門。”
一早起來就迷迷糊糊,沒弄清形勢的桃花贊同地說:“可不是,想要什麼只管與娘子說,何苦要上吊尋死呢?”
細君看看桃花,自然明白她昨夜一定睡得比豬還香,總算是要做她的繼母了,便恨鐵不成鋼地點着她的頭說:“你就是一頭豬!”
“我說的哪裡不對呢?”桃花本想回罵細君是豬的,但想到爹要娶細君了,又多次叮囑自己要把細君當長輩尊重,只好嚥下這口氣,爲自己辯白,“我想要什麼,就對娘子說,娘子哪一次都給我了,還有……”
“桃花,你去找安老先生來給如玉看看。”盧八娘打斷了桃花,又對細君說:“讓人看着點,別讓她再尋死,再有將她家裡的人找來把如玉帶走。”
如玉的這番鬧騰,讓今天的早飯開得比平時略晚了一會兒。可飯後,盧八娘一切如常,她還與司馬十七郎下了一盤棋,又將司馬十七郎拜見八皇叔的禮品打點好。司馬十七郎也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在想辦法。
就在盧八娘午睡時,他去請教安老先生,“娘子這怪癖可有辦法醫治?”
養傷期間,司馬十七郎與安老先生漸漸熟了起來,知道他醫術了得,再又曾被娘子手下的人救過命,打算一輩子跟着娘子,所以也就開誠佈公地直接問話。
安老先生是個有着仁心仁術的醫者,生性光明磊落,所以也坦率地說:“我從醫這麼多年了,也見過一些怪廦,並沒有什麼辦法能改變。我想,這也不是什麼病,而是天生就如此。只要不影響別人,也無需去改變。”
“若是不影響什麼,我自然也不會來求助於老先生,”司馬十七郎就把夜間的事情說了出來,反正安老先生給如玉看診時應該也知道了,“我又沒怎麼樣,可娘子就不願意與我同牀了,她一定嫌我髒,嫌我被別人碰過了。以前娘子也因爲類似的事鬧過病,差一點把我嚇死,總得想個辦法治一治?”
這倒是盧娘子能做出來的事,安老先生了解盧八孃的習慣,而且他畢竟見多識廣,“我也曾見過一些婦人不願意與男子同牀,還有一生都不願意嫁人的,多半都是非常喜潔的女子。這樣的人都很難轉變。”
安老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娘子剛成親時就是那樣,一到就寢時就千方百計地想躲開,還曾想把自己推到阿春屋裡。不過,過了些日子,特別是到了山莊裡,兩人間越發和諧起來,她也很享受歡愛。想到這裡司馬十七郎心裡一熱,又趕緊抑制住,把心思重新收了回來,若是不想出辦法來,娘子恐怕就再也不會讓他上牀了,而他是肯定不能接受。細想來,娘子確實是過於愛潔,以至於將自己也劃到了被別人用過的東西那一類裡了,就如她的那隻玉杯,被別人用了就是髒了,不管多好,說什麼不肯再用。
看司馬十七郎不語,安老先生以爲自己說對了,安慰他,“既然娘子讓郎君納妾,那郎君就廣納妾室,利於子嗣。我知道娘子的性格,不同於普通女子,倒如男子一般,心胸寬廣、言出必行。郎君納妾後,娘子一定不會嫉妒。只是我倒想多說一句,郎君一定要記住敬愛嫡妻,那樣娘子對於妾室也不會過於嚴格……”
安老先生一直有一塊心病,盧八娘曾讓他做過絕育藥。依他的性格,本是寧死也不會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盧八娘給他施的藥救了一村子人的命,只求他辦這樣一件事,他左思又想,最後只好做出了三丸藥。做爲一個醫者,安老先生對於高門大戶中的齷齪事也聽過見過一些,這三丸藥,不用說盧八娘一定會用在司馬十七郎的愛妾身上,安老先生不能出賣盧八娘,但他一定要勸司馬十七郎不要過於寵愛妾室,他過於寵愛哪一個,可能就會害了那人。
司馬十七郎對於安老先生的納妾論不以爲然,也不說他根本捨不得盧八娘豐腴美豔的身體,便說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我想讓娘子先給我生嫡子,納妾的事情以後再說。”其實這也不是藉口,只要頭腦清醒的人,哪一個不看重嫡妻生下的兒子呢?
如果娘子自已生下嫡子,就不會對郎君的妾室下手了吧。安老先生想了想,便全心全意爲司馬十七郎出主意,“郎君以後調些內侍或小廝過來,不再用侍女服侍,平時也不與侍女在一起,娘子一定高興。”
哪一家不是選漂亮的侍女在身邊侍候?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也是各家的臉面。但司馬十七郎越想越覺得這個簡單的辦法很好,這些奴婢身份低下,想向上爬的辦法最快的路就是上男人的牀。就是自己看不上她們,也保不準有像如玉那樣的人再次出現。若是自己徹底杜絕了這條路,娘子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司馬十七郎點着頭贊成道:“這個容易。”
“再有,在同房前洗浴時在浴桶裡加上這種東西,娘子很喜歡這個味道。”安老先生取了一大包薄荷葉交給了司馬十七郎。
司馬十七郎聞着葉子散發的清香,認出這正是娘子平時用的漱口水的味道,高興地收下了,也想好了如何說服娘子。
“這件事我真是受了無罔之災。”司馬十七郎在齊王府時沒少受欺負,臉皮早就練得很厚了,對着自己心愛的娘子說些軟話也不算什麼,“你想,那天崔嶸過來想拉你的手,你一定很討厭,我也一樣啊。”
盧八娘擡眼看了看司馬十七郎,沒想到他的口才真不錯,而且對自己的心理掌握得這麼好,這個例子舉得再合適不過了,讓她不得不同情理解。
“免得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用侍女貼身服待了,離她們也遠遠的,免得哪一個又爬到牀上來。我只讓娘子碰我,好不好?”
這種保障雖然不難做到,但很真誠,加之司馬十七郎並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盧八娘雖然沒有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但也有所鬆動,“你怎樣我不想管,不過,還是原來的那句話,你若有別人,就別再上的我的牀!”
司馬十七郎自然賭咒發誓做了一番保證,他這人倒是言出必行的,當真打算起來,在生下嫡長子之前,他不會再讓侍女近身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