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很多事情的是非曲直,盧八娘一向不喜歡評說,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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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小皇帝的意外,只要與自己無關,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況且真兇也已經服罪。她只是向盧七娘指出,“士族如果只靠這樣的手段,垮掉也就是眼前的事。”
“太后說得很對,”盧七娘正色道:“我在家中亦時常教導子孫輩,士家若要長久立於世間,必要立身以德,品行超卓,才學出衆。最忌搬弄小巧,不走正途。”
盧八娘不無諷意地道:“是嗎?”
“在皇太后面前,並不敢不敢說假話,我只有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纔會想其它辦法,”盧七娘很肯定地說:“而現在京城穩定,政局清明,無人打崔家的主意,正是我們崔氏培養優秀子孫報效朝廷的好時機,亦是崔氏發展的良好機遇,我怎麼能不教導孩子們走正路呢?”
然後她又向盧八娘笑道:“今天我帶過來的小孫子,正是在幾個庶出的孫子中挑選性格最爲忠厚,頭腦最爲聰穎的,雖然還不到八歲,已經頗讀過幾本書,懂些事理了。”
“現在孩子還小,等他再大一些,我會更嚴格的管教他,決不能讓他長成紈絝子弟。”盧七娘一面說着一面看着皇太后的神色,“太后娘娘教養了三個好兒子,正是我學習的榜樣。以後家裡的小郎君不只要習文學武,還要教他不能貪戀女色,孫子長大了只娶一妻,四十無子才能納妾。”
盧八娘一笑,完全明白了盧七娘前來的目的,卻也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讚了聲好,又道:“皇上正要在京城開辦官學,若是你家大郎願意去,可以第一批入學。”畢竟崔家爲淮北王府盡了力,好處還是要給的。
“如此便多謝太后了!”這幾年盧七娘對淮北諸事非常關注,當然會明白淮北官學所培養的青年才俊是如何前途光明的。京城中若是開辦官學,自己的孫子第一批進入,將來的發展未可限量,崔家也將會再次輝煌。
盧七娘帶着兒媳孫輩走後,皇后向盧八娘笑問道:“母后看崔家的小郎如何?”
“倒是不錯,但是孩子還這麼小,有點太早了。”
“我也是這麼想,但是聽姐姐的口氣要像母后養皇上他們那樣,從小就教他潔身自好,四十無子不許納妾呢。”
雖然孟慧娘堅持給旭兒收了個侍女,但其實她也一樣希望女兒能嫁到一心一意的好男兒,所以多少已經動心了,而且她還對盧八娘說:“我姐姐還說雖然崔家小郎不是她自己生養的,但是從小就抱到了她家老夫人的院子裡,後來又交給她,竟沒讓生母碰過一次。而且他的生母早已經被崔家發嫁了出去,根本不知道哪一個孩子是她生的,也不會再回來認孩子了。”
平心而論,盧八娘不反對與崔家結親,畢竟崔家未來的繼承人是很好的孫女婿人選,而且盧七娘明顯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培養孩子的,對孫女來說也是好事,“看他們將來的緣份吧。”
“
說到緣份,吳王的親事母妃怎麼打算啊?”皇后又問:“我姐姐想把崔氏女嫁進吳王府裡呢,不過我可沒敢迴應她。”皇后在成親前就與捷兒很熟悉了,對這個小叔子一直不錯,所以倒是真關心他的親事。
捷兒今年已經過了二十歲,一直沒有成親的他在這個時代顯得很異類。但只要提到他的親事,他一向只說緣份未到,然後就閉口不談,時間一久,大家都知道了,所以皇后纔會這樣說起。
“其實捷兒有喜歡的人了。”盧八娘覺得到了公開的時候,“你記得皇上登基後赦免的幾個案子中有柴家嗎?那個小娘子就是柴家的人。”
“柴家的人?好象在京城裡柴家只有過去在我們家的陳畫師了吧,”皇后想了想終於吃驚地意識到,“難道就是陳畫師?”
“沒錯。”
“雖然陳畫師,不,柴氏其實只給孫家郎君衝了喜,並沒有圓房,但畢竟是嫁過了,吳王怎麼會喜歡她?”
盧八娘見把嘴張得大大的皇后,覺得很好笑,又說:“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哪裡知道捷兒爲什麼喜歡柴氏呢?不過,我已經打算過些天就給他們將事情辦了。”
“可是,母后,可是……”皇后可是了半晌,卻再也說不出什麼。
“只要他們將來能過得好,一切都沒有什麼可是的。”盧八娘道:“我剛讓人將柴氏接過來,一會兒你就能看到她了。”
柴氏的到來,並不止是皇后一個人吃驚,聽到通傳,就連捷兒也驚訝萬分,“母妃,你怎麼,怎麼叫了她來?”
“
人已經來了,你還不去接一下?”盧八娘笑道:“如果我不把人接來,我看你們一輩子可能也只是互相傳遞幾張畫而已!”
捷兒對柴氏的情誼幾乎沒有人知道,也與他們的極度剋制有關。以前他們的書信來往也是夾在清菏畫院的書信往來中,一點也不起眼,而這次捷兒回京後,分別了四五年的兩個人依然很少見面,更是沒有單獨在一起說過話。
也無怪司馬十七郎在背後向盧八娘笑道:“捷兒比起我可差得遠了,我可是看中了就一下子撲了過去,一舉得手的!”
就連盧八娘這個對孩子的事很少直接插手管的人,都忍不住出手推他一把,所以纔有了今天的見面。
畢竟先帝的孝期出了百日,可以開始議婚了。
只一小會兒功夫,捷兒便陪着柴氏走了起來。論年齡,柴氏要比捷兒大上兩歲,但是可能把心思完全放在畫作上而特別單純的原因吧,她站在如芝蘭玉樹般的捷兒身邊,竟然與他非常般配,一張清秀的臉因爲出色的氣質而不覺得她的相貌平常,反倒覺得有一種超然脫俗的味道。
不
過比起上次在清荷畫苑的見面,這一次的柴氏多少有拘緊,如高山白雪般的神態也帶了些羞意。可是盧八娘還是在她一直略垂着的眼睛中看到她的自傲,有再醮名聲的柴氏在捷兒面前並沒有自漸形穢,她害羞歸害羞,但卻不覺得自己哪裡配不上吳王。
盧八娘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
柴
氏畢竟是年青女子,見了這麼多皇家人,又是心上人的家人,總歸是不好多話的,行過禮後就靜靜地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而
捷兒看起來比柴氏還要緊張,一會兒看看母后,一會兒看看柴氏,臉脹紅了不說,就連動作也僵硬了。
盧八娘只得笑道:“柴氏,我看過你這些年的畫作。”
想到自己和吳王以畫傳情,而太后一定能看得懂,柴氏的臉慢慢變得粉紅,“實在是有礙聖瞻了。”
“不,我很喜歡你的畫,特別有韻味。”盧八娘笑問:“你年紀不大,但手法卻很嫺熟,大約是從小就開始學畫了吧。”
談起畫作,柴氏自然了很多,“我母親擅畫,我很小的時候就與母親住在一個很偏僻的院子裡,沒有其它的事,只能整日作畫。但是,我們都喜歡畫,我可以說是學着畫長大的。”
盧八娘腦海中出現了那個神情國帶了憂怨的仕女,她輕輕地挽起袖子,帶着女兒一起畫下了她的愁思,“你母親的畫作還有嗎?”
“幾乎沒有了,之前也沒認真留過,後來陸家被流放時更是完全丟光了。她最後在孟府時只隨意畫過幾筆,都是零零散散的,那時她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偏又思慮太重,很快就離去了。”
提
到亡母,柴氏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一位才華如此出衆的女人就這樣過了她的一生,甚至連一張畫作都沒有留下,還真是可惜呀,盧八娘也跟着柴氏嘆了聲氣,然後又轉過了話題,“你與你母親長得很像,但是性格並不相同。”
“我母親說我雖然沒在柴家住過一天,但畢竟還是柴家的女兒。”柴氏亦道:“聽說當年柴氏一族,女子習武者甚衆,性子也都堅毅”
柴氏極優秀的繪畫水平是她與捷兒結緣的橋樑,但是真正吸引捷兒的,還是她如堅韌的意志,一位空谷幽蘭般的女子,表面看起來就如蘭草的細莖那般容易折斷,其實骨子裡卻特別堅韌,疾風吹過依然挺立。
當然能讓柴氏接受自己,捷兒的信念更加堅韌。
“
柴氏從小便作畫習字,日日未曾間斷過。”捷兒終於能說話了,“到了畫苑,更是心無旁騖,畫作水平提高很快。”
柴氏亦道:“我也看過太后的畫,聽吳王說此種畫技乃孟氏秘傳,與自漢而來各家門派均截然不同,無論花草人物描繪非常逼真,有很強的質感,色彩又非常鮮豔翔實。”
自柴氏進門後便一直在談畫,司馬十七郎與旭兒一直未開口,只靜靜地打量着柴氏的言談舉止,似乎在評價她是不是能配得上吳王。而皇后更不會多語,只是示意侍女爲大家送茶,帶了兩個女兒坐下靜聽。
怎
奈兩個小公主並不肯老老實實地坐着,一會就跑過來笑鬧,盧八娘便笑着提議,“你和捷兒不如一同給兩位小公主作一幅畫,讓我們品評一番,如何?”
“母后這個提議倒好,又新鮮有趣。”皇后笑着將兩位小公主叫到身旁,“你們乖乖地坐一會兒,王叔和柴娘子要給你們作畫了。”就邊太上皇和皇上也好奇地站到了他們身後看畫。
畫作既成,兩幅畫上天真可愛的小公主各有不同,大家都紛紛評論,場面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