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杯盞被用力砸在地上,應聲而碎,碎片濺了一地,“本王倒是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麼做!”
坐在下方的錦衣男子低頭輕輕吹了吹杯盞裡的熱茶,擡手示意下人把碎片收拾掉,“王爺何故這麼生氣?其實你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這些年他的翅膀已經漸漸硬了起來,不得不防。”
華瑜俊眉擰成一簇,惡氣未消,“原以爲他會記着這些年母后對他的恩情,做事有些分寸,卻沒想到,他竟然出手把平城的消息都給截了下去,本王怎能不怒?”
錦衣男子朱晗低頭冷冷一笑,搖頭道:“王爺可聽說過,奪妻之恨大於天?只怕自從紹君瑤的事情之後,即便珩王表面上沒什麼異樣,這心裡卻早已生了異樣。他與珞王之間的密切往來早不是三兩天的事情,是王爺疏忽了。”
聽着他這麼大膽直接的話,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只覺得額上汗珠一個勁兒地冒,卻未見華瑜發飆。
他生氣總歸是生氣,不過倒是很少對着朱公子生氣,想來也是朱公子有心思、有謀略、有能耐的緣故。
華瑜向朱晗瞥了一眼,冷冷道:“這件事確實是本王疏忽了,本王沒想到他竟是一個如此重視女色之人,竟然會因爲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吃裡扒外,背叛我,與九弟勾結上了。”
朱晗臉色一沉,道:“王爺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華瑜一愣,擡眼四下裡掃了一眼,臉色稍微收斂,卻依舊憤怒難平,“不管怎麼說,是他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義了。既然他這麼急着與九弟搭上關係,我這個做哥哥的就幫他一把。”
說罷,嘴角劃過一抹陰冷笑意,朱晗道:“也許,我們可以利用司空伯帶回來的證據和消息,趁機把他們一網打盡。”
華瑜微微點頭,顯然同意了朱晗的想法。
兩人正聊着,突然只見一名下人快速跑來,小聲道:“王爺,玴王殿下來了。”
“六弟?”華瑜吃了一驚,“他怎麼突然來了?”
朱晗漠然道:“自然是聞風而來,王爺弗如見一見,興許還能帶來什麼好消息。”
華瑜便點點頭,道:“請。”
不多會兒華玴便在下人的引領下大步而來,一見到華瑜和朱晗在一起,眼底便掠過一抹了然的神色,走上前道:“沒想到朱公子也在,朱公子真是好閒情。”
朱晗起身向華玴微微行禮,道:“小人隨意走走,過來瑜王殿下這裡討杯茶喝。”
華玴伸手示意他坐下,而後轉向華瑜道:“我這裡收了些好茶,不敢一人獨享,特地給三哥送了點來,三哥且嚐嚐。”
他說着對着身後的下人招招手,下人立刻奉上一隻精緻小巧的錦盒,“聽說這茶喝了可以清心降火,調養身心,最適合三哥這種爲終日大事煩憂不已的人不過。”
華瑜明白他話中有話,也不推辭,示意身邊的人手下錦盒,而後對華玴笑道:“六弟有心了,這教我這個做哥哥的有些慚愧了。六弟若不嫌,就坐下陪爲兄喝一杯茶,隨意聊聊罷,也好解悶。”
華玴點頭坐下,道:“說來也是怪了,衆所周知這京中京畿衛皆由三哥統領調遣,不過爲弟卻聽說昨天夜裡城門守衛截住了一個送信使者,未曾送往三哥的住處來,放到是送到四哥的府中去了,這倒是奇了。”
聞言,華瑜的臉色驟然變了,
一把摁住手邊新呈上來的杯盞,眼神微冷地瞥了華玴一眼,卻見華玴神色坦然,絲毫不爲所動。
華瑜揮了揮手,屏退左右,一時間在場就只剩下三個人。
“六弟。”華瑜開口幽幽喊道,“六弟若是有什麼貼心的話想與爲兄說,不放直言。”
華玴淡淡一笑,道:“平城來的信使被截了,三哥想要的消息,被四哥截走了。”
華瑜臉色一沉,問道:“六弟怎知?”
華玴笑得冷清,輕輕吹了吹杯盞,而後呷了一小口,“不巧的是,爲弟府中的侍衛正巧路過,看到了。”
說辭,藉口。可是卻又不能不信。
華瑜笑得冷冽,手指在桌邊上輕輕敲着,“六弟爲何要來告訴我?”
華玴道:“爲弟不是來告訴三哥的,而是來看看三哥的態度。畢竟,一直以來,四哥都是以三哥馬首是瞻,此番擅自截下三哥的消息,究竟意欲何爲。難道,當真如京中傳聞那般,四哥和九弟頻頻走近,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和緣由?難道,他們真的上了同一條船?”
華瑜頓然收拳,下意識地瞥了朱晗一眼,卻見朱晗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正兀自品茶。
華瑜心下明瞭,對華玴道:“六弟開了口,爲兄也不好故作不知。沒錯,四弟確實截走了我的消息,對此,爲兄也很難過。若是四弟遠離我而去,那無疑是砍掉了爲兄的一隻手臂。”
聞言,華玴不由得哈哈朗聲而笑,連連搖頭道:“三哥素來心高氣傲,豈能容別人這麼欺負了去?只是這其中不要有什麼誤會纔好,弗如尋個機會,爲弟召幾位兄弟同飲,咱們兄弟也好敘敘舊情?”
對於他的前言不搭後語,以及違心善意,華瑜並沒有放在眼裡,只淡淡一笑,點頭道:“六弟若是有心,爲兄自然是奉陪。不過可說好了啊,到時候六弟府中的好酒可得要拿出來同享了。”
華玴連連點頭道:“好說……都是自家兄弟,哪有捨不得一罈酒的道理?到時候,三哥可一定要來。”
他說着擡頭看了看,站起身道:“瞧這天色該是用午飯的時間了,爲弟就不打擾三哥了,先告辭。”
華瑜故作客氣道:“既然已經到了點兒,六弟何必要走?不如就留在府中,讓爲兄好好招待一番?”
華玴擺手道:“三哥有所不知,今日府中有佳人等候,可不能讓人家等得久了,否則佳人會不高興的。”
聞言,華瑜先是一愣,繼而哈哈笑開,點頭道:“既是如此,爲兄就不好強留了,六弟慢走。”
目送着華玴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視線中,華瑜的臉色頓然沉了下去,手中的杯蓋被狠狠丟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哼,他以爲本王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直到這時朱晗方纔緩緩出聲:“王爺不必動怒,你一動怒,就正好中了玴王的計了。”
華瑜問道:“何意?”
朱晗道:“玴王此行是來探王爺的底來了。”
“哦?”
“玴王平日來淡泊無爭,沉斂不語,看似純良無害,實則就是這種人最爲需要防範。”朱晗說着又看了一眼華玴離開的方向,“就憑着他能這麼快就得知珩王截走平城信使這件事就能看出,這京中怕是有不少玴王的眼線,而且藏得極深。”
華瑜微微吃了一驚
,他雖然早知華玴不是什麼善類,卻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與自己爲敵,爭搶什麼。聽朱晗這一說,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總覺得這些年來他低估了這個生母早亡、跟隨麗貴妃長大、且不甚得寵的六弟。
朱晗幽幽道:“只怕,玴王的野心遠遠不止一個王爺這麼簡單。”
華瑜道:“以你的意思,他的野心……”
“不在王爺之下。”
華瑜頓然變色,雙手握拳,臉色越來越陰冷,“哼!想要跟我爭,他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說着,他突然又想起華珩的事,又一陣氣上心頭,“若想與本王爭,本王奉陪到底。若是想要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吃裡扒外,本王就決不能容!”
朱晗道:“既然如此,王爺可就得小心着紹家了,紹相就只有紹君瑤這麼一個女兒,日後定是紹君瑤嫁誰,紹家就站在誰的身後。不管是珩王還是珞王,可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華瑜冷冷道:“區區一個紹家,本王又何曾放在眼裡過?本王手中自有比紹家重要千百倍的棋。今日他們斷我一隻左臂,明日本王就斷他們一隻右臂,而且還有用這隻右臂,狠狠地打他們一巴掌,且讓他們知道,本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主兒!”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已經陰冷至極,端起手邊的杯盞一飲而盡,冷冷笑開。
止息樓內,前廳客人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後院卻是亂作一團。
佩蘭、紫菀、青黛一衆人皆在,獨獨不見止息樓的管事嘉蘭。
“不行,姑娘,你且讓我們去找找嘉蘭吧。”青黛突然站起身,着急地看了重鸞一眼,“既然有人看到嘉蘭已經回了莫涼城,那就把莫涼城翻個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她人。”
佩蘭一把拉住紫菀,輕聲道:“別鬧。”
重鸞看了幾人一眼,心中明瞭,她們都是在落難之時被止息公子收留在身邊的,自小與嘉蘭相識,姐妹情深,擔憂她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
她心中亦着急,只是關心則亂。
“既然嘉蘭就在莫涼城,那就無須擔心了,也並非是你們想找就能找得到的,你們就安心打理好止息樓的事,嘉蘭的事自有我來處理。”
“可是……”
“大家別急,這件事就交給姑娘處理。”佩蘭拉住衆人,“不管怎樣,姑娘認識的人多,找起人來也比較快,我們就不要給姑娘添麻煩了。”
重鸞朝她莞爾一笑,正要說什麼,突然一名下人匆匆跑來道:“佩蘭姑娘,外面來了人,說是要見你。”
佩蘭一愣道:“是何人?”
“他們自稱是玴王府的人。”
“玴王府?”佩蘭怔了怔,下意識地向重鸞看去,見重鸞點點頭,便道:“請他稍後,我這便來。”
遠遠地見到佩蘭娉婷走來,那個侍衛模樣的人走上前來行了禮道:“可是佩蘭姑娘?”
佩蘭點頭:“我是。閣下是……”
“我是玴王府的人,受我家王爺之名來給姑娘傳個口信兒,嘉蘭姑娘身體微恙,暫且是玴王府稍作休息,待身體一好,王爺即刻差人將嘉蘭姑娘送回來。”
佩蘭頓然一驚:“嘉蘭在……玴王府?”
“正是。”那侍衛說着將一份信交到佩蘭手中,“這是嘉蘭姑娘的親筆信,說是佩蘭姑娘一見便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