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立震驚的看着葉明淨穿了件棕黑色的狐裘斗篷,搭着若然的胳膊,從屋檐下的窗戶處飄然離去。留下一個他,一箇中了媚香加壯陽滋補過頭的男人,和一室淡淡的殘餘媚香。
這是什麼情況?宮廷大總管,女帝陛下第一心腹內侍。無所不知的天波衛木曜閣下。馮立同學膛目結舌了。
善後?怎麼個善後?
神智已經有些模糊的姚皇后發出了一絲細微痛苦的呻吟,扯掉了身上的衣服……
馮立如聞晴天霹靂。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葉明淨裹着狐裘走在深秋的寒夜中。心底的火越燒越旺,連着身上的灼熱齊發,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
若然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陛下的怒火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啊木曜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混蛋
葉明淨憤怒的幾乎要咆哮。
若然能一口說出那碗補湯放了什麼料,馮立就一定事先也知道。可是卻沒人告訴她。他身爲木曜,別說今晚寢殿裡安排了什麼,上林苑裡任何地方有什麼不妥他都會知道。可他什麼都沒有告訴她。就那麼看着她和王安築中媚香,被關在房間裡。
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氣的牙齒咯嘣蹦的響。全身發抖。
“朕記得附近有個湖?”走了一段路,終於鎮定下來。還是先解決體內的媚香,其它的事日後再慢慢算。
“陛下。”若然猜出了她的打算,不由心驚,“現在雖說是深秋,卻也是初冬時分了。湖水冰冷徹骨,陛下萬萬不可。”
葉明淨瞥她一眼:“那這媚香可有解藥?”
若然一滯:“沒有。只有一些鎮定舒緩的輔助藥物。可陛下已很久未近男色。這種情形下,輔助藥物也沒有用,必須,必須……”
“哼”葉明淨冷哼一聲,“性激素分泌這東西,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告訴我。”這也是一個幫兇。計都走了,這些人就都造反了。很好,非常好
她來到湖邊,找到一片和假山樹木交接的隱蔽處:“就是這裡了。”
“陛下”若然大急。剛想說什麼,突然眼神一凜,飛一般的撲了出去,很快揪着個人影走了過來:“陛下,這裡有個人。”
人?半夜三更不睡覺在湖邊溜達,還避開了巡邏的禁軍,能是什麼好人?葉明淨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同樣,冷哼道:“帶過來,問問他是誰?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那人影的個頭比若然高出不少,一聲不吭的被半挾持着過來,臉上有止不住的驚訝。
月光很亮,葉明淨一看也驚訝了。竟然是薛凝之。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面龐如玉一般光潔。葉明淨覺得心底的火燒的更旺了。咬牙切齒的質問:“你怎麼在這裡?”
薛凝之被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異常紅潤的脣嚇了一跳,狐疑的看看一身黑衣的若然:“臣過來散步。”
靠葉明淨想罵人。半夜三更的散什麼步你要深沉,要憂傷也得挑個時候呀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那不是給一飢腸轆轆的人面前擺上一頓大餐來yin*嘛
若然很明顯就動心了。比起下湖泡冷水澡,當然還是正確的解藥來的好。眼前的這男人她也知道。內閣秉筆經略,晉侯府的公子。無不良嗜好、知根知底、健康乾淨。還是獨自一人在此,這不是天上掉下的解藥是什麼?
葉明淨避開她一臉期翼的目光:“你把他送走。”
“不行,陛下。屬下不能將您一人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恕屬下不能從命。”若然義正言辭的拒絕。當主上下達危及自身安全的命令時,天波衛可以有條件的拒絕執行。她用眼神示意:陛下,還是讓屬下給你望風,你就直接用藥吧。
葉明淨背過身,不敢再去看薛凝之。藥效越來越強了。她儘量冷聲吩咐:“那就把他打暈吧。”
可惜她的聲音由於藥效的原因帶出了一絲沙啞的嫵媚。薛凝之霎時瞪大了眼。他不是愚笨之人,此時已猜出了一二分。
葉明淨不再理睬身後的兩人。趁着自己還能抵制住誘惑,三下五除二的脫掉狐裘,扒掉中衣。果然,在她露出背部的時候若然還有幾分遲疑。然後在她用手抓住褲腰往下褪時,若然不再猶豫,乾淨利落的敲暈了薛凝之。
聽到身後的動靜,葉明淨鬆了口氣,放心的脫掉最後的褻衣,勉強舞動了幾下身體關節後,躍入冰冷的湖中。
冰徹刺骨的湖水一下子就激的她全身一顫,心臟猛然收縮。體內的燥熱夾着外界的寒冷,雙重摺磨着她的身體。意識卻越發清明瞭。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游泳。消耗體力同時也是保護血液循環。
若然沒有看倒在草叢裡的薛凝之,只是擔憂的盯住湖面。準備一有不對就下去救人。同時心頭悲觀的開始聯想,計都大人回來後會不會活剮了她。
葉明淨遊了幾個來回,感覺漸漸疲憊,體內的異常隨着體力的消耗和冰涼的湖水慢慢消退。
確認最後一絲藥力也散去後,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上岸。若然趕緊上前遞過一條汗巾,幫着用最快的速度擦乾淨身上的水漬,又飛快的替她穿上褻衣、中衣、中褲,裹好狐裘。然後將葉明淨背在背上,極其快速的消失。
草叢裡的薛凝之睜開眼,望着黑沉的天空,眼神變幻莫測。
再次回到那間臥室,空氣中的甜香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與麝香有幾分相似的味道。馮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邊,衣衫整齊。姚皇后則是半昏睡的躺在牀上,穿着中衣,蓋了被子。
葉明淨在半路上就支持不住了,同樣昏睡了過去。若然放下她,擔憂的道:“陛下去了湖中游水,寒氣入侵。只怕明日會生病。”
馮立臉色大變,半晌後,神色灰敗:“不能叫人進來伺候,這房裡按理說是一個下人都沒有的。”他抿了抿脣,目光黯淡:“陛下身邊現在不能沒有人。等計都大人回來後,我再請罪受罰。”
暗衛的處罰。若然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實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陛下身邊的職位果然是最危險的工作。
想了想,她還是猶猶豫豫的道:“木曜大人。其實只要聽陛下的命令行事不就行了麼?您……”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她再遲鈍也知道是馮立揹着陛下自作主張了。她道:“剛剛在湖邊,見到了薛凝之大人。陛下寧可將他敲暈,下湖游水,都不願……呢。”
馮立垂下眼簾:“我知道了。”
這消息,真是太糟糕了。
…………
葉明淨睜開眼的時候覺得昏昏沉沉,腦袋發漲。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叫不好。勉強喚了聲綠桔,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綠桔和花雕帶着宮人們進來後,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額頭髮燙,臉燒的通紅。立時驚慌的高叫着“快宣御醫”
葉明淨阻止不了,兩眼發黑的躺回去,破罐子破摔:算了,鬧笑話就鬧笑話吧。
御醫很快趕了過來。診斷後是風寒入侵。而另一位全身乏力的皇后殿下也順便給看了一下。結果更加無語。
這位是房事過度、體力虛脫。
兩宮太后聽到這個結果,臉上的表情分外精彩。白了轉紅、紅了轉青、青了又轉白。周圍的宮女和內侍們也是齊齊呆滯。
上林苑這地方,八卦消息流傳的分外快捷。雖然兩位太后下令嚴禁提及此事。可廣大人民羣衆的熱情是攔不住的。不出半天,帝后二人最新緋聞八卦誕生。
女性們或許還含蓄些,男人就不一樣了。總有些小團體議論的內容很是不堪。什麼如狼似虎啦,什麼戰事激烈啦,什麼從牀上到牀下啦。巧舌如簧,充分發揮人類的想象力。彷彿個個都身臨其境。
薛凝之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聽見這些鬼祟的談論了。他大步走過竊竊私語的幾個權貴公子。目如寒冰,心頭一片冰涼。
他也記不清是第幾次被那個女子所打擊了。每一次,他以爲自己摸清了她的想法,卻總在最後關頭被擊的粉碎。
十六歲時,他以爲自己會是她日後的夫婿。然後在衡山別院中被她的一席談話徹底敲碎。十八歲時,他以爲她會糾纏於後/宮男子之間。然後血夜驚變,男人們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十九歲時,他以爲他或許可以再次擁有她。結果被她一句“你該有個正常的妻子”給破滅。二十歲,他認命了。娶妻生子。然後兩年後,她開始物色男子。只娶了一位皇后。回想起十六歲時在衡山別院的那番交談,猶如笑話。
最後,他想開了。原本他們的立場就是君臣。迴歸到正途纔是正常。他還勸了齊靖。最終轉換了心態。日子過得越發充實。
可是呢?就在昨晚,她又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原來,皇后是假的。假的啊
昨晚那個情形,再加上流傳出來的流言。他很容易就得到了真相。中了媚藥,寧可去泡冰冷的湖水,也不願找個男人嗎?
哈哈哈多可笑?他恨不能仰天大笑。
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極其可笑的錯誤。
作爲儲君、作爲皇帝,她處理朝政之事自是深思熟慮、一言九鼎。可在感情一事上,她卻始終是女人。
女人,善於口是心非。當她對他說“我們在一起對會害了你”的時候。其實是等待着他說“我不在乎”的。
他說不出那句“不在乎”。於是錯身百年,終成兩路——
這是昨天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