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真是假,趙伯伯應該是喜歡過母親的吧……喜歡也好,欣賞也好,敏感如展心儀總能感覺到每次在趙伯伯面前提起母親的時候,他的表情就會變得悠遠又舒緩,嘴角盪漾起微微的笑意,是他和沈美娜在一起的時候所不曾見到過的神情。
大概也正是因爲對她的最後的一絲眷戀和不捨,趙諾凡才會把展心儀當成是自己的女兒對她好,在她身上總能看到當年那個人的影子……
人要活下去,總要有個精神寄託纔好。
展心儀扶喝多了還執意要回去繼續喝的趙諾凡先回臥室休息,走了靠近洗手間的樓梯,白石遠卻在另一端的樓梯口等着她,等了半天,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該好了啊還是不見人影,打了幾通電話也沒人接,於是大步走到洗手間門前。
洗手間裡外都是空的,哪裡有人來過的痕跡?!
白石遠以爲她把自己給忘了先一個人回一樓大廳了,他也原路返回大廳,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掃了一眼,結果還是沒有找到她。
如果是她故意躲起來不想讓自己找到的話,白石遠想大概今天晚上自己都別指望能找到她。
五年前她一聲不吭地說走就走,他就差把整座城市都翻個底朝天想把她找出來了都沒能找到。
茫茫人羣,麻痹的神經,虛僞的笑臉,白石遠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煩意亂,熱鬧的歡聲笑語在他聽來格外的刺耳,只能平添他的煩躁。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完了。
以前展心儀不在的時候,他一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雖然身邊還有靳揚但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時時刻刻有展心儀在身邊,喋喋不休的嘮叨也好,吵架鬥嘴也好,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深入你的骨髓之中瘋狂肆意的生長,等你發現了想要拒絕的時候卻爲時已晚。
以前覺得一個人什麼都好,後來因爲另一個人的出現,將自己過去的自以爲是統統都推翻了。
打電話給展心儀還是沒人接,白石遠暗暗惱火,不知道她又搞什麼鬼,他又看了眼大廳裡擁擠的人羣,下意識地留意某張熟悉的臉。
該死的!趙明誠也不在!
白石遠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早知道自己剛纔就不該和長輩們多聊幾句。
想到展心儀和趙明誠二人單獨在一起的場景,白石遠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轉身欲要上樓回去尋找展心儀,卻不小心撞上了什麼人。
明明他剛纔回頭的時候,餘光裡自己身後是沒有人的,所以確切的說不是他撞了對方,而是有人故意地往他身上撞。
伴隨着濃烈燻人的香水味,被撞的還是個女人,雖然個子嬌小但身材十分有料,黑色的利羣包裹着曼妙玲瓏的身姿,前凸後翹絕不含糊,抹胸裙露出整個鎖骨,性感而白皙的肌膚在水晶吊燈下熠熠生光。
是個正常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可白石遠就是什麼都看不到眼裡去,這種低級的搭訕方式他見過太多,各種宴會上想以此爲契機來接近他的女人枚不勝舉。
可見這個故意撞到他的女人,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對不起對不起。”蘇玉一個勁的道歉,嬌滴滴的小臉染上紅暈更顯得嬌俏可人。
白石遠聽出來是她的聲音就不想說什麼了,繞過她繼續走自己的,蘇玉眼看着他要走,突然誇張地哎喲一聲驚呼,一屁股坐到了樓梯的臺階上,短短的裙襬,還險些露出裡面的白色褲。
見白石遠回頭瞄了眼自己,蘇玉抓住機會,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裡蘊滿了淚水,一眨一眨的好像隨時能流出眼淚來:“我好像崴到腳了,好痛喔。”
如果白石遠此刻掉頭就走的話那他就太不紳士了,萬一被扛着攝像機滿會場轉悠想要拍獨家的記者們看到,又要引起一陣混亂。
他雖然沒有再轉身就走,卻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蘇玉心裡急了個半死,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不解風情的男人?!
“你能扶我一下嗎?”蘇玉說着伸出一條白嫩如藕的手臂,眼含亮閃閃的淚光可憐巴巴地仰望着比她高出許多的白石遠。
從白石遠的角度,因爲蘇玉穿得是一件抹胸的禮服裙,沒有肩帶,胸前的風光一覽無餘,她還故意搔首弄姿擺出自以爲最吸引人的pose,怎麼也不會想到,白石遠面對如此攻勢依舊能保持得如此淡定。
半晌還是沒人搭理自己,白石遠就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女人,確定她沒什麼大礙之後就再也不看她,邁開大長腿快步地離開了這裡。
那些事先受到趙明誠透風,已經準備好抓拍精彩照片的記者們什麼都沒有拍到。
蘇玉氣得臉色通紅,那麼多人在看着,想笑又礙於白石遠的脾氣不敢笑出來辛苦地憋着,明着敢笑出聲的人沒有,但蘇玉分明從衆人的眼神中能看到濃濃的嘲諷鄙夷以及看她笑話的幸災樂禍。
身後就有幾個衣着光鮮的紳士在那兒站着,只是搭把手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可就是沒一個人上前來扶起跪坐在地上的蘇玉。
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趙明誠,憋屈地擠出人羣走過來將蘇玉扶起來,心中滿是怨念和不甘,又不能把自己的怨氣頭髮泄到蘇玉頭上去,畢竟是自己考慮不周到在先。
“都怪你想得餿主意,看你做的好事!”氣哼哼地蘇玉被趙明誠拉到大廳裡陰暗的一角,憤憤地甩開趙明誠拉着她胳膊的雙手,雙臂抱在胸前。
趙明誠好言好語地相勸:“別生氣啊親愛的,誰知道會那個姓白的會這麼沒人性啊。”
“人家這是和除了自己女人之外的其他異性都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好好學着點!”蘇玉還在氣頭上,連着翻了好幾個白眼,想到剛纔備受屈辱那一幕,再看看眼前只會花言巧語的趙明誠,越看越不順眼。
憑什麼展心儀那種連趙明誠都看不上的女人都能跟了白石遠這麼好的男人,再看看自己,只是個趙明誠而已,還當自己撿到寶貝了呢!
“瞧你說的,他能做的我就做不到了嗎,爲了你我也拒絕了不少女人的曖昧嘛。”趙明誠嬉皮笑臉地把蘇玉摟進懷裡,手順勢不安分地放在她富有彈性的胸前。
蘇玉嬌滴滴地呵了口氣,臉上仍做出不耐煩的神情想躲開他,身子卻迎合着他的雙手:“別鬧,這麼多人看着呢!”
“看着怎麼了,我抱的是我女人!”趙明誠心知角落裡安靜僻靜沒有人聽見,故意大聲喊道。
蘇玉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三言兩語就被趙明誠哄得團團轉,撅着嘴嗔怪道:“哼,你就會嘴上說說。”
趙明誠見她不生氣了,手指頭捏了把她塗滿脂粉白裡透紅的臉蛋,低聲道:“等會兒都坐下來的時候,你就坐到白石遠的旁邊,然後看我眼色行事,趁機……”
“還讓我做啊!”蘇玉一聽不樂意了,奮力逃出趙明誠的懷抱,這下她算是明白了,敢情他剛纔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就是爲了後邊做鋪墊來了。“我不幹、”
“小玉!”趙明誠雙手板着她的肩膀,一臉誠懇地凝視着她的眼睛,蘇玉被他盯得心虛,悶悶不樂地低着頭。“難道你就不能爲了我犧牲一點嗎,而且又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用逢場作戲就可以了。難道你忘了上次在韓老爺子家,展心儀是怎麼羞辱我們的?”
“可是……”蘇玉癟了癟嘴巴,委屈得要命,“可是你看着你的女人故意去勾引討好別的男人,難道你就沒有其他想法嗎。”
“小玉!”趙明誠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而正經起來,引得蘇玉的神經也猛地一緊,“我相信你,更何況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爲了我才這麼做的。”
“可我……”
趙明誠說了這麼多,蘇玉還是有些猶豫,昨兒晚上剛聽完趙明誠跟自己講他今天的計劃的時候,蘇玉第一反應就是果斷地拒絕了他。
如果是別的,蘇玉可能爲了他會想想辦法努力去做,可趙明誠昨晚上說的是,希望她今天能主動去引誘白石遠,最好和他來幾次親密接觸,讓記者們有料可寫,他已經事先買通了好幾家報社雜誌的記者,那些八卦記者們最熱衷於報道這樣的新聞。
只需蘇玉做做樣子,並不要她真的一定要付出自己的身體什麼的,就可以讓白石遠的名譽受損,雖然本質上改變不了什麼,但這也只是趙明誠的第一步而已,就算毀不掉比自己強大太多的白石遠,能噁心到他也是值得的。
“什麼都別說了親愛的,還有我呢!”趙明誠緊緊握住蘇玉的雙手,眼神是那樣的真摯飽滿,讓蘇玉想拒絕都說不出口,最後也只好默默地點頭:“最後一次了哦。”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趙明誠立刻歡欣鼓舞,放開了蘇玉的雙手撇下她一個人興奮地回頭去找展心儀。
蘇玉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一片茫然之中,感覺自己好像伸出濃濃的迷霧之中,那些白色的水汽好像有生命一樣,纏繞着蒸騰着,她伸手想撥開那些迷霧,看到的是更迷茫的白,看不清前方的路和光芒,只知道茫茫中有人牽着自己的手,可她卻不知這雙手是將自己領入天堂,還是帶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