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奶白色的小櫃子上放着一張相框,被莫離狠狠地拍倒,扣在桌面上。相框裡是一張合照,男人是年輕時候的莫平凡,女人眉目清秀,笑容明媚,長相在那個時候說來絕對稱得上是美女,兩個大人的中間是一個一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珠子像一顆透明的琥珀。
“麻麻,爲什麼要給人家起一個小女孩的名字啊,小朋友們都笑話我……”
“莫莫乖,莫莫纔不是小女孩呢。莫莫的名字是有寓意的,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溫柔的夫人輕輕地將膝蓋上的小人兒摟緊懷裡,輕聲地哄着他。
“真的嗎?”懷裡的小人兒睜大了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臉頰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莫離,莫相離,相愛的人可以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可是母親,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既然給我起了這個名字,爲何還是選擇撇下了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世上?
一夜宿醉,睡在安小慧家的地板上,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渾身痠痛好似快要散架了一樣,米娜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摸到口袋裡的手機打開來一看——
“啊!”尖銳刺耳的驚叫聲一下子將睡夢中的展心儀硬生生地從夢境里拉出來,害的她睜開眼睛丟了魂兒似的,眯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娜娜你要死啊你,大早上的叫什麼叫?”安小慧蹭地坐了起來,手指抓了抓亂成雞窩一樣的頭髮。
“不好了不好了,已經九點多了,啊怎麼辦!現在去公司宋江非得吃了我不可。”米娜一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邊用腳踢了踢還躺在地板上發愣的展心儀,“喂心儀,你還發什麼呆啊,已經遲到了快點起來啊!” Wωω⊕ тTk дn⊕ ¢O
“心儀又不着急,有白總呢宋江敢罵她?”安小慧替她解釋道。
“對哦!”米娜臉上露出喝了苦瓜汁一樣的表情,眉毛耷拉着就差哭出來,“我就不一樣了,宋江肯定得罵死我!”
展心儀受米娜的感染,光速地穿上衣服,洗漱完畢,匆匆地來到樓下打的一路朝着白氏大樓狂奔而去。
在出租車上,展心儀仍舊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裡,直到想起自己昨天一晚上沒有回去,拿出手機來一看,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於白石遠,才猛地靈臺清明,一瞬間頭腦清醒!
米娜擔心會被宋江罵,展心儀也好不到哪兒去,這麼多未接來電,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回到公司裡了接受白石遠眼神的凌遲,比直接罵她打她還難受。
儘管下了出租車撒腿狂奔,緊趕慢趕趕到公司還是足足遲到了一個小時,宋江看在展心儀的面子上,一忍再忍沒好意思只罵米娜一個人,只冷冷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繃着臉說了句下次小心點之外就沒說什麼了。
呼——米娜長長的舒了口氣,悄悄地在身後向展心儀豎起了大拇指,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白氏的員工待遇和福利是出了名的好,連公司最底層的保潔阿姨,一個月能拿到的公司都相當於其他企業正式員工一個月能拿到的。
正是待遇好福利好的緣故,白氏對待員工的要求和準則也十分苛刻,遲到三次可能直接會被炒魷魚,遲到一次直接扣掉當月所有的獎金,要知道白氏每個月發給員工的全勤獎是十分誘人的。
米娜擺脫了危機,沒有捱罵,看樣子宋江打算這次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並沒有打算扣她的工資,展心儀卻還在替自己感到擔憂,昨天一晚上沒回家,今兒又帶着殘留的酒氣和暈乎乎的腦袋來上班,她已經有預感,待會兒白石遠會叫她去辦公室裡好好的“談談心”。
結果這一天過的出乎意料的平靜,中午的時候白石遠好像猜到展心儀他們昨天晚上會喝酒,特意命靳揚捎了家裡的大廚做的午飯給展心儀送過來,讓展心儀小小的感動了一把。
如果不是下午去執行科送資料的時候,半路上遇到在公司閒逛的伊利亞德的話,這一天幾乎稱得上完美。
還是在安靜的樓梯間,執行科和財務部中間隔了兩層沒必要坐電梯,展心儀選擇步行走樓梯,上到一半的時候,迎頭撞上了從上面下來的伊利亞德。
最近這些天伊利亞德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展心儀已經好幾天沒在公司裡見過他,怕問多了會引起同事們的猜疑,展心儀才一直沒有在公司裡問起過他。
“好巧,我正想說問問你有沒有時間,找你聊聊。”伊利亞德一貫的輕佻,好看的藍色眼睛裡光芒跳躍。
展心儀別過頭去,摟緊了懷裡的資料:“我還在上班時間,恕不奉陪。”
“哎心儀,你有必要這麼躲着我嗎?”伊利亞德看破了展心儀要從他身邊繞過去的打算,向左一步,先擋住了她的去路,“我都已經說過不會再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爲什麼還要躲着我?”
展心儀望着他,忽然從心底感到一陣噁心:“首先,我並沒有躲着你,只是不想看到你而影響了我的好心情,其次,我憑什麼要因爲你不勉強我做我喜歡的事就對你感恩戴德?以前我肯幫你,那也是爲了償還我欠下你的人情債而已。”
“呵——心儀,你還是這樣渾身帶刺,真不知道白石遠那傢伙是怎麼接近你的。”伊利亞德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展心儀,他穿了件灰色菱形格子的夾克衫,栗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頗像公路電影裡流浪四方的浪蕩子,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還是說,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展心儀的眼睫倏地一震,冷冷地道:“我喜歡不喜歡誰和你都沒有關係,請讓開。”
“好吧。”伊利亞德聳了聳肩,他比在國外的時候要瘦很多,想必在國內的這段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如意,他閃到一邊,後背緊貼着欄杆,將路讓出來給展心儀通過。
“念在你我舊日的情分上,我不妨告訴你。”伊利亞德故意停頓留下了懸念。
果然,展心儀的腳步頓了頓,臉色凝重地俯視着比她低了很多,站在樓梯上的人,他的眼裡有得意的神情,“就算你不肯幫我,我也已經找到了肯幫我的人。”
展心儀當即想問他是誰,但想了一想,伊利亞德是何其狡猾聰明的老狐狸,又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告訴自己?
“是嗎?那很好,恭喜你咯。”展心儀極力讓自己的口氣聽上去毫不關心。
她的散漫和無所謂讓伊利亞德感到憋屈,原本還期待看到她緊張地問自己到底是誰呢,結果她的反應卻這麼平淡。
“你不想知道是誰?”
“不想。”展心儀堅決地搖了搖頭。
“好吧。”伊利亞德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可奈何,他算是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好戲纔剛剛開始,無論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又或者是選擇中立,我只希望你好好的睜大眼睛看看,我是怎麼讓白石遠一步步走向毀滅的。”
展心儀緊緊地攥起拳頭,手中的資料被她掌心的冷汗溼,她迎着伊利亞德挑釁的目光,嘴角一點點向上,彎起一抹舒緩淡漠的弧度:“我拭目以待。”
哼,伊利亞德在心裡憤憤地哼了一聲,甩頭向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分明從展心儀的語氣和眼神當中都讀出了她的不屑和輕蔑,不相信他能鬥得過白石遠是嗎?
展心儀,我們走着瞧吧!
橙橙來電話說想吃草莓蛋糕,晚上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家裝潢別緻的蛋糕房,靳揚將車子停在路旁,展心儀和白石遠下車進去給橙橙挑蛋糕。
小小的蛋糕房生意卻出奇的好,從門口開始排隊,香甜的奶油味飄了整條街上都是。
到了傍晚天色陰鬱,又開始淅淅瀝瀝地飄起小雨來,展心儀望着前面長長的隊伍,小聲地感慨道:“生意真好啊!”
白石遠和展心儀來的太晚,被擠在隊伍最後面,幾乎排到馬路上,雨霧沾溼了她的衣服和頭髮,猛地一看那些細小的水滴好像晶瑩剔透的珠子。
頭頂的雨突然停了,天色也猛地一暗,展心儀詫異地擡起頭,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件衣服,衣服的牌子有點眼熟,是白石遠的外套!
白石遠看着漫不經心的看着遠處,如墨刷就的兩道濃眉微微地蹙着,似是等的不耐煩了,還要用胳膊撐起衣服給展心儀當臨時的雨傘用。
“這麼小的雨不用遮也沒關係,你還是穿上衣服吧。”小心天涼感冒,展心儀猶豫着後半句話沒好意思說出來。
還是不太習慣對他溫柔體貼,他對自己一點點的好,都會讓展心儀感到不自在。
“別廢話,如果你的感冒傳染給橙橙,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住在公司裡不用再回家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雖說是威脅,卻毫無威懾力,不及他平日裡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