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遠沉了口氣,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彷彿只有這樣,他纔可不在衝動之下把眼前的女人活活掐死。
他撤回在展心儀臉上的視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林木蔥鬱,旭日初昇的景色。
“四年前,橙橙得了一種急性罕見病,只有母親才能配型成功,而且時間只有一天一夜。我用盡方法,都沒能找到你。後來,橙橙病危,醫生問我,保命還是保眼睛。”
短短一年時間,他在手術室外做了兩次選擇。
第一次,他選大人,上天給了他母女平安的結果。
第二次,他選孩子的命,這一回,卻真的只能保住孩子的命了。
白石遠這一生,從沒有過那一天那樣的無力感。他以爲自己可以呼風喚雨,到最後,卻連自己女兒的眼睛都保不住。
或許這就是橙橙給他的懲罰,罰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當初在產房外,做出捨棄她的自私選擇。
展心儀傻傻的站在原地,淚水接連不斷從眼眶中涌出,轉瞬間便打溼了面頰。
是她的錯。
都是因爲她消失,橙橙纔會雙目失明。
“對不起,對不起……”展心儀整個人失了魂一樣的只會重複這三個字,除此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橙橙,對不起,媽媽回來晚了。
白石遠,對不起,我這麼不負責任,還怪你沒照顧好孩子。
背後傳來的陣陣哭聲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成功挑斷了白石遠最後一根自制的神經,他猛然轉身,用力攥住展心儀瘦弱的雙肩,近乎咆哮地質問道:“現在說對不起什麼用?!你當初到底去哪裡了?!說啊!”
“我……我當時,在國外。”展心儀被他吼得連哭都不敢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的護招沒有出入境記錄。”白石遠緊緊盯着哭得像個淚人的展心儀,沉聲追問道:“你這五年到底去了哪裡?”
“我……”
“砰!”
書房的門被人用力打開,撞擊在牆壁上,打斷展心儀的話。
“橙橙!”
白石遠和展心儀詫異回頭,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你不是護士?”白橙橙扶着門框,一雙沒有焦點的漆黑眼睛,循着聲音轉向展心儀在的位置。
展心儀滿面淚水,訥訥無語,只要看到女兒那雙眼睛,她就覺得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給女兒換上。
“你是我媽咪。”白橙橙自己下了結論,旋即又否認道:“不,我只有爹地,我沒有媽咪,也不需要媽咪!”
說到最後,白橙橙也哭了出來,她哭得生氣又委屈,沒有生氣的眼睛此時卻被淚水染成兩顆瑰麗的黑寶石,閃爍動人。
“橙橙,是媽咪不好,都是媽咪不好,你別哭了,別哭了好不好?”女兒的話讓展心儀撕心裂肺般的疼,她蹲下去,試圖把白橙橙抱進懷裡。
比她的動作更快的,是白橙橙甩過來的小胳膊,她一把拍掉展心儀的手,徹頭徹尾拒絕她的接近。
向來性格軟糯的白橙橙第一次發了脾氣,她朝着展心儀嘶聲哭喊道:“五年前你不要我,現在回來又不認我,你回來做什麼?!我沒有媽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