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偏袒誰啊阿遠,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韓雪那姑娘心眼並不壞,小時候我們都一起長大的,你應該瞭解她的爲人。”
白石遠好像不大樂意聽白露勸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攥住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跳。
展心儀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又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上一臉疲憊的白露,一種由心底而生的無力感遍佈全身。
她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只會讓白石遠越來越累,甚至她開始有些懷疑,這世上到底是否真正存在邪不勝正的說法,是不是那天帶着警察去找韓雪是錯誤的決定。
“好了好了,你不愛聽,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最近風聲緊,我們這回算是徹底把韓老爺子那邊也給得罪了,接下來怎麼走,只能看我們自己了。”白露揉了揉眉心,閉着眼睛也難以隱藏她濃重的晦氣。
到了警局,按慣例講了一大堆客套話,韓雪的父親也在,兩人表面上和和氣氣地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白石遠和展心儀在車裡等着白露,看到她從警局大門口出來,臉上的表情比她進去之前還難看。
“哼,真是牆倒衆人推,還沒人敢對我白露這樣冷嘲熱諷的呢。”白露怒氣衝衝地坐進車子裡,展心儀一看她那吃了蒼蠅屎一樣的表情就知道談判不成功。
“怎麼着他也是長輩。”以前都是白露勸白石遠想開點,這回換成了白石遠反過來勸她,“我也是給他面子,不然不會拖到今天。”
“誰的面子都不用給!我就不信了我白露沒了誰幫襯就活不了了?他們韓家也不比我們好到哪兒去,出了韓雪這麼個後代,早晚給他敗光了。”
白露正在氣頭上,平時礙於兩家的交情不好意思直說的話這會兒都隨着一腔怒氣發泄出來。
白石遠和展心儀無奈地相視一笑,他們又何嘗不是早就明白這一點了呢……縱然韓家再怎麼家大也大,也敵不過有一個不爭氣的晚輩啊。
白露就在白石遠家住了一晚上的時間,第二天還要回去忙大會的事兒,不能多做停留,一大早司機老王就開車過來接她去機場。
臨走前,白露有千句萬句想叮囑白石遠,話到嘴邊,又哽住了。
展心儀和白石遠一塊兒出門送她,時隔大半年,兩人再次肩並肩站在白露面前,場面突然有點感人。
白露是出了名雷厲風行的女強人,鮮有兒女情長的時候,這會兒也有些忍不住了,眼眶微紅,攥着弟弟的手不捨得鬆開。
“二姐,你放心,爺爺那邊還有我,你好好工作。”白石遠也心有不忍,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弟,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白露沒什麼好說的,重重地點了點頭,鬆開白石遠的手,牽起展心儀的手放到他手心裡:“心儀,過去我是做了挺多對不住你的事兒,但是眼下,我們白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希望你不要計較。”
“我早就不計較了。”展心儀大大方方地莞爾一笑,深深地望了眼身邊的人,“二姐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有你這句話就比什麼都好。”白露長長地吐了口氣,戀戀不捨地鬆開二人的手回到了車上。
車子即將發動之際,白露搖下車窗,揮了揮手,示意白石遠過去。
白石遠走近把耳朵貼到窗戶邊上,白露不知嘀咕了幾句什麼,只見他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沉重,然後白露又向不遠處的展心儀揮了揮手道別,車子緩緩駛離白家大門……
“二姐說了什麼?”回屋的路上,展心儀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
白石遠不想瞞着她,上次二人和好之後就已經彼此保證過,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好的壞的,都要一起來承擔。
“二姐說,如果大會開始她真的進去了,叫我不要管她,能把自己洗多幹淨就洗多幹淨,白家需要一個人留下來照應。”
“那你怎麼打算?”展心儀平靜地望着他,心緒卻千絲萬縷。
展心儀太瞭解白石遠的脾氣,他重情重義,姐弟倆關係親密,如果白露出事,他絕對不會放着不管。
展心儀突然很矛盾,一方面她既希望白石遠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爲大局着想,另一方面,她又想讓白石遠自私一點,不要淌進這場渾水中。
“我不會不管的,他們目標不是二姐一個人,而是我們整個白家,二姐真的以爲只要我不管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嗎?不會的,他們扳倒二姐,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白石遠的語氣稀鬆平常,好像只是在講述一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日常瑣事,展心儀早已習慣了他處變不驚的一面。
展心儀只是局外人,對眼下的局面瞭解的不夠透徹,她所知道的內部消息,不比外界的謠言多多少。
日子在黑暗到來之前的片刻安寧中一天天過去,韓雪的案子也定下來了,韓家爲她跑斷了腿,也花了不少錢,最後判決書下來,韓雪只判了一年半的時間。
韓雪其實根本做不了一年牢,等這陣風聲過去,媒體抓的不緊了,韓家走走關係掏點錢就能把人保釋出來。
可憐克里斯成了最大的主犯,替韓雪背了黑鍋,做夢都不想不到自己的發家致富的夢會毀在一個惡毒的女人手上。
下半年的大會如期而至,這次得罪了韓家,上面更加沒有人替白露說話,跟風批判的人一邊倒。
白露平時性子耿直剛烈,不懂得巴結討好那一套,中央裡得罪的人不在少數。
前些年沒人敢對她下手是看在白老爺子的面子上,這幾年白家的勢力越來越龐大,羽翼漸豐,發展到以後更難有人控制。
上邊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當今年大會召開,有人抖黑料誣陷栽贓白露,明知道是有些黑料都是假的,上面卻選擇睜隻眼閉隻眼,批准了幾個文件。
當夜,白露在京城的家就被人查封了,人也被送進檢察院的小黑屋裡,美名其曰爲喝茶——其實誰不知道,進了那種地方,想再幹乾淨淨地出來幾乎是沒可能的了。
有人鐵了心的想治你,要麼你比他強,要麼你的幫手比他強,否則結局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惜白露做官到今天,遠不及當年她爺爺在政界裡的地位,現在白老爺子威望不如從前,怕他的人不多了,白露進去整整五天,白家這邊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老爺子在家裡急的團團轉,過去的老朋友,學生,晚輩,能動用的關係都用到了。可是這次事情非同小可,是上邊的意思有意要整治他們白家,沒有人敢出手幫忙。
這就跟古代那些爲建立新朝代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們一樣,可以共患難,但不可以共安樂,俗話說樹大招風,若是白家這兩年發展的勢頭沒有這麼迅猛,也不會被人盯上了。
白石遠跟他二姐關係好,二姐進去了,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他的心思也都不在公司上,幫忙跑關係,請客吃飯,甭管砸多少錢眼都不眨一下。
公司的事,白石遠暫時全都交給了展心儀來處理。
白露人在京城,白石遠光在老家這邊通融關係也沒有用,提前訂了機票要飛過去再想辦法,這天機票都已經訂好,回家收拾行李,展心儀拖着行李箱,把自己的東西也收拾好了。
“你幹嘛?”白石遠詫異地看她。
展心儀理所當然地回答:“跟你一塊去啊,我總不能看你一個人過去吧。”
“你留下來,公司的事兒還有要麻煩你的地方。”白石遠沈着臉,一聲不吭地繞開了展心儀。
“不行,白石遠,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某人態度相當堅決,拎上行李箱就跟着他走,像快牛皮糖似的,怎麼甩都甩不掉。
“展心儀!”白石遠有些慍怒,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無奈和寵溺的語氣,“聽話,這次不是開玩笑,我一個人過去更好接應,帶着你,我還要多操一個人都心。”
“你這是嫌棄我嗎?我保證,我到了那兒之後你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我一定不會亂來的。”一般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展心儀很少使出她的殺手鐗,可憐兮兮地懇求他。
見白石遠還在猶豫,她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弱弱地小鼻音懇求道:“求求你了白石遠,我知道我去了什麼用都沒有,但是隻要能讓我看着你,我就安心了。”
白石遠無可奈何之下答應了帶上她,橙橙被他們送到了白石遠的老家,到老爺子那裡暫時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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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這些天也是爲了白露操碎了心,八十多歲的老人了沒有一天睡個安穩覺,讓橙橙過去陪陪他,也好緩解一下他最近壓抑的心情。
白石遠和展心儀兩個人,再帶上其他幾個能幫忙做事的,一幫人浩浩蕩蕩的奔向機場。
往日到了京城,來接他們的車隊能在機場外排起長龍,那時候白露正是春風得意的鼎盛時期,誰見她都要讓她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