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碰到你也太巧了。”展心儀只是隨口一句客套話,不料葉朔卻滿不在乎地一笑,說:“早說你來,我提前讓人給你安排好房間。這家酒店和上次那個酒吧都是我開的,下次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阿遠的女人也就是我葉朔的……朋友嘛!”
差點一順口就說錯話了,幸好葉朔及時打住改正過來,要是讓阿遠聽到這話,非得跟他絕交不可。
原來獅子林酒店也是葉朔開的,展心儀情不自禁地又一次偷偷打量起酒店上下的佈局,聽葉朔剛纔說話的語氣,好像開了這家酒店就跟在路邊擺夜市攤一樣簡單隨意,果然有錢人的世界是她無法理解的……
一想到錢,展心儀猛地想起程總還在等着自己,展心儀顧不上好好說再見,嗖地一聲跑出去很遠,回頭衝葉朔揮了揮手:“下次見再好好聊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葉朔也衝她擺了擺手,張着的嘴巴還想說點什麼,可惜展心儀錯過了。
“可阿遠那傢伙明明說他們的包廂在樓上啊,她往大廳裡跑做什麼……”葉朔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展心儀和程總意外之中聊了很多,工作上的生活裡的,每次展心儀突然襲擊直接問他的時候,都會被程總聰明地用打太極的方式給圓回去,展心儀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卻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能打聽到。
但收穫還是有的,程總聰明睿智,見多識廣,展心儀對他有了更深的認識和了解,可瞭解的越多,展心儀越覺得罪惡,她竟然開始漸漸有些動搖了,對程總的懷疑也沒有之前那麼篤定。
可程總既不承認也不辯解的含糊態度總是讓展心儀覺得心不安。
一頓飯結束的很快,早就過了飯店,酒店大廳裡依舊滿座,沒有一處空桌子。展心儀主動去付賬,卻被程總攔下執意要付,但是心儀已經說過要請客在先,自然不肯,程總又執意說不能讓女士買單也不肯退讓。
就當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侍應生告訴展心儀,她這桌的賬已經有人結了。
展心儀腦海裡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葉朔,肯定是他,除了他,展心儀也想不到別人了。上次在酒吧裡鬧得烏煙瘴氣,這次又讓人家掏腰包給自己結賬,兩次見面兩次都麻煩人家,展心儀覺得不好意思,想着等下次見面了再一併還給他。
和程總一前一後的向酒店大門走去,離玻璃門愈近展心儀便看得愈清楚,玻璃門的倒影上,印着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白石遠的影子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玻璃門上,還有比這個更恐怖的恐怖電影嗎?展心儀嚇得差點汗毛都倒豎起來了。
她怔怔地看着影子裡的人,影子裡的人也在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程總也發現了身後有熟人,轉過身,和在公司裡一樣,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子,打招呼道:“原來阿遠也在啊。”
白石遠微微頷首算是迴應,邁動筆直的大長腿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展心儀心裡舒了口氣,還好,白石遠的表情上來看不像是生氣了。
和程總打完招呼,白石遠徑直來到展心儀身前,凜然的目光打量完,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緊跟着就響起:“你說的晚上有事,就是和程叔吃飯?”
“是這樣的,最近我手邊有份財務報表是展小姐幫我做的,因爲需要得急所以展小姐不得已今天加班,我看時間不早了,所以就叫上展小姐一起來吃頓晚飯。”程總雖然說的一個字都不是真的,可他那緩和舒適的嗓音就是有種能讓人信服的魔力。
白石遠無意糾纏於其中真假,他只是佔有慾強了點不想看到展心儀和別的男人在一塊,但不代表他已經心胸狹窄到無理取鬧的地步。
何況對方是程叔,是他在白氏最最敬重的人,又不是那幾個不怕死的整天繞着展心儀轉的小白臉。
“程叔怎麼回去?我的車子正好在外面,順路送你一程。”白石遠主動邀請。
程叔點頭答應:“辛苦你了。”
展心儀看着眼前若無其事的兩個人,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來白石遠是真的很信任程總……
“我說呢剛纔聽到白總的聲音,以爲你早就走了,原來是碰到熟人了。”樓梯上忽然傳來展心儀厭惡透頂的聲音。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厭惡到如此地步,以至於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再看到他的人,恐怕晚上剛吃下去的東西馬上就要吐出來。
“心儀,好久不見。”有了上次的心驚肉跳的一次經歷,伊利亞德依舊不知收斂,熱情熟稔地跟展心儀打招呼。
展心儀嫌惡地別過頭,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每次伊利亞的出現準沒好事,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不幸在等着她呢。
最讓展心儀鬱悶的是白石遠竟然晚上是和伊利亞德一起吃的晚飯,這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可以一起約出來吃飯的程度了?
白石遠這個笨蛋,展心儀在心底默默地罵了無數遍,他到底是真的笨還是裝出來的,爲什麼他那天明明親眼在自己家中看到伊利亞德了,難道就不覺得奇怪,爲什麼還是對伊利亞德沒有防備呢?
展心儀真是又氣又急,真想不顧一切地拉着白石遠就走,就當她打算這麼做的時候,程總卻搶先一步,對白石遠說:“正巧,我這裡有份評估資料,本想下午拿給你看的結果耽誤了點時間,你正好現在幫我看看,有需要改動的地方我明天立馬安排下去,不用耽誤時間。”
程總說着從隨身拎着的包裡掏出一本用透明文件夾裹好的文件,白石遠好像有些猶豫,站在伊利亞德和展心儀之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先忙吧,我在這裡等你。”展心儀的話像一劑安心丸,白石遠聽了點點頭,視線轉向伊利亞德,兩人四目相撞皆無言語,伊利亞德嘴角還帶着隱隱淡淡的笑意。
葉朔見狀忙站出來打保票,站到展心儀的一旁:“你先忙你的,我留這兒陪心儀。”
白石遠方纔稍稍安心些,和程總去到一樓最近的一處包廂裡繼續商量公司裡的事情。
餘下的三個人一起來到酒店大廳一側的貴賓休息區裡等待着,葉朔原想借此機會好好地跟展心儀聊一聊,這些年來一直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將白石遠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剛要坐下來,屁股還沒沾上沙發,大堂經理急匆匆地走過來,在葉朔耳邊低聲地說了些什麼,只見葉朔的臉色微微一變,展心儀猜測可能是酒店裡出事了。
果然,葉朔不好意思地欠了個身子,向展心儀抱歉地點了點頭:“那邊突然有事,我得先過去一趟不能陪你了。”
展心儀大大方方地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瞄了眼一旁故作深沉的伊利亞德,“你去忙你的就好,我在這裡等着。”
葉朔又在大堂經理耳畔低聲交代了幾句什麼,大堂經理偷偷用驚異的眼神看了兩眼伊利亞德,一臉我懂了的表情,跟在葉朔身後匆匆地離開了休息區。
葉朔一走,又給了兩個人獨處的機會,伊利亞德正求之不得,原本好好地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了,他主動地起身挪到了展心儀一旁的位置。
展心儀立時厭惡地皺起眉頭,起身坐到了另一邊離伊利亞德遠遠的地方,冷光鱗鱗的眸子望着不遠處熱鬧非凡的大廳。
嘈雜熙攘的人羣彷彿都和她沒有關係,一心一意地凝望着房門緊閉的包廂,她忽然想快點見到他,快點帶她離開這裡,快點跟他回家去。
回家兩個字不經意間挑動了她的心絃,原來自己在心底裡早已經把那個地方當做是自己的家了。
因爲他說過不止一次,我們回家吧,回家吧……她曾經以爲,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再聽到別人對自己說這句話。
“上次我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解釋,你沒事吧?”伊利亞德含情脈脈地望着展心儀,深情幽邃的藍眼睛,抑揚頓挫的腔調帶着法國人骨子裡獨有的浪漫情懷。
可就是這樣一個隨時能讓女人爲他着迷發瘋的人,展心儀卻因爲太瞭解他,瞭解他這幅完美的皮囊之下隱藏了一顆怎樣惡毒黑暗的心臟,纔會越發的牴觸和反感。
展心儀乾脆就當做是沒聽到,轉動腦袋左顧右盼,她寧願無聊得看大廳裡用餐的客人,也不情願在伊利亞德身上浪費自己的口舌。
“你應該告訴他真相不是嗎?”伊利亞德見她不說話,故意用挑釁輕浮地語氣說道。
展心儀終於轉過頭來,冷冷地掃了他五官立體挺俊的臉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對白石遠來說你不過是個路人甲的角色,他纔不會在你這種路人的身上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是嗎?那你爲什麼不肯告訴他那天下午在地下車庫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伊利亞德好笑地反問道,深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
不說展心儀差點就忘了還有這麼回事,那天下午,伊利亞德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把她約到了地下車庫見。
展心儀當時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去,只是好奇其他那麼多地方爲什麼偏要在陰冷恐怖的地下車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