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得罪的人那邊,葉朔已經去交涉了,但我想結果估計好不到哪兒去,誰會傻到主動承認那些大批量的毒品是自己塞過去的?”
展心儀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米娜這次是攤上大事兒了,想到之前自己遇事那幾次都是米娜忙前忙後的,不說結果怎麼樣,但那丫頭對自己真心實意沒的說。
如今她出事兒了,自己卻幫不上什麼忙。
展心儀眼底的落寞和失望都寫得清清楚楚,儘管她不願意開口給白石遠添堵,可白石遠都能明白,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朋友被關在裡面前路未卜,心情當然好不到哪兒去。
尤其是看着她可憐巴巴、爲朋友黯然傷神的模樣,白石遠只覺得整個五臟六腑都好似糾纏在一起,恨不能把陷害米娜的那幫人都揪出來狠狠地教訓一頓,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惹自己的人不高興。
“你先做好最壞的結果,這兩天我會繼續聯繫人的。”白石遠輕輕拍了拍她氣色不大好的小臉。
“最壞的打算是有多壞?”展心儀問。
白石遠用沉默來代替了他的答案,展心儀的身子突然不可名狀地顫抖起來。
白石遠和葉朔這幾天跑了很多關係都沒有結果,上頭這次口風很嚴,一致對外,前陣子白露的風頭剛剛過去,白石遠不敢拋頭露面太頻繁,葉朔手邊又沒有太多這方面的人脈資源。
所以進度十分緩慢,展心儀幾乎每天都是在煎熬的等待當中度過的。
毒品一事牽扯到的太嚴重,這幾年國家打擊正嚴,米娜這一出無疑是往槍口上撞,加上窩藏數量巨大,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她至少也得在裡面待上個幾年了。
就當展心儀都已經做好了長期往監獄送飯探視的準備時,突然接到白石遠的電話,米娜被無罪釋放了。
“怎麼會突然被無罪釋放?”驚喜之餘,展心儀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前陣子不是還一口咬定不可能放人的嗎?”
“不清楚。”電話那頭的白石遠含混不清地回答,彼時他正在和秦先生商量開拓海外市場的情況,“我聽葉朔說已經送她回家了,你先過去看看她,晚點我去接你。”
“好吧。”展心儀掛了電話,叫上小李匆匆趕去了米娜家。
展心儀有米娜公寓的鑰匙,徑直打開了門,一眼便看到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米娜,姐妹倆大半個月不見,無論是在裡面還是在外面心境都不一樣。
兩個以爲下半輩子見面的次數都要靠數的人一見面,話還未出口,就相擁着痛哭起來。
“死丫頭你嚇死我了。”展心儀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溢滿了她的胸腔。
米娜也哭了,許是在裡面哭的次數太多,被放出來之後眼淚反而變得少了,只壓抑着自己釋放了一會兒,呆呆的看着給自己擦眼淚的展心儀。
“說說吧,怎麼回事。”展心儀毫無形象可言的擤了擤鼻涕,把紙團成一團扔到了垃圾桶裡。
米娜抽了抽鼻子,眼神中有些絕望,卻看着展心儀一言不發。
展心儀突然意識到點什麼,繃直了身子握住米娜的手,儘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米娜開口的一瞬間自己還是差點崩潰……
“姜承替我頂罪了。”
米娜說得風輕雲淡,可她眼底卻盡是痛苦的神色。
展心儀的身子劇烈的一抖,似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可思議地反問道:“姜承替你頂罪?你是說,那個姜承?”
米娜輕輕點了點頭,忽地身子一軟栽倒在展心儀的懷裡,沙啞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她似乎還在怨念着什麼,恨恨地咬着牙齒:“他活該,心儀,這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我一點都不難過。”
要是真不難過就好了,可米娜現在這表現,明明就是難過的快死了的樣子。
展心儀不揭穿她,摟着她的脖子安慰了一會兒,心裡的問號卻千迴百轉,一時間還有些轉不過心緒。
米娜說姜承替她頂罪了,主動投案自首,承認那些毒品是他寄方在米娜家的,米娜毫不知情,是受害者。
上面本來就受到白石遠和葉朔的雙重壓力,終於有了個替罪羊,管他是真是假統統先關起來再說。
米娜被無罪釋放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獄中見到了姜承之後她才明白。
展心儀不知道姜承對米娜說了些什麼,米娜這直來直去的脾氣,肯定不會讓一個無辜的人來替自己頂罪。
兩人之間具體的交流,展心儀沒有細問,好在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人好好的就行。
姜承頂替米娜的罪名被判了刑,開庭審理那天,米娜和展心儀還作爲旁聽者去了,聽到一半,米娜壓抑的受不了在蔣藍的陪同下先離席了。
展心儀留下來聽到最後,姜承入獄後被剃光了頭髮,幾天不見,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打眼一看差點認不出來這是那個曾經風流一世的浪蕩子姜承。
警察押着犯人從庭審席前經過的時候,姜承掙扎了幾下在展心儀面前停了下來。
雖然這次姜承犧牲自己保全米娜,展心儀確實挺感動的,但一想到他之前對米娜的所作所爲,就當這小子是在將功補過了。
“對不起。”姜承率先說道,大概是在爲了一年前那次衝動行事所道歉。
展心儀裝作沒聽見,細長的鳳眸中流過冷冷的光輝。
姜承骨子裡性格高傲,很少在人面前低頭,那天卻也在展心儀睥睨的目光下慚愧地低下了頭,他發現米娜說的一點沒錯,展心儀這個女人不簡單,不是一般男人能製得住的。
“對不起。”姜承又補填了一句,“這句對不起,是給娜娜的,我不在,希望她能好好照顧自己。”
展心儀抑制不住嘴角鄙夷的冷笑,聲音像一把冰塊削成的劍:“這話,你還是留着等你出來了親自給她說吧。”
姜承笑了笑,第一次見有人安慰人還說得這麼強硬的。
展心儀從法院出來的時候,被秋日乾淨的像水果硬糖的太陽晃得眼前一黑,差點軟軟地跪下來,定了定神勉強支撐起自己。
卻見不遠處臺階下,米娜和蔣藍肩並肩坐在樓梯上,蔣藍回頭衝她燦爛地盈盈一笑:“心儀,我們在這兒呢!”
展心儀快速地將姜承臨走前那張笑意悽慘的臉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故作輕快地邁到米娜面前,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摟着她的肩膀:“單身快樂!”
“我早就是單身了!”米娜表示不服氣地大聲嚷嚷道。
展心儀笑而不語,米娜被她頗有氣勢的眼神望得心虛,低頭和手裡的冰淇淋做鬥爭去了。
斜裡伸過來一直修長的臂膀,指尖如青蔥如白玉,在陽光下泛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展心儀一肚子壞水想咬一口,礙着朋友都在,終是忍了回去。
“給你的。”白石遠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頭出神兒,要是白大少爺知道展心儀此刻正在腦海裡描畫着如何把他咬得嗷嗷叫的畫面,打死他也不會把手裡的冰淇淋給她。
展心儀不客氣地接過去,咧嘴一笑:“謝啦。”
秋天的空氣有特有的味道,清冽乾淨,吸上一口涼意便直竄腦門,路兩旁滿眼皆是金色,陽光不暖不燥正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縱是白石遠這樣的人間精英,也被太陽曬得有些懶怠了。
葉朔大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摟着自家媳婦兒的肩膀一屁股也坐了下去:“解決了一樁心事,等會兒想吃什麼,我請客。”
只有白石遠一個人固執地站在一旁,還試圖把展心儀也拖起來因爲地上太涼,最終沒能成功,展心儀和米娜跟連體嬰兒一樣粘連在一起。
“可別。”米娜胃裡翻了一陣酸水,連連討饒,“你們兩對兒情侶愛怎麼鬧怎麼鬧去,讓我一二百五十瓦的大燈泡跟着算怎麼回事?”
她這麼一說,展心儀越發心疼,摟得更緊不肯撒手:“我不管,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米娜無奈地望一眼白石遠:“白總,她老這樣粘着我,我都怕她愛上我了,你管還是不管啊?”
白石遠給了她一個我想管也管不着的眼神,兀自轉一邊去抽菸了。
幾個打扮的人模狗樣的人坐在法院門前的樓梯上,曬了整整一下午的太陽,路過的人都好奇地側目打量,那幾個人卻雷打不動,渾然不覺的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晚上米娜最終還是沒能躲過葉朔過分熱情的邀請,她也不好意思拒絕,這些朋友連日來爲她的事兒操了不少的心,這種時候她一個人跑回家去睡大覺,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
四人去了葉朔的酒店,又叫來幾個朋友,朋友再叫上朋友,原本小聚會變成了大聚會,人一多起來,就沒人注意到米娜了。
她趁大家熱鬧的時候,偷偷鑽去了陽臺躲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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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別的,她很感謝展心儀和葉朔他們爲她所做的一切,可她現在的確不太想笑,一想到在監獄裡匆匆一別而過的那一幕,米娜的心就像被人用鈍刀割開一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