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老闆放心,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行!”伊利亞德最後表了表決心,奴顏婢骨地恭送歐陽長明離開他的辦公室。
門關上的一瞬間,伊利亞德臉上的笑意瞬間垮塌,他冷着臉,鄙夷地啐了一口:“呸,什麼世道,連這種人都敢騎到我頭上。”
他是間諜組織的領頭人,國外不知道有多少個比歐陽長明還要財大氣粗的金主因受到伊利亞德的威脅而對他的名字聞之色變,何時受過這種冷遇。
回想自己來到中國的這段時間,沒一天過的是好日子,在白氏,他擔驚受怕,擔心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一邊還要忍受展心儀背叛他的痛苦,離開白氏之後和歐陽長明合作,歐陽長明是個唯利是圖的上人,殘忍粗俗,在他的眼裡只有權勢和金錢,伊利亞德的勢力分佈在國外,在國內他不得不依附於歐陽長明的勢力,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這麼一想,伊利亞德突然覺得自己有夠苦逼的,放着安逸享樂的日子不過,偏要跑來挑戰白石遠找虐。
一串尖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穿過伊利亞德的耳膜,喚醒了陷入回憶當中的他。
“喂。”電話那端傳來壓抑低沉的聲音,“你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你晚上有沒有時間?”
“我沒有——”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伊利亞德徑直打斷了她:“晚上老地方,不見不散。”
說完要掛電話的時候,用半威脅又半無賴的聲音說:“提醒你最好不要遲到,否則,我們之間的合約……”
“我知道了。”對方好像很怕他提到合約兩個字,慌忙打斷了他,聲音越發低沉,“我還在公司,先掛了,晚上再聯繫你。”
“嗯。”伊利亞德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還是對人發號施令比較爽。
張茜偷偷躲在洗手間裡打電話,聽筒裡傳出嘟嘟嘟的忙音已有一陣時間,她卻呆呆地坐在馬桶上,雙目無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木質門板。
“哎,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張秘書奇奇怪怪的。”聲音好像是從洗手間外面傳來的。
一個公司裡八卦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它的洗手間,在這裡總能聽到各種各樣新鮮熱辣的爆料。
很顯然,這次八卦的主角就是張茜,外面幾個同事討論的熱火朝天,並不知道她們口中所提到的主人公,此時此刻就在她們身後的隔間裡坐着。
“我那天還看到她坐進了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裡。”另一個女同事的爆料引來一陣低聲地喧譁。
“哇,真沒看出來張秘書是這種人呢。”
“白總已經有展心儀了,她看自己已經沒機會,不得急着找下家嗎,切,我算是看透了,這種女人表面上看起來有多清高,其實骨子裡浪蕩的很唷。”聲音最尖銳的那個女同事不屑地撇了撇嘴。
“唉,可憐靳助理對她那麼癡情,多好的男人啊,給我就好了。”
“你就做夢吧你,靳助理可是我……”
“上次我和他在走廊裡見面的時候他還對我笑了呢……”
一羣女人的話題從張茜迅速轉移到了靳揚身上,嘰嘰喳喳的笑鬧聲蓋住了馬桶抽水的聲音,張茜推開隔間那層薄薄的木板門,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時候,剛纔還在熱熱鬧鬧地討論着八卦的女人們突然一下子全部靜止了,呆若木雞的看着張茜。
糟了,這下可好,說人壞話被抓個正着,大家都懵了。
張茜的脾氣,公司裡的人可是有目共睹的,這位出了名的冷美人兒,發起火來也是十分的嚇人,新來的員工不懂事犯了錯被她罵哭的事情經常發生。
這幾個背後嚼舌根的女人嚇得肩膀瑟瑟發抖,耷拉着腦袋不敢擡起來,恨不能地底下突然出現一道裂縫好讓她們鑽進去。
她們等待着一場疾風暴雨的來臨,可是,意外的竟然等來一片寂靜。
討論的聲音那麼大,冷嘲熱諷的笑聲那麼刺耳,張茜不可能沒有聽到,可是,她就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面無表情地經過衆人眼前,擰開水龍頭,微微俯下身子,洗手然後擦乾,優雅從容地轉身離開,從始至終,她未說過一句話。
在她的眼睛裡,甚至有一種叫做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
衆人似乎不敢相信性格剛烈的張秘書會突然性情大變,秉着呼吸不敢講話,直到她真的離開洗手間,背後的聲音頓時炸開了。
張茜沒有走遠,她們的議論聲,她依舊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天啊,我沒看錯吧,剛纔那個女人真的是張秘書嗎?”
“我也嚇了一大跳,怎麼幾天沒見,張秘書像老了十多歲的樣子?”
“而且你們沒發現,她臉上的妝越來越厚了嗎。”剛纔爆料說張茜上了一輛黑色轎車的女人,臉上的神情頗有些得意,“你們以爲被包養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衆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張茜完全可以衝進去和她們大吵一架,大不了撕破臉皮,她的職位和權利遠在她們之上,大不了可以直接上報人事部開除幾個員工,可她最終卻選擇了一笑而過。
既然說的沒錯,有什麼好吵的呢?
張茜覺得自己很髒,沒錯,是很髒,每天晚上回到家裡洗澡的時候,她甚至厭惡得連自己的身子都不想碰。一想到那些令人作嘔的男人的臉和不堪入目的畫面,她只能狠命地搓身上的一層皮,直到把身體搓得通體發紅甚至出血才停下來。
她想過先殺了歐陽長明然後再自殺,或者和他同歸於盡,可是想到妹妹梓萱那張天真活潑的臉,她下不了最後的決心。
就在剛纔,她又接到了伊利亞德的電話,約她晚上老地方見面。
現在她聽到老地方三個字,就像一句魔咒會渾身顫抖,那個噩夢開始的地方……不知道今天晚上,又會有怎樣一場未知的災難在等待着她。
人民醫院。
冬日午後的陽光就像懶散懈怠的逃兵,懶洋洋地逃向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鑽到一處不透風的角落裡呼呼大睡,所以儘管陽光刺眼,溫度卻依舊寒冷刺骨。
展心儀一下車便感受到外面冷冽的寒風,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腦袋縮進寬大的圍巾裡,只露出兩隻眼睛來看腳下的路。
“靳揚,你就別跟我上來了,在這裡等着,我馬上就回來。”下車之前,展心儀敲了敲前面的車窗玻璃。
靳揚比了個ok的姿勢,聽話地把車子開出去停在路邊等她。
呼——好冷啊,展心儀呼了口氣,吐出來的水霧都是白色的,她儘量低着頭,露出來的地方都藏進圍巾裡,儘量減少和外界冷空氣的接觸。
“啊——”展心儀只顧低着頭匆匆往前走,沒看清前面的路,迎頭撞上了別人的肩膀,對方身材清瘦,身上幾乎沒什麼肉,都是骨頭,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能感覺到。
展心儀被撞得心疼,但是又怪自己低頭不看路,連聲向對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沒看見有人……”
“心儀姐!”熟悉的聲音像一把春日裡一把明媚細碎的陽光,鋪天蓋地的撒下來。
“莫莫?”展心儀又驚又喜,頓時鬆了口氣,開玩笑似的往莫離胸口捶了一拳。“臭小子這兩天又跑去哪兒瘋了,是不是早就把我給忘了。”
“怎麼會呢。”莫離靦腆地微微一笑,撓了撓後腦勺,“過完年開春就有比賽,教練加強了訓練強度,我最近都住在宿舍裡。”
“你怎麼會在醫院。”展心儀的視線掠過莫離的肩膀,向他身後看了幾眼。
莫離反應很快,剛被展心儀撞了一下發現是她的時候,迅速地把拿着診斷書的手藏在了背後,這會兒又趁展心儀不注意,不動聲色地揉成了一團塞進棉服的口袋裡。
“最近天冷,我好像有點感冒了就來醫院拿點藥。”
“感冒?”展心儀將信將疑,不能怪她敏感多疑,實在是因爲莫離太不擅長說謊話,這孩子在外人面前能說會道,嘴皮子利索,可以到她面前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們沒有專門的醫生嗎?”
“呃——”莫離心虛地撓了撓頭髮,“沒、沒有。”
展心儀這下疑心更重,莫離卻忽然話鋒一轉,急匆匆地和她告別:“心儀姐,教練還在等我,得快點趕回去訓練,我先走了,等我忙完這陣子放假了再來找你。”
“哎莫莫,莫莫!”展心儀看着他逃跑似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
碰到熟人耽誤了一會兒時間,告別莫離之後,展心儀一刻不敢耽誤趕到病房,看到的卻只有空空蕩蕩的房間,還有兩名正在收拾衛生的小護士。
“展小姐,您來了。”說話的這個年輕點的小護士,正是那天被展心儀撞見態度不好,差點遭院長開除的護士,後來幸得展心儀消氣之後替她說了兩句好話,院長立馬改變態度放她一馬,才得以繼續留下來工作。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這一次小護士的態度好了很多。
“趙伯伯呢?”展心儀問,兩手拎滿了沉甸甸的補品,被她重重地扔放到了桌子上。
小護士恭恭敬敬地回答:“趙伯伯今天一大早就出院了。”
“出院?”展心儀疑惑地大喊,昨兒來醫院見到趙伯伯的時候也沒聽他說今天要走,“不是說好了等我過來接他出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