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洋洋得意,衆人的反應令他十分的滿意,他就是要無賴到底,就是要敗壞展心儀的名聲,看着她身敗名裂他才能心安理得。
“你問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我來告訴你原因。”
沉靜陰冷的男聲像一股冰泉滲透過人羣間的縫隙,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壓在人們身上,迫使他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兩邊靠攏,中間空出一條寬敞的過道。
鬨鬧得人羣突然安靜,趙明誠臉上的得意頓了頓,便被他強大的氣場擊碎,他的小人得志,在白石遠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阿遠?”
心儀怔怔地轉過身,還未看清他的模樣,他卻忽然欺身而下。
鋪天蓋地的吻印在她的脣上。
他吻得極溫柔又小心,輕咬着她溫軟地脣瓣,再一點點撬開她緊咬着的牙齒,溼漉漉的喘息聲糾纏到一起。
天地萬物,頃刻間化爲烏有,周圍的人彷彿都不存在,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他。
展心儀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面對無恥卑鄙的小人,依舊可以保持淡定,無所謂的一笑而過。
這五年裡,支撐她一路堅持走到今天的力量,除了活在記憶裡的女兒之外,還有就是對趙明誠的仇恨,她告訴自己不可以放棄,她必須不斷變得強大,纔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再次遇到趙明誠的時候,痛痛快快地甩他一巴掌,然後再瀟灑的離開。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還沒有強大到和白石遠一樣,做到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以爲自己對趙明誠已經心如止水,可當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她依舊無法淡定。
會覺得憤怒會生氣,說明她還沒有徹底放得下。
透明的眼淚,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落入四片交纏在一起的脣瓣中,苦苦的,澀澀的。
自己終究還是不爭氣地哭了,感受着眼淚劃過臉頰的紋路,心儀卻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爲什麼哭,是替五年前傻傻的展心儀感到後悔,是爲這五年來受到的委屈,還是僅僅是因爲,白石遠這極盡溫柔的一吻?
“不許哭。”他輕輕鬆開她的脣瓣,霸道地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卻捨不得馬上離開,靠的很近,旁人看來兩個人依舊還在接吻。
心儀的眼淚卻越發洶涌,雙手推開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便低着頭躲在他懷裡。
“白、白先生。”趙明誠臉色比牆上的石灰還難看,剛纔他還大聲嚷嚷告訴衆人展心儀已經被白石遠甩了。
白石遠卻用實際行動向在場的人證明展心儀還是他的女人,無形中打了趙明誠的臉,他當然會被嚇得面如死灰。
“這就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我帶她來的,有意見嗎?”白石遠一手撫着展心儀靠在他懷裡的頭頂,一手插在西褲的口袋中,深諳的眼底充滿慍怒。
大廳裡安靜得鴉雀無聲,無人再敢多說半句廢話,連剛纔那個藉着酒精壯膽調戲展心儀的王家少爺,看到眼前的一幕,早已嚇得不知找到哪個地洞躲了起來。
“對、對不起。”趙明誠心中又是驚恐又是擔心,嘴巴還利索不起來,侷促不安地低着頭,雙拳緊握,“我不知道心儀她和你還……我剛纔只是和心儀開個玩笑而已。”
聽到他依舊沒有改口稱展心儀爲心儀,白石遠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絕美的脣形微微蠕動了幾下:“我記得我太太說過,她和你好像並沒有和你熟到可以開玩笑的程度。”
又是太太……原本安靜待着的心儀,肩膀忽然微微一顫,莫名地覺得白石遠念那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簡直好聽哭。
“我……我……”趙明誠連着我了好幾聲,周圍沒人敢幫他說話,他陷入了孤軍奮戰地境地,也終於可以理解剛纔展心儀的處境。
何況心儀還是一弱女子,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人公然羞辱依舊可以保持不卑不亢的高傲,確實不一般,她當真變了好多。
趙明誠還在結結巴巴地在肚子裡搜刮怎麼回答白石遠的話,才能既挽留自己的面子又可以順勢拍拍白石遠的馬屁。
白石遠卻懶得再和這種人浪費時間,摟着懷裡的人兒,柔聲地道:“我們走。”
心儀乖乖地點頭,她臉上的眼淚已經乾涸,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腦袋靠在白石遠胸膛上,腰被他攬着,雙腳幾乎離地。
這種安全感和踏實感,是展心儀從來沒有過的。
白石遠摟着她穿過人羣走出去的時候,衆人連看待展心儀的眼神都變得尊敬起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薄涼,展心儀越發地厭惡起自己所處的圈子。
白石遠一走,圍觀的人也紛紛知趣地主動散開,剛纔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空留趙明誠一人像長到地上一樣,目光陰沉沉地看着融入人羣當中依舊奪目的一對璧人,恨意逐漸佔據了他的胸腔。
憑什麼他們趙家日漸沒落,他現在要靠看人眼色才能勉強維持貌似奢華實則腐爛的生活,憑什麼當初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女人,如今卻可以狠狠地將他踩到腳底下!憑什麼!
“明誠個,你怎麼了。”因路上堵車,蘇玉姍姍來遲,到的時候看熱鬧的人羣已經散得差不多,她好容易在角落裡找到趙明誠。
“你怎麼纔過來?”趙明誠的語氣中流露出明顯的不滿,一仰頭灌下一整杯香檳。
說起自己遲到的原因,蘇玉也是滿腹的委屈:“你又不給人家買車子,我沒車開,只好打的,鬼知道今天的出租車司機都幹嘛去了,我好容易纔打到一輛……”
“等我手頭寬裕點再給你買車子。”趙明誠不耐煩地打斷蘇玉的抱怨。
這種藉口蘇玉聽得多了,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車的影子,積攢多年的怨念終於在今天一起爆發出來:“你都說過多少次了,你的錢呢?上次我明明看見你媽給你的卡上還有六十多萬。”
“我這不是有正事兒嗎。”趙明誠撒謊道,他所謂的正事其實是他拿着錢去賭博,全都給輸了,沒有臉面告訴蘇玉。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沒錢又沒勢你什麼都不算,趙明誠可算是深有體會,這些年隨着趙家的落寞,也讓他好好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牆倒衆人推,過去的好朋友好親戚,現在避之不及,唯恐趙家的黴運沾染到自己身上。
愁上心頭借酒澆愁,眼前正好有一堆免費的酒可以喝,趙明誠是一瓶接着一瓶,連衆人排隊等着給韓老將軍敬酒祝壽的時候,他還躲在角落裡喝酒。
醉意朦朧的眼睛突然鎖定在兩個人的身影上,趙明誠微微眯起眼睛,對身旁的蘇玉道:“等着瞧吧,你買車的錢很快就有了。”
白石遠知道展心儀很討厭這種充斥着名與利的場合,尤其人多的地方,會讓她感到不自在,因此他第一個給韓老將軍敬酒,彼此寒暄了兩句家長裡短,韓老將軍還不忘問了問白振華的情況,白石遠一一回答,敬完酒便立馬拉着展心儀遠離人羣,來到人少的就餐區。
展心儀一晚上沒吃東西,光是被趙明誠氣都氣飽了,沒什麼胃口,剛纔爲了給韓老將軍敬酒,空腹喝了兩大杯香檳。
這會兒胃裡隱隱作痛,心儀一個不留神兒,身邊的白石遠不知又去了哪裡,她胃裡不爽,懶得去找他,靠在身後的柱子上稍作休息。
白石遠捧着一碗還在冒熱氣的海鮮奶油湯回到展心儀的身邊,生硬地遞給她:“喝吧。”
奶油的濃郁和海鮮的香鮮撲鼻而來,只是聞聞味道而已,胃裡的痛意就已經減少許多,展心儀雙手接過盛奶油湯的小碗,“謝謝。”
“明明可以不喝,非要逞什麼能。”白石遠側着臉,神情淡漠地看着遠處,焦距不在她身上。
心儀還以爲他在和別人說話,看了一眼四周只有他們兩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
“那麼多人看着,我總不能丟你的臉吧,我要是不喝豈不讓人家看了笑話,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以後人家一說起來,肯定會說白家的夫人怎麼矯情怎麼不識擡舉。”
白石遠的確沒想這麼多,他當時只顧惦記展心儀沒吃東西胃會不會受不了,不像她已經想的這麼遠。
心儀用湯勺舀起一小勺濃湯,噘着脣吹了吹,吹涼了再送進嘴裡。
白石遠盯着她喝湯,那嘟起來的粉脣,讓他回想起剛纔那一吻,她的嘴脣軟軟涼涼的,還有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回想到這兒,體內便涌起一陣燥熱,他不自然地別過頭,卻是極小聲地嚥了口唾沫。
展心儀聽到他吞嚥口水的聲音,還以爲他也餓了,不好意思要吃的,主動把湯勺送到他嘴邊:“你要不要?”
“不要。”傲嬌的白大少爺纔不領情,轉過頭去,連看也不看勺子一眼。
不要拉倒,展心儀心裡默唸,嫌棄勺子太小不過癮,直接端着碗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