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這個給你。”白石遠的手心裡壓着一個東西,手指一彈,掌心那隻小巧的盒子便像長了腳一樣沿着桌面滑到桌子對面,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張茜望着眼底下那隻精美玲瓏的盒子,手指小心翼翼地剛碰上,又像觸電般立馬縮回去,不確定地問:“這是,給我的嗎?”
白石遠又點了點頭,眉宇間已有不耐,張茜方纔歡天喜地的拿起盒子放在胸口,一向冷豔不食人間煙火的鳳眼裡閃過一絲驚喜:“謝謝白總。”
展心儀還在門口,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那個小盒子,是剛纔白石遠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來的,放在那裡的東西,最貼近心臟的位置,意義也一定不一般。
口腔內蔓延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展心儀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嘴脣咬破了,許是剛纔爲了剋制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死死的咬着下嘴脣,不小心咬出血了。
以前展心儀不確定張茜是否真的喜歡白石遠,畢竟仰慕和喜歡之間還差了很遠一段距離,今日親眼看到張茜臉上浮現出少女般的嬌羞和萌動,展心儀才確定張茜是真的喜歡白石遠。
和他尊貴的身份地位無關,那是一種打心眼裡的喜歡。
展心儀莫名地感覺到有些沉重,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巨石。
“打開看看。”白石遠瞥了眼站在門口的展心儀,隨即又轉向張茜。
張茜激動地手指顫抖,自從自己大學畢業進入白氏工作以來,七八年的時光飛快地過去,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
“啊——”禮盒拆開的同時,張茜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聲,她用手堵住嘴巴,眼裡情不自禁地泛起水光。
寶藍色的小盒子裡,靜靜地躺着一枚白金戒指,鑲嵌着一顆鑽石,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着璀璨炫目的光芒,簡約大氣的款式,符合白石遠的審美,證明這枚戒指是他親自去挑的。
如此貴重的禮物,張茜有些受寵若驚:“白總,這戒指,真的是給我的?”
“你爲白氏兢兢業業工作這麼多年,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白總。”張茜激動的握住戒指,匆忙道了聲謝謝之後便轉身離開,她怕抑制不住激動在總裁室裡掉眼淚。
她飛快地從展心儀面前經過,心儀甚至來不及看一眼盒子裡的戒指,呆呆的像個木頭人愣在原地,嘴脣已經被她咬得血肉模糊。
“你怎麼還沒走?”白石遠好像才注意到她還在一樣,其實他的目光無時不刻在偷偷觀察她。
那枚戒指,本該是戴在她無名指上的,現在看來,她有了那串亮晶晶的水晶手鍊,不需要他送的戒指了。
“打擾了,我這就走。”展心儀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麼離開總裁室的,像被抽乾了靈魂,只留下一具空空的殼子。
如果白石遠叫她過來只是爲了當着她的面向別的女人示好來以此懲罰她的話,那麼恭喜他,他做到了,展心儀感到難過,卻說不清難過的來源。
只記得靳揚一直在總裁室門外等着,看到展心儀出來便興沖沖地跑過來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怎麼樣怎麼樣?先生跟您說了什麼了嗎?您有沒有答應他?”
展心儀不懂他的問題是什麼意思,只是一味的搖頭,她的腦海裡只有剛纔送戒指的一幕,她很清楚鑽戒代表着什麼,對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靳揚終於慢半拍的察覺到展心儀的異樣,不解地撓了撓後腦勺,望着展心儀落寞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奇怪了,先生不是說要送她生日禮物嗎,看樣子,禮物好像不太滿意啊……”
展心儀回到財務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下那條惱人的鏈子,遞給米娜。
“你真的要給我嗎?”米娜猶猶豫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喜歡就送你,就當是感謝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的照顧。”展心儀的神情很認真,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
“心儀?你怎麼了?”米娜覺得不大對勁,扶了扶滑落到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更不敢伸手去接她送的手鍊。
展心儀做了個深呼吸,平靜地宣佈道:“我明天就不來了。”
“什麼叫明天就不來了?你要休息幾天嗎,什麼時候回來?”
“不會再回來了。”展心儀努力地微笑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坦然些,“我辭職了。”
“什麼?!”米娜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蹦的老高,“爲什麼?你不是乾的好好的嗎,爲什麼要辭職?”
“哎喲米娜,瞧你這話問的,心儀是總裁夫人,就算不用工作,在家裡好好的過闊太太的生活多好。”
同事的話聽上去像是奉承,其實醋意濃郁,怎麼聽都讓人覺得不舒服,只是同在一個辦公室裡工作,展心儀身份特殊,不想讓旁人背後嚼舌根,所以好脾氣地一忍再忍。
誰是真的對她好,誰是假意奉承她,展心儀心中清楚,偌大的白氏,幾千名員工,恐怕只有靳揚和米娜是拿真心待她。
“心儀,你真的要走嗎?”米娜的眼淚說來就來,戀戀不捨地樣子儼然一長不大的小姑娘。
“只是不再來上班了而已,又不是要去別的地方,還有見面的機會。”展心儀安慰道。
“你走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啊。”米娜抱着她,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展心儀寫完辭職申請書,宋江問詢趕來,慌慌張張的樣子,用花容失色形容他一點也不爲過,誰讓他空有一具男人的軀殼,卻有着一顆女人一樣水做的心。
“心儀!怎麼突然要辭職?我沒聽白總說起過啊!”財務部好容易請來一尊大佛庇佑着,現在大佛要走了,沒有人再罩着財務部,宋江自然會着急。
“好聚好散,來日方長,我不會忘記這段時間宋部長您對我的照顧的。”
匆匆兩月飛快地流逝,展心儀已經不知不覺地融入到財務部的環境中,要離開了,才發覺自己對這裡還是有感情的,連平時她看不慣的宋江,今日也覺得可愛許多。
“不走不行嗎?”宋江試圖挽留,心儀搖了搖頭:“不是我要走,這是白總的意思。”
把白石遠搬出來問題就顯得嚴重多了,人家夫妻二人之間的私事,宋江不好過問,雖然可惜,但還是要告別:“好吧,如果你還想回來工作,財務部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
展心儀將寫好的辭職申請送去了人事部,回到財務室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米娜一邊幫她收拾東西一邊哭,其他的同事雖然沒有米娜和她的感情深,但也都皺着眉頭怨氣沖天。
那天路過財務部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在開追悼會。
展心儀的東西還沒收拾完,宋江就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說展心儀的辭職書被白石遠撕了,還說什麼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讓展心儀離開公司!
一天之內一波三折,經歷的大起大落太多,心儀一時反應不過來,米娜一聽消息開心得抱着她一通猛親:“太好了心儀!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
而心儀還沉浸在人事部傳來的消息中楞楞地發了半晌呆,白石遠把她的辭職書撕了……
既然懷疑她陷害白氏爲什麼還要留下她,這人難道有受虐傾向?
入夜,車廂內一如既往靜悄悄的,只是狹窄的空間內瀰漫着比往日更沉悶的空氣。
靳揚已經大致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知趣地乖乖閉上嘴巴,只負責開好車子,白石遠和展心儀的對話絕不插嘴半句。
車行至半路,展心儀打破了凝固的空氣:“爲什麼撕了我的辭職申請?你不是懷疑我對你的公司不利嗎,爲什麼不讓我走?”
白石遠猜展心儀最少也會在下車之前都不理他,沒想到她那麼沉不住氣:“我說了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何況你又沒做什麼,我不會冤枉好人。”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天的白石遠一定早就死在展心儀的目光之下死了無數回,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人剪掉了羽翼的飛鳥。
即便有一天,困住她的人覺得膩味了,鬆開了鎖住她的枷鎖,沒有了翅膀,她依舊沒有辦法離開他。
白石遠其實是控制慾極強的人,但展心儀又是渴望自由,不喜歡被束縛,一個拼命想佔有一個拼命要逃,兩敗俱傷的結局可想而知。
戒指被白石遠送掉了,晚上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一閉上眼睛就好像能聽到一隻戒指在他耳邊哭號,責怪他不該衝動之下把自己送給其他女人。
戒指的尺寸是按照展心儀的手指粗細買的,張茜的手要比展心儀的手指粗一圈,等她戴的時候就會發現戒指的尺寸與自己的手指粗細不符合,也會明白這枚戒指本不是送給她的禮物。
衝動易怒的結果卻是無意間同時傷害到兩個女人,白石遠做夢都不會想到,他衝動之下無意間的舉動幾乎改變了一個女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