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華那麼討厭她,會答應她和莫離見面嗎?
莫離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該不該把真相告訴他呢?
無數個問題在展心儀的大腦裡糾纏翻騰,生怕她好受一點點,一晚上展心儀不知道做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她夢到自己躺在一幢房子的大門前,那幢房子裝修的富麗堂皇,門口卻是一片沒有開墾過的土地,剛剛下過雨,地面泥濘不堪。
她就那樣,躺在髒兮兮的地面上,天空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菸灰色,有人經過她身邊,那人長得什麼模樣記不清了。
“你在幹什麼?”
“我在等待重生。”
夢醒後,展心儀清楚記得夢裡兩個人的對話。
涅槃重生,結局很美好,卻沒有人知道過程有多艱辛。
整整七天,七天沒有展心儀任何消息,白石遠向來不會主動和白振華聯繫,白振華也是如此,明明是骨血相連的父子倆,卻冷漠似陌生的路人。
白石遠在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中艱難地熬過了七天。
到最後靳揚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您這樣是何苦呢,既然想夫人了就主動聯繫她一下,您又怎麼會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惦記着您呢?”
“她一個人在那邊,還要操心很多事,已經夠累的了,還是不要打擾的好。”白石遠像脫胎換骨換了個人似的。
在商場上,他仍是那個戰無不克、永遠不會失敗的神一樣存在的男人,他的變化,只存在於面對展心儀的時候。
他漸漸沒有了棱角,脾氣不再陰晴不定難以控制,靳揚跟着他時間最長,最能感受到白石遠的變化,他是真真正正的變了。
這種變化,讓靳揚感到欣喜,卻又覺得心疼,他眼中的白石遠,原是那樣的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現在卻因爲一個人開始學會了隱忍和沉默。
不知道是該爲他感到慶幸,還是心痛。
在第十天的時候,白石遠終於收到了展心儀的消息。
彼時她正在大洋彼岸的一家農場莊園裡,園子是白振華名下的一處產業,他本來是打算等自己老的不能動之後就移民到這裡來生活,結果因爲莫離,計劃提前了。
莫離出院之後就在白振華的莊園裡修生養息,他的病情只是暫時得到了控制,白振華給他安排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但也僅僅是得到控制而已。
要想根治基本上沒有可能,接下來能活多久,就要看莫離自己的造化。
所有人都在極盡所能幫助他,莫離這幾天也像脫胎換骨了似的,一夜之間長大成熟了不少。
他不再像故事中那頭任性的小象一樣,他開始學會明白,有時候平白無故的自我犧牲,只會傷害到更多愛他關心他的人。
比如他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展心儀,當展心儀跟他講述自己聽說他失蹤之後兩天兩夜沒閤眼,急的到處找他的時候,莫離嚇得堵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繼續講下去。
他真的怕極了,他本來是想減輕她的痛苦,卻沒想到自己任性自私的行爲只會讓她更加辛苦。
在莊園裡過了十天與世隔絕的日子,展心儀正如她來之前所做的那個夢一樣,真正體會到了重生二字的含義。
放下的,放不下的,統統都不重要了。
白振華也意外的沒有給她臉色看,在被歲月無限拉長的時光裡,過去的那些摩擦和不開心的往事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展心儀給白石遠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她素面朝天,瀑布般的長髮傾瀉而下,她牽着一匹白色的馬站在夕陽的逆光中,笑容純粹明朗,眼神中的光亮令人悸動。
“這裡的空氣太好了,這是我最近的新寵大白,名字是不是很可愛?我給他起的,我每天早上都要騎着他先出去跑一圈再回來。”
白石遠面對照片微微一笑,只回復了一個簡單的表情。
之後每一天,白石遠都能收到一張來自展心儀的照片,照片下面的文字和流水賬日記一樣,記錄着她每一天平淡卻美好的時光。
“你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嗎?”展心儀發來一張她坐在漫天星輝下,衝着鏡頭傻笑的照片,拍照的人白石遠從來沒有問過,但他大概能猜到是莫離。
“不知道。”白石遠不再只是回覆一個簡單的表情。
“我在想,要是這個時候,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手指劃過這條消息的時候,白石遠頓了一下,彼時他還在辦公室裡加班工作,忙得昏天暗地,閉上眼好像展心儀就在他身邊一樣,漫天璀璨明媚的星河,風中帶來草木的芬芳。
“說真的,等我們老了以後也來這裡養老吧,一定能活到一百歲。”
“嗯。”白石遠回覆完便關了手機,強迫自己不再看它。
前面失去聯繫整整十天,之後每天發來一張照片,又過了十多天,白石遠每次回覆都將自己的思念隱藏的小心翼翼。
終於展心儀最後一次發來的照片,內容不再是她,而是一張漆黑一片的照片,什麼都看不見,滿屏只有濃郁的黑色。
“我想回去了。”照片下面只有一行簡短的小字。
“玩兒夠了?”白石遠回道。
“嗯,想回去了,想看看你。”
白石遠很少那手機拍照,更別提有自拍了,手機上的攝像頭對他來說只是個擺設,展心儀說過他很多次暴殄天物,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不知道拿出去炫耀。
他從網上搜了一張當天本地新聞的照片,他作爲年輕有爲的青年人傑出代表出席了本市一年一度的大會。
新聞圖上放眼望去,只有他西裝筆挺,眉若刀裁目若朗星,一身正氣,坐在稂莠不齊的衆人中間截然獨立。
展心儀對着新聞圖樂了半天,笑到最後有點笑不出來了,照片上的那個人,好像瘦了許多。
展心儀回來那天,白石遠親自開車去接她,到了年末最忙的時間段,白石遠的時間比黃金都貴重。
因爲之前一直都在路上奔波着,錯過了展心儀的生日,白石遠接到她當晚第一件事就是要帶着她補辦生日。
莫離送的女士手鐲已經被展心儀戴在手腕上,見了白石遠之後,兩人都避開了過去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提。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展心儀雙手捧在胸前,裝出一副無比虔誠的樣子看着白石遠,嘴角的笑卻看起來不怎麼虔誠。
白石遠瞥了她一眼笑了,只一眼,視線便有些難以從她身上移開。
一個月不見,展心儀又瘦了一圈,她本來就不胖,身上的肉不多,眼下是更瘦了,大概是因爲在農場裡生活,生活作息規律,又經常出去騎馬什麼的,運動量增大了,小臂上隱隱練出了緊緻的肌肉線條。
更多的變化是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讓白石遠眼前一亮,那是一種文字無法描述的清韻,雖然沒有具體的表現,但白石遠就是覺得她比走之前更成熟了。
“去葉朔那兒,一早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嚷嚷一天了要做東請客。”白石遠扣好了安全帶,又檢查了一遍展心儀的,準備無誤後才發動車子。
“啊。”展心儀一副失望之極的表情,嘴角卻忍不住偷偷溢出笑容,“好多人嗎?還以爲你今天會帶我去過二人世界呢。”
“你要是想過,我現在就可以給葉朔打電話取消聚會、”白石遠笑着捏了捏她的臉。
“別啊!”要不是安全帶扣着,展心儀差點就碰到車頂上,“都已經答應人家了,再拒絕多不好意思啊。”
“你是想見顧真吧。”白石遠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嘿嘿,好久不見了嘛,本來我以爲他已經回美國了,一聯繫才知道他還在國內呢。”展心儀抱着白石遠的胳膊討好的大笑兩聲。
胳膊被某人帶着絲絲涼意的手指抓住的時候,白石遠頓時有點心猿意馬,正在好好看車的手也跟着不老實起來,反手握住了她:“一會兒去了,他們問你什麼,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答就讓我來說就行。”
“我知道啦。”展心儀親暱地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臉頰,多日不見,遠距離的分別卻絲毫沒有將兩人的關係拉遠,“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
葉朔在他的酒店二樓騰出了一間大屋子,叫上了比之前更多的朋友,好多展心儀以前就見過一次兩次面的。
名義是上是給展心儀補辦生日趴體,其實就是他們兄弟幾個又攙了想聚一起喝酒而已。
白石遠和展心儀到的有點晚,因爲路上堵車,葉朔卻不管不顧定要罰酒三杯,人一多葉朔就容易人來瘋,越是不讓他幹什麼他越是興奮。
“他就這德行,心儀你甭跟他一般見識。”蔣藍和葉朔小夫妻倆吵架又和好了,且感情比之前更濃情蜜意,連責備對方的話都透着一股子酸勁兒。
“你倆今天少秀恩愛啊,跟阿遠和心儀學學,也考慮一下我們單身狗好嗎,單身狗也是狗啊!”顧真端起酒杯,指着二人,一臉笑意的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