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保安隊長叮囑大家都向後退,展心儀也迫不得已退到了一邊,連着阿嚏了三聲,頭昏腦熱的狀況越來越厲害。
“心儀,你感冒了,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休息?這裡有我就好了。”米娜勸說道。
展心儀搖搖頭,看着米娜緊張害怕又充滿期待的眼神,她不好意思拒絕:“沒關係的,我跟你一起。”
“哎喲,真是作孽喲!好好的談什麼戀愛,看我,自己一個人不知道過的多自在。”宋江抱着雙臂,尖聲尖氣的抱怨道,同時又擔心安小慧會真的想不開,眼睛一直不曾離開過天台上的她。
又等了一會兒,安小慧的體力越來越不足以支撐她繼續耗下去,身子如同大海中一葉小舟,在驚天駭浪面前,削薄的船身彌足渺小。
安小慧的家人和朋友問詢趕來,他們的到來並沒有使情況有所緩解,家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反而讓安小慧的情緒越發焦躁不安。
“他呢?爲什麼他還不來?”
“再等等,應該就在來的路上了。”衆人安撫道。
其實大家的心裡都清楚,那個人不會來了,如果他的心裡真的還有小慧,就不會在接到通知過去這麼久之後還不出現了。
已經有人偷偷報了警,大樓下的人越聚越多,來勸說的人不多,大多數都聚集到一起來看熱鬧的,甚至還有人不嫌事兒大的起鬨:“跳啊,怎麼不跳了!”
展心儀在天台上聽到樓下隱隱有人喊着讓跳樓,那醜惡的嘴臉彷彿就在眼前,她差點沒忍住和樓下起鬨嘴賤的人吵起來。
外面亂成一團糟,記者將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而此刻的總裁室內卻是另外一番光景,白石遠彷彿聽不到外面嘈雜的聲音,不慌不忙地簽完最後一張合同,和張茜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就到了下班時間。
他正常地起身,穿上Zegna秋季新款毛呢外套,走到門口時,一回頭髮覺身後沒人,靳揚還在原地磨蹭。
“你要是今天晚上打算住在這裡的話,可以再慢點。”白石遠冷冷地說。
靳揚快步追上來,撓了撓頭皮,有些遲疑地問道:“先生,您真的打算就這麼回去嗎?那樓上跳樓的那個人……”
“她愛跳就讓她跳。”白石遠冷漠地別過頭,拉開大門徑直走了出去。
靳揚愣了愣纔跟上他,硬着頭皮重新開口:“可是,她畢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啊,還是個女人,萬一真的跳下來了,外面那麼記者,誰知道他們又會胡編亂造些什麼,萬一讓老爺子聽到了,豈不是對您不好嗎?”
白石遠突然停下步子回過頭,靳揚慌忙地低垂眼眸避免撞上他那吃人的眼睛,都怪自己剛纔太心急又把老爺搬出來,看吧,又惹先生生氣了。
“記者愛怎麼寫,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如果真的出現了不好的新聞,那我要你有什麼用?”
真是笑話,他白石遠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得到因爲一個陌生的女人而改變,又什麼時候會因爲媒體的威脅而改變過?!
“是。”靳揚默默地低下頭,“您可以不管,但是我剛纔聽人說,夫人已經上去了,說是跳樓的女人和夫人是朋友……”
靳揚偷偷地用餘光觀察白石遠的表情變化,好看的眸子裡忽明忽滅,喉結一上一下來回滾動了好幾趟,終於,聽到他不爭氣地扔下一句:“該死的,她去湊什麼熱鬧。”
太陽越微弱,天台上的風便颳得越猛烈,只是在上面待了一會兒,什麼都沒做,展心儀就已經風中凌亂,加上穿得薄,凍得瑟瑟發抖,更別提早就已經體力不支的安小慧了。
此時的她,隨時都有跌下去的可能。
安小慧的母親早早地來到天台,淒涼的哭號聲迴盪在天台的上空,然而她的眼淚依舊無法挽回女兒的決心,安小慧就是鐵了心的要跳樓,除非那個狠心拋棄他的男人肯來見他。
身後突然涌起一陣異常的騷動,展心儀跟着衆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卻正好看見白石遠出現在天台門口。
衆人紛紛自覺地向兩邊讓路,除了展心儀之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敬仰而嚴肅的神情,在白氏,白石遠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這樣的場景,展心儀早已見怪不怪。
白石遠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衣領筆挺地豎起來,遮住了他尖削的下顎,往日裡漆黑的瞳孔,不知是不是因爲天台上風太大的緣故,變成了灰黑色,淡漠的眼神掃過衆人,是比呼嘯的寒風還要讓人感覺到壓力。
連一直跪在地上哭號的安小慧的母親,也因爲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高大的男人而止住了抽泣聲。
看到白石遠的那一刻,展心儀彷彿看到了希望,儘管她不確定白石遠會不會理會要死要活的安小慧。
“阿遠……”她下意識地開口,卻意外地喊出了他的暱稱,風聲凜冽,她的喉嚨又因爲長時間缺水而變得乾涸所以聲音不高。
白石遠可能壓根就沒有聽到她在叫自己,仍舊理所應當地來到她身邊,眉心突突地跳動着。
這麼多人在場他都視而不見,也不在意高架上搖搖欲墜的安小慧,眼睛裡只有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開衫的展心儀。
這個笨蛋,穿得這麼少,看看她周圍的人哪個和她一樣,哪個不是穿着夾棉的厚外套!
靳揚看着這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眉來眼去”,卻沒一個人去管要跳樓的人,心裡嘀咕道,果然先生是因爲展心儀才肯上來的,先前他還以爲白石遠真的善心大發來着。
“我說安小姐,上面風大,白總都親自過來勸你了,你是不是也給白總個面子,下來有話好好說呢?”靳揚代替白石遠先行勸說道。
安小慧好像在猶豫着什麼,沒有說話。
天色漸漸變黑,白石遠的視線終於從展心儀的身上收回來,融入到遠處陰鬱的天色中,好像是在看安小慧,可他的眼睛又沒有她的影子。
展心儀從安小慧的猶豫當中看到了希望,她甩掉米娜的手,一步一步地靠近天台邊緣,向安小慧伸出雙手:“小慧,聽話,你先下來。你看阿姨,她爲了你流了多少眼淚,你真的忍心看到這麼多人都爲你傷心難過嗎。”
安小慧沉默不語,眼睛卻看向了不遠處半跪在地上,幾乎哭得暈厥過去的母親,她死死的咬着嘴脣,已經分不清嘴巴里的液體是眼淚還是鮮血。
“以前你總是勸我們,一切都會好的,要慢慢來,今天我就把這句話同樣地說給你聽,一切都會好的,過去的就都讓她過去吧。”
安小慧的眼睛從母親身上移走,掠過展心儀伸向自己的手臂,卻看到她身後有着這樣一雙眼睛,他沉靜、淡漠,卻又充滿了睿智,一直停留在展心儀的身上不曾離開過。
天地浩蕩,萬物叢生,只不過,都不在他的眼裡,在他的世界當中只剩下穿得很薄的展心儀。
安小慧突然感受到那麼一絲絲的觸動,也許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存在着的,緣分不到,所以她還沒有遇見那個對的人。
靳揚暗暗替展心儀捏了把冷汗,生怕她勸說不成功,偷偷地瞥了眼白石遠,在他耳邊低低地說:“先生,您也說點什麼吧。”
白石遠聞言點了點頭,他簡單的一句話很可能扭轉整個局面。
是啊,他的確是該說點什麼了,不然看着展心儀那個笨女人,遲早要在寒風裡被凍死。
白石遠大步地來到展心儀身邊,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着衆人的心,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視着他。
他邊走邊解開毛呢大衣的牛角扣,在衆人或驚訝或豔羨的目光當中脫下外套,披在了展心儀身上。
寬大的衣服比展心儀的身材足足大了好幾個號,披在她身上顯得更大,衣角幾乎拖拉到地面上。
“我不冷……”展心儀嘴硬道,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白石遠。
這傢伙又抽什麼風!現在可不是秀恩愛的時候啊!
安小慧就是因爲失戀才受刺激的,白石遠還故意當着她的面給展心儀披上衣服,心儀生怕他的做法會刺激到安小慧,回憶起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會更想尋死。
還好安小慧的表情沒多大的變化,看着展心儀的眼神好像還有幾分羨慕。
大衣上還殘留着白石遠身上的味道和餘溫,像是被他擁在懷裡。
“別太感動,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凍死到這裡,樓下那麼多記者,被他們看見又要胡說我白氏苛刻員工。”白石遠的一句話把展心儀拉回到現實裡,滿不在乎的口吻聽上去像是在打發一個要飯的,好像展心儀穿了他的衣服對她來說始終天大的恩賜一般。
就知道他沒這麼好心,嘴巴依舊刻毒的可以……
展心儀披着他的衣服也稍稍覺得心安理得了一點:“呵呵!多謝總裁大人的關心。”
“你想見你的男朋友?”已經上來大半天了,這是白石遠第一次正眼瞧瞧高架上飄飄欲墜的女人,眉宇間再次聚攏起淡淡地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