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幹嗎?”展心儀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方媽回答的有些猶豫:“先生在……在接待客人。”
“客人?”展心儀驚訝道,“這麼一大早就有客人來了?”
“這個……我也不好說,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方媽的遲疑使得展心儀心中疑惑越來越大,她麻利地穿好衣服,胡亂用冷水抹了把臉,劉海兒還溼漉漉的滴着水。
下了樓梯走過拐角處,視線頓時開闊,整個別墅一樓大廳的光景盡收眼底。
眼前的陣仗着實讓展心儀不小的吃了一驚,站在樓梯半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白家的大宅子依山而建,面積龐大,空間寬敞,尤其一樓大廳,寬敞大氣,擺放着各式傢俱和古董擺設也不會覺得擁擠。
然而今天一大早,大廳裡卻站滿了人,而且人很多的情況下依舊十分安靜,衆人聽到展心儀下樓的腳步聲,紛紛擡起頭。
展心儀認得大廳裡的人都是白石遠手下的人,還有幾張陌生面孔,其中有一張中年男人的臉似曾相識,別人都站着,只有他一個人跪在地上。
看到突然出現在樓梯上的展心儀,跪在地上的中年人男人像瘋了一樣,突然起身衝了過來,周圍的人一擁而上制住他,他雙膝一軟,重新又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展心儀!我女兒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害她!”被幾個黑衣壯漢七手八腳地按倒在地,他的嘴巴也沒閒着,淒厲的呼號聲充斥着整個大廳。
白石遠神情不悅地蹙了蹙眉頭,身邊的人注意到他眉目間不經意的變化,立刻就心領神會,狠狠地踢了一腳跪在地上哀嚎個不停的人:“閉嘴,再喊就把你扔出去!”
展心儀聽他哭喊自己的女兒,方纔對他有點印象,怪不得覺得眼熟,前幾日在白氏裡見過他,是楊甜甜的父親,來向白石遠求情。
上次在公司裡,白石遠已經清清楚楚地拒絕他了,今天又來,還驚動了白家上下這麼多保鏢,看來有些人還真是不怕死。
“夫人打擾您休息了,您先回屋再休息一會兒吧。”靳揚從人堆裡鑽出來,邁開腿大步跑上樓梯。
展心儀一大早起來沒時間化妝,巴掌大小的臉蛋清清秀秀的,沒了平日裡裸露在外的鋒芒,看似柔和許多,卻又有着難以親近的隔閡。
“你把橙橙抱來吧,我帶她一塊回屋。”展心儀低聲在靳揚耳邊吩咐道。
靳揚領命,轉身回到白石遠身邊,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橙橙卻抱緊了白石遠的脖子不撒手,靳揚無奈又返回到展心儀身邊。
“夫人,橙橙小姐說她想跟先生一起,您還是先回去吧,畢竟……”他回過頭看了眼被按倒在地的楊威,體力已經消耗殆盡,嘴巴不停地在咒罵着,只是聽不見聲音。“您在這裡,萬一不小心誤傷您,不太方便。”
楊甜甜怎麼說都是自己最大的仇人,展心儀對她恨之入骨,一向有仇必報,但終歸只是她和楊甜甜兩個人之間的仇恨,和旁人無關。
今天若是換了別人,一定會藉着白石遠的力量好好的懲罰一下楊甜甜的家人,但展心儀卻不這麼想,不是因爲她善良,而是她覺得沒有意義,浪費精力浪費時間的事兒,她從來不幹。
展心儀回屋裡沒多久,靳揚就來告訴她楊威已經被白石遠打發走了,至於白石遠用了什麼方法堵住了楊威的嘴讓他心甘情願離開的,展心儀一句話都沒有多問。
白石遠願意說她就聽,他不說,展心儀也很少多嘴去問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今天是楊甜甜判刑的日子,他怕是不甘心,想再來求求先生,上次好說歹說不成,所以這次乾脆就以死相逼,夫人您下來的晚沒看到他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樣子呢。”靳揚回想起一大清早的情形,語氣中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之意。
原來是楊威帶有兇器,難怪出動了白家上上下下那麼多保鏢,也真難爲他了,堂堂一楊氏企業的董事,爲了女兒,竟連這種沒腦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過夫人您放心,先生根本連理都不理他呢。”靳揚時刻不忘記在展心儀面前爲白石遠樹立美好高大的形象。
展心儀會心地一笑,緩步走進餐廳,白石遠正喂橙橙吃東西,仔細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牛奶。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白石遠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我這麼做是爲了橙橙,想傷害她的人下場都一樣。”
“我知道。”展心儀咬了口麪包,若有所思地嚼着。
楊甜甜被判重刑,楊威一定恨毒了白石遠,展心儀擔心的是他會伺機報復白石遠,把對他的仇恨牽連到橙橙身上從而對橙橙不利。
小孩子有什麼錯呢,錯的都是大人,他們卻總是無辜的被牽連進來。
這幾日楊甜甜被判刑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成爲人們茶餘飯後閒聊的又一談資。
昔日飛揚跋扈的楊家大小姐,如今落魄的階下囚,聽上去怎麼都不可能有關係的兩種身份,竟成爲了事實。
也就是原告是白石遠,換了別人還真不一定有勢力能告倒楊家。
白石遠和展心儀都沒有出席當天的審判。
據說,只是據說而已,楊威年過半百的人,好歹楊氏最輝煌的時候他也曾經叱吒一時過,楊甜甜被帶走的時候,傷心欲絕地他在法庭上嚎啕大哭,發誓從此以後和白石遠勢不兩立。
楊甜甜脫下華麗的外衣,卸掉精緻的妝容,一張臉素淨,憔悴不已,已經和普通的女人沒有什麼區別,她被帶走之前提出想再見一見白石遠,結果被白石遠的律師駁回了請求,最終沒能如願。
這些小道消息,都是展心儀零零星星地從同事朋友的口中聽來的,只要打開網頁,鋪天蓋地的都是關於楊甜甜的新聞。
最近天下太平,相安無事,記者們正愁沒有新聞好寫,楊甜甜的案子足夠她們八卦一陣了。
昨天楊甜甜被判刑的消息才寫完,今天就接着有新聞打出了扒一扒楊甜甜情史的文章,細數了楊甜甜交往過的各種男人。
還有楊家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都被記者們翻出來添油加醋地炒作成新的新聞。
人道世態炎涼大抵如此,輝煌的時候人人都想巴結你,沒落的時候人人又都想借機狠狠踩你一腳。
人情冷暖,只有自己清楚。
關於楊甜甜的新聞還未平息過去,展心儀卻已經沒心情去關心她的八卦新聞了,因爲白氏來了新人,而這個新人,又是展心儀最最不想看到的那個。
“心儀!”米娜一臉興奮地衝進來,去趟洗手間的功夫,好像跑了一千米長跑,滿臉通紅。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啊!”米娜就是財務室裡的八卦收發中心,有她的地方一定有八卦。
聽到她的聲音,立刻辦公室裡一大半人都圍了過來。
展心儀和米娜鄰桌,被迫插入前來聽八卦新聞的人羣當中。
“你們看到今天早上跟我們總裁大大一起進來的那個人了嗎?聽說他就是達江這一季度派來的考察員,天啊好帥啊,比以前那些大叔們好多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辦公室裡炸開了鍋。
展心儀的神經也被挑動,左眼皮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抓住米娜的手,壓低了聲音,認真嚴肅地問道:“你說真的?”
“那當然,我米娜的消息從來都是全公司最準的了。”米娜驕傲地拍了拍胸脯,不懷好意地壞笑道,“咦,心儀,你不是從來不關心八卦嗎?怎麼一聽到我說來了個帥哥,你也坐不住了。”
“喂,心儀?你去哪兒!”不等米娜把話說完,展心儀已經撥開人羣離開了辦公室。
米娜喊了展心儀好幾聲她都沒有回頭,轉過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和同事們熱火朝天地聊起八卦:“算了不管她了,反正她都已經有總裁大大了,還稀罕什麼外國人嗎。”
展心儀的匆匆地穿過走廊到電梯還有一段距離,她不關心什麼八卦,只想快點告訴白石遠,誰都可以相信,就是不能相信伊利亞德。
電梯間一共有四個電梯門,分別在單雙號樓層停靠,展心儀站在最左側的電梯門前焦急地等待着,旁邊的電梯卻先一步到達。
叮地一聲——電梯門緩緩向兩邊打開,從裡面走出五六個人。
展心儀屏住了呼吸,喉嚨裡像被人塞了什麼東西,她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心儀?”白石遠剛一出電梯就看到她在門外,不禁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兒?”
白石遠身旁的人,展心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看了五年多的那張臉,到死都不會忘記的臉。
伊利亞德也看見了展心儀,他假裝沒有看到,眼睛瞟向一旁,嘴角卻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我剛好路過這兒……”展心儀的聲音聽起來底氣不足,她太過緊張了,雙手攥成拳頭,侷促地放在身體兩側,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